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小七看著被五花大綁捆綁在床上,帶著絕望和解脫的心態,咬舌自盡的少年,思緒萬千,心情久久無法寧靜。


    辰奕陽和衛離墨也默然了。


    原來這個世上真有矢誌不渝的愛情。


    這兩人,是不幸的,也是幸運的。


    結局淒慘,但也淒美。


    他們很惋惜,也很觸動。


    當然,更多的是意難平。


    “我就知道,你不會放棄我的。”


    王衿文的鬼魂踉踉蹌蹌來到李儒的棺槨前。


    附在他的身上,用手觸摸著他那張紫黑腐爛的臉頰。


    “夫君,等我,等我做完最後一件事,就來陪你,我們永遠也不會分開了,再也不分開了……”


    王衿文依依不舍地離開棺槨,身上突然爆發出了滔天戾氣,化為一團紅霧,衝出了李府。


    “快追,她去白府了!”君小七縱身一躍,禦劍追了上去。


    衛離墨和辰奕陽也快速追上去。


    一臉懵逼的二麻子和二柱子終於來到後院。


    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二麻子大喊道:


    “你們去哪裏?發生了何事?李府的人為什麽突然死光了?”


    “你們兩個憨貨看好李公子的屍體,回來再給你們細說。”


    辰奕陽說完,便和衛離墨化為殘影,消失在了夜色中。


    “憨貨?是在說我們?”二麻子指著自己道。


    “應該吧……”二柱子目光打量著四周,看著腐屍遍地的李府,它那粗黑的眉毛皺了一個疙瘩。


    “我們不過是睡了一覺而已,李府就發生了這樣的血案,嘖嘖嘖,好慘。”


    “都怪你,睡那麽死,害俺錯過當英雄的機會。”二麻子語氣中透著遺憾。


    “大哥們一定是去追凶物了,我們要不要去幫忙,參與一下?”二柱子問道。


    “你傻啊,他們臨走前要讓我們守護這李公子的屍體,我們這個時候湊過去,不是找罵嗎?”二麻子道。


    “一個屍體有什麽好守護的,無聊。”二柱子打了個哈欠,順勢躺在一角:“俺繼續睡了,有事叫俺。”


    二麻子給了它一個嫌棄的眼神:“這李府家大業大,一定有很多好東西,可不能便宜別人。”


    “二柱子,俺出去一下,這裏就交給你了。”


    二麻子一臉興奮,揚蹄離開了偏殿。


    “二麻子,別走啊,俺害怕。”


    ……


    白府。


    陰風怒號,鬼氣衝天。


    君小七三人趕到這裏時,王衿文已經衝到白紫苑的房間,扼住了她的喉嚨。


    “白紫苑,你以為你躲到白家,我就找不到你了嗎?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的死期到了!”


    “是你……啊!救命……”


    白紫苑眼珠子一翻,當場嚇暈了過去。


    王衿文抓住她的左臂,硬生生給扯了下來。


    傷口處鮮血噴湧,白紫苑立即被疼醒,慘叫不止。


    “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以後每天都會燒紙抄經,替你超度,求求你不要殺我。”


    白紫苑驚恐萬狀,小臉痛的煞白,說話連舌頭都捋不直了。


    “你欠下的債,隻有用你的血和肉才能償還。”王衿文說著又扯下了她的另一條胳膊。


    白紫苑口中傳出殺豬般的慘叫聲,驚動了白府所有人。


    “師兄,結陣,不要讓白府的人靠近白小姐的房間。”君小七冷眼旁觀,並未出手相救。


    種什麽因,得什麽果,白紫苑罪有應得。


    “好。”辰奕陽開始布結陣法,將白府所有人隔絕在陣法之外,使他們無法靠近白紫苑的房間。


    衛離墨則趕去了紫州北海之地。


    那裏是王衿文的屍體封印之地。


    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她的屍體帶回,這樣才能徹底化解她的怨氣。


    “王衿文,害死你的人,是李禦夫婦,是他們非要讓我做他們李家的媳婦,我不是有意和你搶夫君的,冤有頭債有主,你該去找他們報仇,而是不是找我!”


    白紫苑失去雙臂手,整個身子都被鮮血染紅,她早已嚇得魂飛魄散,肝膽俱裂,但求生欲依舊很強,不想就這樣死去。


    “李府的人已經死光光了,就剩你了。”


    “你以為你做的好事,我不知道?你這賤人,到現在都不知悔改,我就是將你千刀萬剮,也難消我心頭之怒!”


    王衿文說完,露出鋒利黑甲,刺進了白紫苑的皮膚,一寸寸撕裂她的身體。


    “啊!”


    “不要啊!!”


