秦天鳴不知道的是,他的存在已經被某人察覺到了。


    甬道裏,方濠和普馱師兄弟二人與萬摩樟兩人一言不發,看著吳世成緩步在前行。


    不一會兒,吳世成腳步一頓,起指在右側石壁上輕輕一彈,道:“這裏。”


    此言一出,普馱頓時走到吳世成身邊,看了看吳世成留在牆壁上的記號,迅疾舉起砂鍋大的拳頭砸了上去。


    轟隆!


    隻一拳,石壁就被砸開一個臉盆大小的窟窿。普馱動作不停,片刻間便開出一條通道。


    見此,吳世成點頭一笑:“我徒果是好樣的。”


    說完,吳世成便帶著四人走入其中,就在他繼續丈量方位時,忽地回首朝走出的大洞看去。


    稍作感應,吳世成不禁一笑:“真可謂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我等倒是為這位同道做了探路石。”


    “恩師是說,有道友前來?”方濠算是四人中與吳世成最親近的人,聞言問道。


    吳世成點頭,也沒瞞著他們,道:“不錯,其人身上靈紋氣息濃烈,應是與為師一般的信徒無疑,雖修為並不高明,但卻是氣體同修,想來有些手段。”


    靈教教徒形如散修,靈教不會給予絲毫好處,不可能支撐一個人氣體同修,吳世成如此想也無可厚非。


    方濠剛想前去將後麵的同道叫來,聽到吳世成的話後頓時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他不過是一名教徒,信徒乃是與他恩師吳世成同等身份,可隨意支配他的去留甚至死活。


    “渡船大了好渡河,左右也不急於這一時半刻,等一會兒這位同道吧。”


    吳世成都如此說了,方濠普馱兩位弟子與萬摩樟二人自然不敢有意見,耐心等待了起來。


    隻是普馱拜入靈教時日不久,對靈教內森嚴的等級製度了解不深,常年散修的經驗,讓他下意識感應起來人修為。


    得到的答案果然與吳世成所說一般,來人的確是氣體同修,然而他感官靈敏,卻是生出一股熟悉之感,暗忖到:“此人的氣息怎有些似曾相識?”


    不過回憶片刻,卻發現以往別說遇到氣體同修之人,便是靈教之人也遇到的甚少,隻當是來人擁有某些迷惑他人的手段。


    半炷香後,左側通道逐漸響起腳步聲,秦天鳴已距離吳世成五人所在不遠了。


    然而秦天鳴此時卻停下了腳步,無他,他也是感應到了前方至多相隔兩三條甬道外的五人,且其中三人讓他感察不出深淺。


    秦天鳴知道自己跟在後麵暴露是遲早的,隻是不知前方之人是誰,是大玉和靈教還好說,若是十六玄門的人可就自投羅網了。


    正在秦天鳴躊躇不前時,吳世成也是察覺出來人止步不前。


    以為是來人謹慎,不敢與自身這等修為的人照麵,吳世成嗬嗬一笑,高聲喚道:“既是同道,何不前來一敘?”


    吳世成知曉靈教紋圖的隱秘,自願接受紋圖成為教眾之後,若是同道相殘,紋圖便會降下萬箭穿心之刑法,靈教之人沒人會蠢到對靈教同道下手,覺得自己這話一出,來人應該應會放下戒心了。


