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常州城再出發後,一路上,為了趕回耽擱的時間,花映雪他們再也沒有耽擱,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的趕往了裕城。


    這一路上,謝知韞沒有再讓別人推著他走或者是背著他,而是一步步的靠自己的腿腳走了下來。


    前半程走起來可能還有些困難,每晚,兩條腿都腫的不能看。


    但後半程就好了很多,到最後,幾乎已經看不出來他腿腳有傷了。


    對於謝知韞能夠恢複到這種程度,所有人都很滿意,隻有花映雪心中仍有絲絲在意,準備等他們在裕城安頓下來之後,便傳信請師父親自過來為謝知韞再調理一番。


    時間,就這麽在趕路中飛快流過,一個多月後,他們終於來到了裕城的範圍。


    到了裕城的範圍之後,看著周圍比起前路荒涼了許多的景色,花映雪莫名的感到了些許肅殺。


    “都說裕城是這天底下數得著的荒蕪之地,果然不假,連這些雜草都生的沒有之前茂密了,東一株西一株的,看上去像是都已經枯死一樣。


    若不是還能隱約看到一點點綠意存在,我都要以為,這附近一點活著的東西都不存在了。


    這裏連雜草都有些存活不下來,糧食水稻這些,肯定也活不下來吧?


    沒有糧食,裕城的百姓,肯定很是艱難。”


    謝知韞麵上帶著幾分肅然,“裕城靠近北荒,地域和氣候都比中原要惡劣的多,這裏的田地幾乎種不活莊稼。


    曾經有駐守在這裏的糧官嚐試改良過糧種種下,小心侍候了許久,好不容易看見糧食長了出來,裕城眾人狂喜之時,卻招來了蠻人的覬覦。


    蠻人所處的北荒氣候更加惡劣,這樣惡劣的氣候養出來的蠻人卻各個都強悍無比,幾乎能夠以一敵十。


    蠻人天性暴躁,掠奪性強,瞧見裕城這邊種活了糧食,忙不迭便要來搶,以為搶回去了,在北荒也能種活,這樣一來,北荒的蠻人,也能有糊口的糧食。


    蠻人想搶,我們想護,多番廝殺下來,人死了許多,糧食,也沒能活下來。


    後來,裕城便再也不種糧食了。


    因為他們在一場場的戰鬥中早就看清楚了,在這裕城,連人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就不用再去說其他了。


    東想西想,隻會讓他們心中的希望一次次的破滅,顯得更為可悲。”


    聽到謝知韞的話,花映雪心中突然浮現出了一陣陣的感傷,“所以,裕城的百姓,這些年,都是靠朝廷撥下來的糧食生活是嗎?”


    謝知韞點頭,“不錯,裕城地域特殊,處在大盛朝與北荒的交界之處,是大盛抵禦北荒入侵的第一道防線。


    若是裕城被攻破,北荒便能經裕城一路前行數十裏,侵占大盛大片領土。


    因此,裕城絕不容有失。


    裕城如此荒涼,但裕城的百姓,卻是從出生起,便被禁止無故離開裕城的。


    生在裕城的孩子,無論男女,生來,便是守衛裕城,守衛大盛邊線的戰士。


    這座城,早已不是尋常百姓居住的尋常城市,而是人人皆兵的一座鐵血兵營。


    所以,裕城之中,所有人的一應用度,都是由朝廷撥款,由專人定時往這裏運送的。”


    花映雪臉上的表情更加不忍,“裕城的百姓,既讓我覺得敬佩,也讓我覺得,有些同情……”


    聽到這話,謝知韞默默的伸手為花映雪撩起一縷被風吹亂的發絲,“雪兒,裕城的百姓,都是真正的戰士,他們不需要同情,他們需要的,隻有尊重,還有敬佩。”


    花映雪嘴唇翕動兩下,最終還是沒說什麽,沉默的繼續朝著裕城走去。


    旁邊的謝知禮和謝知歡心情同樣也不是很美好,雖然事先知道一些裕城的情況,但聽別人說,和自己親眼看到,是不一樣的感覺。


    看著周圍被北風刮的瑟瑟作響的雜草,再想到不遠處的裕城之中,如同這些雜草一般身不由己的百姓,謝知禮和謝知歡,再次感受到了命運一道的不公,和殘酷。


    見眾人心情都有些沉重,走在前麵的宋捕頭忍不住歎了一聲。


    “我第一次押送流犯來裕城的時候,也同你們有過一樣的心情,覺得這裏的人是真慘啊!


    生來,便是為了死在戰場上的,別的地方過了十六才能到征兵的年齡。


    這裏是隻要有敵襲,別管你是幾歲,隻要你能拎的動刀,都要上去跟那些蠻人幹,什麽時候會死,能活到幾歲都不知道,實在是讓人同情。


    還記得有一次,我運氣挺好,到了裕城交接的時候,正好遇到一波蠻人攻打裕城,想要搶奪那一次與我差不多時日到的糧食和藥材。


    我都沒反應過來,就被跟我交接的官兵拉上了城牆,看著城牆底下那些壯的跟狗熊有的一拚的蠻人,腿肚子都是軟的。


    那些個蠻人,各個都跟不怕死不怕痛一樣,城牆上麵一陣陣的箭射出去,一塊塊兒的大石頭扔下去,每一個後退的,都跟瘋了一樣往上衝。


    除了扛著攻城器砸門的人,其他人都瘋狂的想要順著其他地方進入裕城。


    有些兩兩一個抬著巨大的木梯,衝到城牆底下架好梯子就開始往上爬,身子壯成那個樣子,他們速度卻又快的驚人。


    隻要給了他們靠近的機會,沒能及時打退他們,他們便能迅速順著木梯爬上來。


    當時跟我站在一起往下丟石頭砸那些爬城牆的蠻人的,是跟我一起來押送流犯的衙役們,大家都是從京城裏來的。


    做過的最危險的事情,不過就是在京城裏抓幾個小毛賊,哪裏見過這陣仗,都嚇傻了。


    手軟腿軟的,連扔個石頭,也砸不中那些蠻人,速度還慢。


    那些蠻人機靈的不行,見我們這邊好像人傻一些,都往我們這邊靠,蠻人一多,我們更手忙腳亂。


    一個沒注意,居然讓幾個蠻人怕到了城牆頂的邊上。


    那幾個蠻人剛爬上來,像是野獸成精了似的,瞧見我們眼睛都是亮的,揮起大刀就朝著我們砍了過來。


    當時我離得最近,被那些蠻人駭的幾乎要尿了褲子,一步都挪不動,幾乎以為自己下一刻就要人頭分離的時候,那蠻人被人用一塊兒厚實的洗衣板給拍了下去!”


    聽得認真的花映雪等人,“……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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