    白紫苑的慘叫聲此起彼伏,身體很快就被撕成了兩半。


    王衿文依舊不解恨,將白紫苑的屍體直接撕成了碎片。


    而後,她破陣而出,被怨氣吞噬意識,徹底淪為一隻戾氣衝天的殺人惡鬼。


    就在她在白府大開殺戒,血洗白府時,君小七和辰奕陽終於出手製止。


    君小七同時祭出神火符,菩提混元珠兩件至寶。


    辰奕陽則迅速布結大陣,與王衿文的鬼魂大戰了上百個回合,才將她控製住,收進了玉淨瓶中。


    白府的人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君小七和辰奕陽帶玉淨瓶迅速離開了白府。


    回到李府後,二麻子和二柱子正在分贓物。


    黃金白銀,玉器古董,各種寶物,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兩個家夥早已財迷心竅,心裏樂開了花。


    看見君小七和辰奕陽回來後,它們快速將贓物裝進了靈袋,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


    君小七看破不說破,坐在一角,靜等三師兄回來。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後,衛離墨終於帶著王衿文的屍體回到了偏殿。


    屍體結滿冰塊,完好無損。


    衛離墨將屍體放進了李儒的棺槨之中,李儒的屍體居然有了反應。


    確切的說,是他的魂魄感應到了王衿文的存在。


    隨著屍體劇烈一顫,一道光芒從他的眉間衝起。


    被衛離墨修複好的殘魂,終於重新凝聚,離開了身體。


    李儒的魂魄很虛弱,但也凝聚出了人形。


    懸浮在空中的魂魄,和躺在棺槨中的李儒,看起來一模一樣。


    “阿衿……真的是你……”李儒的魂魄看到王衿文的屍體後,劇烈抖動了一下,差點讓好不容易凝聚在一起的魂魄消散。


    “阿衿,我終於見到你了……”


    他緊緊地抱住妻子的屍體,好像天崩地裂也無法再將他們分開了。


    君小七手中的玉淨瓶開始劇烈顫抖,王衿文的魂魄必然感受到了什麽。


    “放她出來吧,她不會再作祟了。”衛離墨道。


    君小七點了點頭,打開了玉淨瓶。


    王衿文和阿綠的魂魄,從玉淨瓶中前後飛了出來。


    王衿文的魂魄,看上去清澈明亮,再無半點戾氣,雖隻是一道魂,卻也美的驚心動魄。


    “小姐。”阿綠大喊一聲,衝進了王衿的懷中。


    “阿綠,是你,真的是你。”王衿文看到阿綠後,也欣喜不已。


    兩道魂魄,就這樣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小姐,對不起,是奴婢沒保護好你,對不起。”阿綠泣聲道歉,魂魄抖的越來越厲害了。


    “阿綠,是我對不起你,都是我害了你,能再見你一麵,我死而無憾了。”王衿文的鬼魂哭聲道。


    她與阿綠的感情,非常深厚,是她除了李儒,第二個無條件信任,且珍惜的人。


    在這個世界上,也隻有阿綠和李儒,無條件護著她,愛著她。


    但阿綠,卻成了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虧欠的人。


    如果可以,她寧願萬劫不複,魂飛魄散,也想讓阿綠好好的。


    “阿衿。”


    就在王衿文情緒十分波動的時候,身後傳來了這道熟悉的聲音。


    她的身軀頓時猛地顫了一下。


    她轉過身,兩道魂魄就這樣四目相對。


    屋外下起了雨,除了雨聲,這天地間的萬物好像都靜止了。


    君小七知道這對苦命鴛鴦,一定有許多話要說,識趣的離開了偏殿。


    她走後,辰奕陽,衛離墨,二麻子和二柱子以及阿綠的鬼魂,自然也不會留下礙事。


    來到院子後,二柱子才一臉懵逼地開口:“大哥,這是什麽情況?”


    二麻子也是一頭霧水:“對啊,俺怎麽覺得氣氛有點悲涼?”


    “人類的感情,給你們說了也不懂。”君小七順手就要去拍二柱子的象頭。


    但它已經化為人形,而且足足高出了她兩個頭,她隻好選擇二麻子的驢頭,拍了下去。


    二麻子被拍的齜牙咧嘴:“俺一頭驢幹嘛要懂你們人類的情感?”


    君小七沒有搭理它,轉過頭道:“三師兄,是你修複了李儒的殘魂,這對苦命鴛鴦才有機會以這種方式再續前緣吧?”