    秦天鳴不知這一點,不過聽到吳世成的招呼,也是明白前麵之人是靈教之人。這讓他心下一鬆,而後收拾好情緒,並將抹額收起,氣定神閑地禦劍前行。


    少頃,在穿過第三條甬道之後,秦天鳴見到了吳世成五人。隻是這一見之下,也是讓他有些所料不及,曾經見過一麵的方濠和普馱竟也在此。


    “是你!”普馱見到秦天鳴真容,頓時認出正是當初削他一耳之人,不禁驚訝地道。


    在他身旁的方濠深知靈教等級森嚴,教徒麵見信徒不可直視,此時低頭聽到普馱的話,雖然好奇,但依舊沒敢抬頭,而是拽了一下自己的師弟。


    秦天鳴此時已經壓下心中驚訝,聽到普馱的話,漫不經心瞥了普馱一眼,而後輕哼了一聲。


    他這一聲輕哼,普馱還沒反應過來,吳世成便已經來到了他跟前。


    之前見到秦天鳴出來,吳世成剛想上前攀談,卻猛地看見秦天鳴額頭的黑幡紋圖。這讓他心下一跳,剛要行禮,就聽到普馱冒失的話語。


    此時,吳世成來到普馱跟前,抬手就給了他響亮的一耳光,這一耳光用上了不少法力,竟直接把普馱扇的雙眼一翻,軟倒在地。


    見此,吳世成還不罷休,狠狠一腳踹在昏倒在地的普馱頭上。


    做完這些,吳世成這才誠惶誠恐地來到秦天鳴五步遠的地方,拱手鞠禮道:“教眾吳世成,見過上使,還望上使勿怪,蠢徒入教不久,不知禮數。”


    秦天鳴這才嗯了一聲,輕聲道:“此人在這還有些作用,叫起來吧。”


    “遵上使令。”吳世成恭敬回應,而是蹲下身子,手掌蓋在普馱太陽穴,喝了句:“醒來!”


    普馱登時渾身一抖,清醒過來,方才吳世成造成的皮肉傷早已恢複,見到吳世成趕忙道:“恩師。”


    吳世成點頭,道了句:“無需多言,接著幹活。”


    給普馱指了個方向,普馱便低頭走了過去。


    此時除了禦劍在空的秦天鳴,其餘人皆是垂首不語,可見靈教教規之森嚴。


    在幾人中,唯有一人不同,那便是聽到秦天鳴聲音的方濠。他此時已經是冷汗涔涔,聽出這上使就是當初在飛坊中遇到的人,想到自身竟還要來了上使的法寶,此刻是根本不敢抬頭,生怕被認出來。


    這時,轟隆一聲,普馱成功破開石壁。


    吳世成當即讓開道路,伸手引道:“上使先行。”


    秦天鳴卻微微搖頭:“我先走也無用,你們無需顧及我,與先前一般就好。”


    聞言,吳世成這才招呼幾人快走,到了另一條甬道,也是絲毫不停,立即測出方位,讓普馱施為。


    秦天鳴也樂的如此,畢竟那本遊記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萬一聊起來露餡了就不好了,這樣在後麵跟著就很不錯。


    漸漸的,吳世成五人與秦天鳴拉開了一個甬道的距離。


    方濠此時低著頭,隱晦地朝後掃去一眼,見看不到秦天鳴的身影,這才忐忑地來到恩師吳世成身邊。


    見他過來,吳世成還以為是自己這弟子往常跋扈慣了此時不舒服,便開口喝道:“上使當前,莫說廢話!”


    聽到這話,方濠心中更是苦澀,擔心將心中之事說出後,被自家恩師打罵是事小,被上使逐出靈教可就完了。


    不過方濠很快又想到,如果等上使將自己認出來,那就不是逐出靈教這麽簡單了,自家恩師很可能會丟車保帥,將他斃於掌下給上使謝罪。


    躊躇一番言辭,方濠語帶哽咽,結結巴巴地說道:“恩師,那,那把劍,就是,就是這位上使的,弟子,弟子當初糊塗,沒,沒能認出……”


    聽方濠說完,吳世成的臉色已變得難看至極。他雖然早就想到那把劍大有來頭,可也沒想到這來頭是自己萬萬惹不起的。


    身為靈教信徒,吳世成自然能看出秦天鳴的靈幡紋,是屬於那位巫洲東舵主麾下,也知道這位舵主的親信眾多,可他也不過是位尋常信徒。


    想到自身修為雖高過這位上使,可這位上使卻擁有曾為殺伐真劍的大殺器,這等殺器,定然是舵主賞賜無疑,可想而知,這位上使有多麽受寵。


    若是讓這位上使背後的舵主知道此事,那麽別說是這位徒弟,便是自身也可能被隨手打滅。


    一瞬間,吳世成就已是想到了最壞結果。


    他有一瞬間想要擊斃方濠這位愛徒謝罪,可方濠乃是他培養起來繼承衣缽之人,就這麽死了,先前的努力可就白費了。


    吳世成想到秦天鳴之前的模樣雖是有些自持身份,但並非是那等視他們如草芥的上使,覺得還是先說明情況,萬一這位上使道心寬廣既往不咎呢?


