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茵隻覺秦烈的目光十分奇怪,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沒有沾上什麽飯粒啊,他的眼神是怎麽回事?


    雅室內設的有炭盆,十分溫暖,蘇若茵外麵的大氅已除。


    隻上身著一件淡粉繡梅花褙子,下著素白百褶如意裙。


    少女腰身纖細,盈盈一握,此刻隨著她的動作,胸前的曲線微微顫動。


    秦烈隻看了一瞬,立刻別開了眼,耳尖微微發紅。


    蘇若茵更奇怪了,忍不住開口問:“秦公子,我身上是不是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說著,又低頭看了看。


    秦烈終忍不住轉過頭來,隻是再不敢往她脖子以下看,隻是看著她的眼睛。


    蘇若茵一雙大眼清澈而茫然,眼神濕漉漉的,十分無辜。


    纖長卷翹的睫毛眨呀眨的,似兩排小扇子,在她嫩白如玉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淡紅的櫻唇,菱角分明,飽滿而瑩潤。


    此刻貝齒輕啟,一排白如米粒的皓齒,輕輕咬著下唇。


    秦烈的耳朵更紅了,眼神下垂,再不敢看她一眼,輕聲答道:“沒有。”


    蘇若茵隻覺得更加的莫名其妙,這屋子也不熱啊,怎麽秦烈好像很熱的樣子?


    不等她再開口,秦烈迅速吃完碗中的飯菜,將碗輕輕一推,站起身來,“我去漱口。”


    話說完,竟是提步就走,腳步匆忙而急促。


    蘇若茵怎麽看,他都有點落荒而逃的味道。


    弄不明白的事,蘇若茵向來不會跟自己過不去。


    她皺皺眉頭,將秦烈的異樣放在一邊,專心吃起飯來。


    秦烈剛才給她夾了太多菜,雖然都很美味,但是她真的吃不完呀。


    無論哪個時代,食物都是珍貴的,可千萬別說她浪費才好。


    秦烈一走出來,就直奔更衣房。


    外麵清冷的風,稍稍吹散了他臉上的熱度,但心裏的熱,卻絲毫未減。


    他腦中驀地憶起剛才看到的蘇若茵。


    明麗,嫵媚,鮮豔,似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招搖地站在春風裏,向著他綻開純美的笑。


    那笑容,幹淨而溫暖,讓他忍不住想再靠近點。


    近到隻要一伸手,就能將她擁在懷裏。


    秦烈被自己腦海中突然湧現的想法嚇了一跳!


    這姑娘似乎有種魔力,讓他越來越沉迷。


    相處越久,就會越受到吸引。


    當蘇若茵在他身邊時,他發現,自己的心就會變得很平和。


    似乎那些傷痛和晦暗,都離他很遙遠。


    她就像是一道光,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追逐,靠近,想要讓那束光驅散他身上所有的黑暗和寒冷。


    隻要有她在,那些深入骨髓的寒意,才會逐漸消融。


    如果哪天見了她,他整個人都會愉悅而輕快。


    就連六公主都發現了他的反常,說他最近看上去沒有那麽冷漠了。


    這是一個相當危險的信號。


    秦烈清楚自己身上的責任,母親臨終前的話時時刻刻都在他耳邊回響。


    他更加清楚,現在的自己,不能有軟肋。


    他要走的路太危險了,危險到連他自己,都不能保證他一定能活到最後。


    他什麽都知道。


    隻是他卻管不住自己的心。


    想要見她,想幫助她,想把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下,讓她不再擔驚受怕,無枝可依。


    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


    他不能自私地把她拉入到自己的生活中。


    現在的他,非但不能給她良好安定的生活,相反,他還會給她帶來麻煩和痛苦。


    他向來是果斷幹脆的,任何事,都沒有如此難以決斷。


    他心中清楚,梵印此次前來,就意味著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還有那麽多的事,等著他去做。


    母親的大仇,自己所受的折辱,過去的種種,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他應該走了。


    如果沒有認識蘇若茵,此時的他,早已經離開南魏,回到了北周。


    卻因為偶然認識了她,一再地拖延了他的腳步。


    他知道她目前在蘇府處境艱難,所以不遺餘力地幫助她。


    與她合作,打造首飾,給她分紅,助她與商老見麵,促成與白玉樓的合作……


    樁樁件件,他都想努力在走之前,給她打下堅實的基礎。


    將來,他離開了,她也能打開一片天地,生活的很好。


    甚至,向來沒有求過人的他,第一次開口求了商老,讓商老答應收她為弟子。


    他做這些事,沒有想過讓蘇若茵知道。


    他隻想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在走之前,將她的道路鋪的更寬更廣一些。


    隻是,每一次見她,對他都是極大的考驗。


    他不能和她多說話,他怕一開口,他那過於熾烈的情感,會嚇著她。


    他知道,蘇若茵對他的情感,並不明白,所以無從回應。


    他,也不想讓她明白。


    如此一來,他走了,她就不會痛苦。


    她還可以,遇到心儀的男子。


    將來,生兒育女,美滿一生。


    或者,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他還幸運地活著,而她,也未遇見心儀的人。


    那時,他一定一定,會告訴她,他有多麽心悅她。


    他一定會永遠永遠地陪在她身邊,讓她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


    隻是,這是他心中最美,也是最遙不可及的夢想,不知道老天,能否眷顧。


    秦烈不知,在他最艱難的時候,遇見蘇若茵,究竟是錯還是對。


    老天待他,到底是殘忍還是溫柔。


    但,他卻從不後悔遇見她。


    是她,讓他終於對這個世界有了一絲期盼和眷戀。


    讓他知道,自己也可以有血有肉地活著。


    再次潑水洗了臉後,秦烈終於恢複了慣常的冷靜。


    當他再次回到雅室時,蘇若茵已經吃完了,杜山正在收拾。


    看到他進來,杜山麻利地收拾完剩下的東西,出去了。


    蘇若茵明亮的目光赧然地看著他,“秦公子,總是讓你請我吃飯,實在是不好意思……”


    她話還未說完,就被秦烈打斷了。


    “蘇姑娘,我們現在,是朋友了嗎?”


    蘇若茵一愣,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麽問。


    她連忙點頭,“當然是朋友了。”


    他幫了她那麽多,在蘇若茵心中,早就把他當做了可以信任的人。


    他墨黑的眸一瞬不瞬地看著他,聲音低沉,“元晦,這是我母親為我取的字。”


    蘇若茵眨眨眼,他的意思難道是?


    “元晦。”她輕輕開口,“我父親喚我茵茵。”


    “茵茵,茵茵。”他低聲喚著,音色低沉,似含著無盡的纏綿悱惻。


    聽到自己的名字在他的唇齒間吟繞,蘇若茵心中驀地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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