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元爽顫顫巍巍的攙扶起地上爛泥一樣的武元慶,一瘸一拐的往巷子外走去了。


    看著二人走遠,武蘿莉突然從楊氏懷裏掙紮出來,撲到李泰的腿邊,抱著他的大腿哭的梨花帶雨。


    “小殿下!幸虧您及時回來了,不然今天我和娘親就要被帶走了!”


    “嗚嗚嗚~”


    武蘿莉哭的慘兮兮,李泰卻沒有絲毫憐香惜玉的想法。


    他知道這女帝精明著呢,不會如她表現的這麽柔弱。


    現在這補救的行徑,想來比她娘聰明些。


    “已經沒事了。”他冷淡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楊氏,對武媚娘道:“沒事就回你們院子去吧,我找馬先生有點事。”


    以前本來覺得楊氏還算知書達理,剛才她那一句話好感頓時敗光。


    他突然覺得,有些人的苦難值得同情,可有些人的苦難是自己造就的。


    楊氏若是因為怕給大家惹麻煩便罷了,可她那神情,分明是在顧念舊情。


    這種人他不想再管了。


    放下助人情節,尊重他人命運。


    楊氏也感覺到李泰對她陡然轉冷的態度,心下有些慌張。


    李泰不會趕她們出府吧?!


    結果李泰什麽都沒說,隻是與馬周一起離開了。


    看二人遠去,武媚娘擦了擦臉上的眼淚,走到楊氏身邊蹙眉道:“娘,你剛才不該多嘴的。”


    楊氏一愣,有些疑惑:“可他們兩個畢竟是你哥哥,真出了意外你爹肯定不會饒過我們,而且以後你出門在外,也得有人護著你啊。”


    “你糊塗。”武媚娘一慣人畜無害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的神色:“我們已經不在武家了!”


    “爹也已經不要我們了!”


    “現在給我們庇佑的,是魏王殿下!”


    說完,武媚娘再不多言,隻拉著楊氏回去二人居住的別院。


    她覺得有必要跟她這個軟弱又糊塗的娘說一說眼下二人的處境。


    而且,她明顯感覺的到李泰對她娘有了意見,她得想辦法讓李泰別這麽討厭她們母女。


    另一邊。


    馬周換好衣服在涼亭找到李泰,看他似有些悶悶不樂,問道:“小殿下怎麽眉頭緊皺?”


    李泰枕著手,看著天。


    “我覺得我最近給自己找了不少麻煩事,我這人慣怕麻煩的。”


    馬周一愣,揣測著李泰言外之意。


    自己昨天才進了魏王府,不會這麽快就被嫌棄了吧?!


    馬周想了想,試探道:“小殿下說的,可是那楊氏母女?”


    李泰歎了口氣,道:“馬先生,昨天跟你說給那武媚娘講學的事,你根據自己意願來,我不強求。”


    說完,他看了眼馬周,道:“先生,你說,一個總是顧念舊情的人,究竟是善良還是愚蠢?”


    馬周沉默了片刻,道:“道家有句話說,唯之與阿,相去幾何?善之與惡,相去若何?”


    “想來此話,應當能解小殿下心中所想。”


    李泰一愣,扭頭重新看向湛藍的天。


    區別不大,端看如何理解嗎?


    與馬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下午,李泰趕在用晚膳之前,準備回宮。


    結果在抄手遊廊上,看到了等待他的武媚娘。


    李泰抄著手慢悠悠走了過去。


    “你在等我?”


    武媚娘點了點頭,突然跪在地上給李泰結結實實磕了一個頭,躬身伏在地上,道:“小殿下,我是來替我娘親給您賠罪的。”


    “哦?”李泰來了興趣。


    這小蘿莉平日裏一副人畜無害懵懂無知的樣子,這會兒看著,倒有點已經開智的意思啊。


    “她何罪之有?”


    武媚娘脆生生道:“她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


    說完,她又道:“小殿下,我和娘親深知現在背後給我們撐腰的是殿下您。”


    “隻是畢竟我們二人曾都是武府的人,我妹妹順娘也還在府上,那兩位兄長今日若有個好歹,我和娘親便罷了,回頭順娘怕是日子就不好過了。”


    “殿下維護著我們母女二人,斷然也是能理解我母親維護順娘的心的。”


    “不過此事後,我們一定會認清自己的位置,求小殿下,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吧!”


    “我娘以後再也不會這樣!”


    小女帝說的字字感人,聽的李泰暗自咋舌。


    這樣一番識大體知進退的話,竟是出自才五歲大的武媚娘嘴中,內心成熟懂事簡直令人心疼。


    曆史上武媚娘自薦入宮,很大程度也是拜楊氏懦弱,軟弱可欺的緣故。


    楊氏這樣的人,在強者為尊的這個世界裏,怎麽生存?


    好在武媚娘意識到了這一點。


    李泰道:“你能這麽想,本王很欣慰。”


    “本王希望你能明白,弱肉強食,懦弱無能是生活裏最大的原罪。


    “想要活的像個人,別人是幫不了你的,我隻能給你提供住所,但能不能在人前站直腰杆,要你們自己才可以。”


    “我希望你們這種軟弱可欺的模樣,以後不要再讓我看到。”


    說完,李泰就抬腳離開了。


    武媚娘還跪在原地,看著李泰走遠的小小背影,一時有些愣神。


    李泰年紀與自己相仿,可對於如何生存下去的真諦已經領悟到如此境地。


    這讓她不由對李泰更加好奇。


    能賣的了萌,能出手傷人,能救助弱小,也能嫉惡如仇……


    而他,明明才五歲啊…


    這讓武媚娘不由得想到自己那拎不清的娘,和武家那幾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哥哥。


    “同樣是人,為什麽差距這麽大呢?”


    武媚娘感慨萬千,起身回去了。


    ……


    這廂,李泰無事人一樣回了宮,應國公府裏卻是一片雞飛狗跳,兵荒馬亂。


    “快快快!快去太醫院請太醫!”


    “我的兒啊!是誰把你們打成這樣了?!”


    “夫人,少爺臉上腫的太厲害了,沒法擦洗。”


    “……”


    應國公府的下人們一臉焦色,在大夫人的寢房裏進進出出,忙的腳不沾地。


    武元爽趴在床上哭天喊地,跟死了爹一樣。


    “嗚嗚嗚!娘,我痛!”


    “娘,我是不是要死了…”


    “娘,我眼睛都睜不開了…”


    應國公夫人看著自己兩個寶貝兒子,各個臉腫的不成人樣,武元慶更是已經昏迷不醒,又怒又氣。


    她的兩個兒子,從小到大,她都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捂了。


    何曾遭過這種大罪?!


    國公夫人邊抹著眼淚,又是心疼又是憤恨道:“我的兒啊,是誰將你們打成了這樣?!”


    “你們跟為娘說,我定要他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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