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這麽做,違背了音宗的規定。


    但是範仙子這時候已經顧不上這麽多了,這個王楚,實在是讓她懷疑又好奇。


    她如果真能用二胡,拉出這首《紅塵》的曲調來,那範仙子也就不說什麽了。


    但他若是演奏不出來,那就隻能說明,他隻不過是個為了引起自己注意,而想方設法偽裝自己的騙子。


    對於這種侮辱宗主傑作的騙子,範仙子絕對要叫他長個教訓!


    當範仙子走向王楚,並向王楚發出這項邀請的時候。


    在場所有修士再次炸開了鍋。


    其中的大多數人,還是不相信王楚,認為他就是在裝腔作勢,根本沒可能用二胡拉出曲調來,


    “嗬嗬,叫你裝,現在騎虎難下了吧,我倒要看看,接下來你要如何裝下去。”


    “音宗創造的東西,豈是這種人可以演奏出來的?這小子就知道吹牛。”


    “我呸,還私下自己拉過呢,說得有模有樣的,臉不紅心不跳,若不是知道他隻是個在陵城賣棺材的,估計還真有人被他的外表和從容欺騙了。”


    “這小子若是演奏不出來,等散場以後,咱們絕對要去好好教訓他一頓!”


    “好!待會兒咱們去把他的店鋪給砸了,好叫他知道嘩眾取寵的代價!”


    “公主,你說這個王公子,到底是在打腫臉充胖子,還是真有這方麵的造詣?”


    一片叫囂聲中,默默坐在座位上,暗中觀察一切的司冰燕向薑挽傳音道。


    薑挽此時也拿捏不準,不過一想到先前在森林裏,王楚朝她這邊射來的那一箭。


    她心中還是多多少少有了幾分把握,暗中回應道:


    “如果他真是北冥成員,做到這一點倒也不難。”


    在場的人裏麵,或許隻有初雪,是完完全全相信王楚,並打心底在擔心他的人。


    隻見初雪在這時候起身,邁步來到王楚身側,暗中對他傳音道:


    “你如果不想的話,那就不要勉強自己。”


    此間,初雪身上散發的氣息開始變得危險。


    注意到這一點的範仙子,先是有些吃驚地瞥向初雪,而後恢複平靜,也開始暗中凝聚靈力。


    緊張的氛圍中,王楚說道:


    “我沒有帶二胡過來。”


    此話一出,頓時讓一眾輕視王楚的修士越發堅定了他們心中的判斷。


    “嗬嗬,開始推脫,找借口了。”


    “說得好像帶了二胡,就能演奏出來似的,哈哈哈。”


    “也不知道範仙子會不會給這小子一個台階下,就此作罷。”


    “那不行,必須讓他拉上一首,給我們聽聽,不然白耽擱我這麽久時間了。”


    “範仙子肯定不會就這麽放過他的,等著看好戲吧。”


    ……


    王楚的這個回答,顯然並不能讓範仙子感到滿意。


    若是換作其他情況,她或許會就此打住,不再計較,讓王楚糊弄過去。


    但是眼下這種,出言冒犯宗主作品的人,範仙子可不會就這麽算了,


    “嗬嗬,沒事,我有,可以暫時借給公子用用。”


    王楚摸了摸下巴:


    “就這麽想看我表演?”


    範仙子強行擠出一絲微笑,努力抑製反駁和挖苦的欲望:


    “是,我很想聽一下。”


    王楚歎了口氣,似乎有些無奈:


    “唉,既然範仙子這麽想聽,那我就稍微拉一下二胡吧。”


    範仙子笑眯眯地抬起手,手中已經憑空多出一把二胡來。


    她遞到王楚麵前:


    “公子請。”


    王楚接過對方手裏的二胡,拿在手裏麵稍微掂了掂,評價道:


    “這二胡不錯。”


    範仙子頗為驕傲地介紹道:


    “這是用天玄木和五行天蛛蛛絲做成的二胡,品質確實還行,公子若是能用它拉出《紅塵》的曲調來,也不算是屈就了這首作品。”


    王楚點點頭,手指鉤住了二胡的弓毛,閉上了眼睛。


    那一刻,散漫陡然在他身上消失,王楚仿佛變了一個人。


    正當眾人以為,他就要開始拉弦的時候,王楚卻又睜開了眼睛,說道:


    “這麽拉二胡不舒服,還是坐著比較爽。”


    說罷,王楚坐在了椅子上。


    這看上去裝模作樣的做法,頓時令眾人嗤之以鼻。


    “磨磨唧唧的,故意拖時間是吧?”


    “嗬嗬,再怎麽拖都沒用,不會就是不會,馬上就得露餡。”


    “範仙子可真有耐心啊,是我早就發難了。”


    “嗬嗬,樣子倒是裝得挺像。”


    “裝再像也沒用,表麵功夫罷了,他能拉響二胡我就算他厲害。”


    ……


    一片吐槽和催促聲中。


    二胡被坐下的王楚拉響了。


    預想中他原形畢露,醜相百出的場麵並沒有出現。


    眾人聽到的,是一聲又一聲飄渺中帶著些許哀傷,些許歲月沉澱的樂音。


    那種古樸、滄桑,而又夾雜著江湖氣息的感覺撲麵而來。


    讓所有人一時間都陷入沉默,內心變得五味雜陳,難以言喻。


    如果說範仙子在演唱這首歌曲時,是助力修士突破境界的仙樂。


    那麽王楚在用二胡演奏這首樂曲的時候,就是品味江湖,能讓人感慨萬千,給人帶來人生體悟的神曲。


    或許仙樂已是人間極品,但神曲,卻是獨一無二的絕品。


    當曲子被二胡演奏到中間部分的時候,現場再也沒有質疑,沒有浮躁。


    有的,隻有一個個陷入沉思和回憶的江湖修士。


    有人想起了年輕時,與他一起進入紅塵曆練的同道。


    有人回憶起了曾經,那個與他一起斬妖除魔的同門。


    而有人,則是種種遺憾浮現心頭。


    ……


    人生百態,眾生皆苦。


    修仙路漫漫,個中苦樂,又找何人訴說?


    似乎全都藏在這首曲調裏,聽得人感慨萬千,思緒紛飛。


    為長生,普通人要犧牲太多,但最終換來的,卻大多是殘陽下的一抔黃土……


    當一曲終了。


    很多修士都還沒有回過神來,很多人的眼睛都變得朦朧,覆蓋了一層水霧。


    “怎麽回事?我的眼角怎麽進風沙了?”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修士回到現實中。


    當他後知後覺般地察覺,自己已是淚眼朦朧的時候。


    這修士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八十年。


    他已經有八十年沒有流過淚了。


    記得上一次流淚,還是他妻兒被仇敵殘忍殺害……


    “呼。”


    這修士長吸一口氣,從座位上起身。


    他的鬢角已有些許華發,看上去要比王楚年長許多。


    但他卻走到王楚麵前,無比恭敬地,朝王楚作揖行禮,鞠了一躬。


    而後,一言不發地離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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