    想到此處,吳世成低聲吩咐一句:“我徒,現在隻有一個辦法能救你我性命了。”


    聽到此話,始終忐忑不安地方濠趕忙凝神傾聽起來。


    跟在後麵的秦天鳴,本是悠閑的掉在身後,此時卻看到吳世成走了過來。雖是有些不解,不過自己身份在這,也不擔心會對自己如何。


    很快,吳世成來到跟前,當即深深一鞠躬,道:“上使明鑒,我也是方才得知,蠢徒當初有眼無珠,竟換走上使寶劍,此刻我已是施以懲戒,此劍當歸還上使。”


    說完,吳世成手中出現擎天劍,起雙手托舉,送還給秦天鳴。


    看著眼前幽藍劍身的擎天劍,秦天鳴也是沒有料到,這麽輕鬆的便就失而複得了。


    伸手拿過擎天劍,秦天鳴頓時心中一動,此時擎天劍入手,卻是感應到了其中傳出了一股意誌,那是一種嫌棄的感覺。


    秦天鳴知曉是擎天劍劍靈,不過也並不在意它嫌棄自己。自己又不會劍法,這劍威懾的作用大於實際,覺得有腳下黝黑法劍足矣,便隨手收了起來。


    做完這些,為了穩固一下自己在吳世成等人心裏的位置,秦天鳴淡然一笑,說道:“看來舵主所言不假,冥冥之中,此劍終會回到我手。”


    此話一出,吳世成當即大驚,聽這話的意思,此劍丟失的事那位東舵主已是知曉。


    如若此次自己歸還的事再被這位上使告知那位舵主的話,那位舵主或許不會跟自己這個小輩計較,但其麾下如此多的親信,很可能會因自己的冒犯,日後將自己這名尋常信徒驅逐後打殺。


    想及於此,吳世成為了保命,也是鬥膽起來,鞠躬的身子壓得很低,道:“懇請上使,萬勿讓舵主知曉此事。”


    聽聞此言,秦天鳴知道自己說的話奏效了,嗬嗬一笑道:丟劍之事舵主已是奚落我一番,如今既已找回,我自是不會再去自討苦吃。”


    吳世成聽到這話,提到嗓子眼的心這才稍稍降了降。


    “行了,你繼續去前麵監督吧。”秦天鳴擺了擺手道。


    “謹遵上使令。”吳世成雖未出汗,但也感覺已是大汗淋漓,聞言趕忙應下,回了方才甬道。


    而原地等候的幾人,除普馱還在開鑿石壁,萬摩樟與蔣胄卻是神色各異。前者眉頭緊皺,後者漠然不語。


    之所以如此,那是因為眼前雙眼盡失,血流如注的方濠的模樣委實有些駭人。


    這等模樣對常年煞童為伴的萬摩樟絲毫影響也無,隻是對吳世成方才驟然出手,取了方濠的眼珠子有些恐懼。


    吳世成此時走到方濠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頭,大鬆一口氣道:“還好這位上使心胸開闊,並未與此事上計較太多,你現在算是沒事了。”


    說完,吳世成取出一粒丹藥放在方濠手中,道:“還好你目前隻是練氣修為,若是築元境,恐怕這對招子就不是一粒還骨丹能長回來的了。”


    還骨丹可讓凡人與未被靈氣滋養太久的練氣修士生白骨長血肉。還骨丹入手,方濠連忙吞下的同時,竟是哽咽起來險險落淚,竟是劫後餘生的喜極而泣。


    緊隨而來的,是轟隆一聲大響,普馱再次破開了石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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