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已久的泰傾終於從那團黑霧中出現,黑霧的臉也變成了鏡中泰傾的臉。


    他看著水鏡中,竭盡所能突破自我的沈知意,微微勾唇。


    “我竭盡所能,想要煉製改命鏡,本以為能夠在四藝比試上,完成改命鏡,讓天下眾生,能有一次自主選擇的機會,而非天定之命,束縛他們的一生。但沒有想到,那些修士會乘此機會,圍剿我器仙城。他們忌憚器仙城的強大,忌憚器仙城與風炎宗的聯合,更忌憚那能夠給人選擇機會逆天改命的法器。該命鏡的出現,或許的確能夠改變許多人的命運,可那也動搖了許多修士的利益。”


    泰傾的眼中悲戚蔓延。


    “我總是想給這個世界多一些救贖的光,讓那些遭受苦難的生靈能夠得到救贖。可最後時刻,哪怕我被逼絕境,想要以身祭煉我的改命鏡,它也沒有在雷劫下成功出世,隻成為了一件半成品。吸收了無數血魂之力的它,最終也被他們鎮壓在這方小世界中。”


    “我一直以為,是因為那些修士的圍剿,因為他們的背叛,讓我分心,讓我身受重傷。以為是天道的不允,讓改命鏡不得不成為廢品。可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就在剛剛……”


    黑霧聽著泰傾那似呢喃似傾吐的話,恨的牙癢癢。


    這算什麽?!


    他明白什麽?!


    他難道想要解脫?!這怎麽能行?!他們這些人都沒有解脫,他怎麽可以背叛他們?!


    “天地有陰陽,萬物有輪回。大道三千,人遁其一,我想要人人成為那個一,又怎麽可能?我耗盡所有,想要渡所有人,可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渡,也能夠渡的。”


    他違背了天地規則,也因為癡狂煉器,在還不明白其中種種的時候,就自主定下這個結論。


    最後的改命,又何嚐沒有自己的一廂情願。


    隻能說,這一場改命注定會失敗,中途夭折。


    “我不後悔把我一生心血放在改命鏡中,因為我知道,改命鏡雖未成,但命運的缺口已經存在!”


    他的視線落在沈知意身上,突然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


    “這場與自己,與天下,與天地的博弈,並非我一人,並非那一時!以身獻祭,是我的選擇!我不後悔!我唯一後悔的便是……自己最後還是無法救下阿柳,救下你們!對不起……”


    泰傾的話讓黑霧沸騰。


    “對不起有什麽用?!對不起就能夠讓我活過來了嗎?!”


    “嗚嗚嗚……我想要回家,我爺爺還在家裏等著我!”


    “我走了,我娘該怎麽辦?”


    “若是……早知道如此,我寧可一直當個普通人。”


    “憑什麽?!我們就這樣隕落了,那些修士卻能夠活的好好的,他們就能夠子孫滿堂!我們卻要一直被困在這方小世界中!永不得入輪回!”


    “就因為我們弱小嗎?!可天賦,運氣,家世背景是我們能夠決定嗎?!我也很努力了!我從踏入修仙界開始,就沒有鬆懈過!我總是在想,若是今日多一些努力,或許未來的命運就會被改變!天道酬勤……哈哈哈天道酬勤!我努力了一輩子,最後卻落得這個下場!我努力了一輩子,步步走的謹慎小心,可我拚盡所有得來的,卻還不及他們的起點!天道不公!天道不公!”


    “就是因為他們家世好,天賦好,有資源培養,一步差,千差萬別!因為他們強,所以可以輕易決定我們的命運!這世道不仁,大能屠刀染血!無我等立足之地!天上無位,人間無地,地下不容!他們可以屠戮我等,我們為何不可吞噬了他們!殺!世道不公,我等便要徹底亂了這個修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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