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紀明珠要走,謝雲崢的表情變了變。


    心裏氣惱不已。


    氣她不愛惜身體,惱她不把性命當回事。


    為了和他對著幹,竟然做出這種荒唐的決定。


    謝雲崢本就性情冷漠,不好相處,如今冷著臉,更是嚇人得很。


    “你在胡鬧什麽,是不想要命了嗎?”


    紀明珠神色淡然,“這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勞世子爺操心了。”


    “你的命是我救的。”


    紀明珠被他的厚臉皮驚到,她怎不知,這人如此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您把我的大夫讓給了旁人,不管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謝雲崢咬了咬牙,突然就氣笑了,“是不是覺得自己受了委屈?”


    紀明珠點頭,“是。”


    “我看你才是欺負人的那個!”


    他都做到這個份上了,她還不依不饒,這不是欺負人是什麽?


    “鄭夫人傷得重,她的頭……”


    謝雲崢立馬噤聲。


    據他得到的消息,杜佩蘭很快就醒了。


    可紀明珠卻實實在在地昏迷了三日,真要論傷勢輕重,顯然紀明珠更嚴重。


    紀明珠冷冷地睨著他。


    見謝雲崢說不出話,眼裏閃過一絲嘲諷。


    他的眼裏隻看到杜佩蘭受了傷,這還不足以證明一切嗎?


    不想再和謝雲崢浪費口舌,對金子說:“去,讓人取擔架。”


    “我看誰敢!”


    金子夾在兩人中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表姑娘是她的主子,可這是世子爺的地盤,沒人能忤逆他的話。


    隻能低著頭,等兩位主子分辯個高低。


    紀明珠胸口劇烈起伏,扯到了胸口的傷處,就連呼吸都帶著絲絲疼痛。


    “謝雲崢,你到底想做什麽?”


    謝雲崢三個字一出,金子直接跪了。


    表姑娘肯定是撞壞了腦袋,不然怎麽敢直呼世子爺的名字?


    要是讓老太君和郡主娘娘知道,指不定要怎麽責罰表姑娘。


    看她生氣,謝雲崢的情緒反而緩和了下來。


    隻要別用那種冷冰冰的態度刺他,他願意做個好說話的人。


    冷漠消散,“再養幾日,等你頭不暈了,能下地活動再搬回去。”


    紀明珠不懂,這人非要留她在東院,到底打了什麽算盤。


    難不成是杜佩蘭回京,還撞了謝家的馬車,他怕郡主和老太君針對杜佩蘭,所以故意拿她當擋箭牌?


    又或者是想讓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吃醋,他好抱得美人歸?


    紀明珠的眼神變了變,不管是什麽原因,總歸不會是替她著想。


    小心翼翼地挪動身體,換為麵朝裏的姿勢,不再看謝雲崢。


    “我想回瀟湘院。”


    不知是不是錯覺,謝雲崢覺得她的聲音裏好像帶了哭腔。


    等他仔細去聽,紀明珠已經不說話了。


    心中突然有些酸澀,也有些失落,他第一次為了女人做到這個地步,可她卻一點都不領情。


    既如此,他也沒必要擔心她的身體了。


    反正她也不接受。


    謝雲崢又恢複了往日的模樣,沒有任何情緒,就像帶著麵具的假人。


    “隨你。”


    丟下這兩個字,便轉身離開了偏房。


    他走得很快,步子又大又疾,走動間帶起一陣微風。


    燃燒的燭火跳躍了一下,最後又趨於平靜。


    “表姑娘,我們還要回瀟湘院嗎?”


    “回。”


    東院處處都有謝雲崢的影子,還有上輩子的痕跡,再不走,她沒病死,也要鬱悶死。


    丫鬟們抬來擔架,在醫女的幫助下把紀明珠挪了上去。


    為以防萬一,加派了兩個人手,穩穩地抬著擔架,不讓紀明珠感受到一絲顛簸。


    動靜有些大,謝雲崢站在窗後,麵無表情地看著紀明珠被抬走。


    負在身後的手不停地摩挲,這是他煩躁時的表現。


    喃喃自語,“真是個小沒良心的。”


    這幾日紀明珠昏迷不醒,他便一刻也沒合眼。


    就怕她突發意外,伺候的人沒留意到。


    如今人醒了,不僅不跟他道謝,還給他甩臉子,甚至拍拍屁股就走人。


    這與白眼狼何異?


    日後再出了事,他要是還湊上去幫忙,那他就是狗!


    轉身走進主屋,方才的一切在腦子裏反複浮現,謝雲崢愈發覺得,大晚上不睡覺的自己就是個傻子。


    他守著紀明珠有何用?


    她又不稀罕。


    一陣兵荒馬亂過後,紀明珠總算在瀟湘院安頓好了。


    關氏聽到動靜趕了來。


    “你這孩子,好不容易才醒來,這麽一折騰,要是再昏過去了該如何是好?”


    遠離了東院,紀明珠身心都放鬆了。


    精氣神也好了點,“姨母,雲菱妹妹沒事吧?”


    “毫發無傷,她好得很。”


    坐在床邊,給紀明珠掖了掖被子,“除了頭暈,可還有哪裏難受?”


    紀明珠想搖頭,想到腦袋上的傷隻能忍住,“不難受了,過幾日應該就能好。”


    關氏又命人取來羹湯,“不知道你何時能醒,一直在小廚房煨著呢,多多少少吃一點,不然沒體力。”


    紀明珠心裏感動,雖然頭昏昏的,不想吃東西,但也沒辜負關氏的好意,吃了小半碗。


    知道她需要靜養,關氏就沒多待。


    屋裏再次恢複寧靜,剛吃過東西,紀明珠有些睡不著。


    金子呈上來個東西,不確定地問:“表姑娘,此物要如何處理?”


    紀明珠定睛一看,雪青色的帕子,用料華貴,是謝雲崢的。


    那日在馬車上,謝雲崢幫她包紮了手。


    若是上輩子,她要麽洗幹淨了留著珍藏,要麽就以帕子為借口,去書房尋謝雲崢。


    死過一次,她才知道上趕著討好別人,是多麽愚蠢的事。


    淡淡地收回視線,“燒了吧。”


    金子以為她沒認出來這是誰的東西,小聲提醒,“是世子爺的。”


    “世子爺不缺這一方帕子,要是巴巴地還回去,先不說世子爺會不會再碰,說不定還會以為我別有用心,為避免麻煩,還是燒了最好,也省得落人口實,日後被人借機生事,我有口也說不清。”


    手帕是貼身之物,如果讓人知道她留著謝雲崢的東西,會惹出很多麻煩。


    有口難辯的滋味,上輩子她早就體會過了。


    離謝雲崢遠點,這是在保護自己。


    金子想想也覺得有道理,真把帕子拿出去燒了。


    紀明珠迷迷糊糊之中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有沒有告訴二哥哥?”


    金子解釋,“二公子不是故意不來看您,是夫子不喜被人打擾……”


    紀明珠打斷她的話,“沒告訴他就好。”


    說罷,放心地陷入睡眠之中。


    年關越來越近,等養好傷,就可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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