    “嗯,我之前無意間得到了一本記載著修魂之術的殘本,但此法並不全,我探尋到李儒的即將消散的殘魂時,隻是抱著試試心態放手一搏,沒想到成功了。”


    “怪不得那會兒你的魂力透支的那麽快,原來如此。”辰奕陽後知後覺,一陣後怕。


    要不是他及時出手,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此法凶險萬分,要不是你及時出手相助,我的魂識必然會遭到反噬。”衛離墨看著辰奕陽,抿嘴一笑道。


    “笑的這樣放蕩,你不會是想以身相許吧?”辰奕陽沒有多說什麽,反而笑著打趣他。


    “臭美。”衛離墨睨了他一眼,臉上的笑意卻更濃了幾分。


    君小七靠在門上,看著房簷上下滑的水珠,目光中透著沉靜。


    這場大雨,來的未免有點及時。


    可雨水能衝刷掉李府的血氣,卻衝刷不掉李禦夫婦所犯下的罪惡。


    “三位恩人對阿綠的恩情,阿綠永生難忘。”阿綠跪在地上,滿臉感激之色。


    她的魂魄,在玉淨瓶的滋養下,強健了不少,終於擺脫灰飛煙滅的危險。


    “阿綠,快起來,你家小姐能有你這樣的忠心耿耿的朋友,是她的福氣。”君小七想去扶她,想起她隻是一道靈魂體,隻好作罷。


    “仙姑人美心善,阿綠會為你祈禱的。”阿綠盈盈笑道,看上去是那般天真無邪。


    “阿綠姑娘,祈禱的時候,千萬不要忘了我們哦。”辰奕陽道。


    他長長呼了一口氣,此次經曆,讓他的心境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此行,他見識了人心的醜惡,也目睹了真情的美好。


    阿綠笑道:“我會為你們所有人祈禱的,你們都是好人,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你丫頭,嘴真甜。”君小七道,看著那張稚嫩的臉,她的心裏突然一顫,明明是花一樣的年紀,還沒盛放,卻已凋落。


    生命,真是太脆弱了。


    “三師兄,你懂不懂借屍還魂之術?”


    “略懂一二,但從未試驗過。”衛離墨知道她的意思,他何嚐不想讓這三個苦命人還陽:“我盡力試試。”


    這時,王衿文和李儒的魂魄十指相扣,從偏殿走了出來。


    他們相視一眼,齊齊跪了下來,縱使千言萬語,也難表達他們的感激之心。


    “三位恩人的大恩大德,我們夫婦無以為報,請受我們一拜。”


    說完,他們滿臉真誠地拜下去。


    “你們經曆了這樣多,能再次相聚,實屬不易,我真心為你們高興,阿綠,快將你家小姐姑爺扶起來。”君小七道。


    阿綠將他們扶起,並將借屍還魂一事告訴了他們。


    王衿文夫婦聽了,自是十分欣喜,和阿綠的鬼魂激動的抱在了一起。


    “我隻有五成的把握,你們要有心理準備。”衛離墨如實相告。


    “我們夫婦能以這種方式見麵,我們已經非常幸運,非常高興了,我和阿衿已了無遺憾,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會坦然接受。”李儒與妻子相視一眼,眼神中儲滿了柔情蜜意。


    “人間的陽氣會傷害你們的魂魄,為保安全,就委屈你們先進玉淨瓶修養吧,等我們找到合適的宿主,再放你們出來。”君小七微微一笑,突然也想嚐一下愛情的苦。


    王衿文夫婦以及阿綠的魂魄點了點頭,便化為魂光進入了瓶中。


    ……


    借屍還魂,屬於禁術。


    是逆天而行。


    經過三日的努力,尋找了大半個紫州,他們終於是找到了合適的宿主。


    衛離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冒著隕落的危險,好在不辱使命,完成了還魂術。


    “這副皮囊,雖比不上你以前的姿容,但也能勉強湊合。”


    衛離墨打量著以新麵孔出現在這個世上的王衿文,相當滿意。


    就在他以為,大家會誇讚表揚他一番時,卻被辰奕陽從後領提住,直接拖上了雲船。


    “喂,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再說,我自己可以走,你幹嘛要拖著我走?”


    “你看看你都虛成什麽樣子了,確定能走?”辰奕陽的聲音格外洪亮。


    “你才虛,你們全家都虛!”衛離墨堅決不承認自己虛,不就是透支一下魂力嘛,與虛根本就扯不上關係好不好……


    雲船穿過雲層,緩緩離去。


    陽光從雲縫中灑下,落在那間與世隔絕的茅草屋上,祥和安逸,歲月靜好。


    茅草屋前,跪著三位身穿布衣的男女,他們凝望著漸漸遠去的雲船,臉上閃動著難以掩飾的感激,揮手告別。


    ……


    終於,雲船終於出現在了仙雲山界內。


    聽著仙雲宗傳來的嘈雜聲音,君小七漸漸皺起了黛眉。


    “發生了何事?”


    “一定是有人上門挑釁,小七,將雲船開快點,我們去幹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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