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鄭父的眼中,他雖然不滿安晴之前的態度,但也沒有真的把安晴的抗拒放在心裏。


    他覺得,安晴之所以鬧著不願意回去,是因為長時間沒有接觸過自己的親生父親。


    但是,父女之間哪有真正的仇恨呢?


    多接觸接觸,孩子總會想通的。


    所以,在鄭雲通和鄭母商量著直接用手段將安晴帶走的時候,鄭父其實覺得沒有必要。


    這樣的做法不僅有風險,也會導致這份父女感情恐怕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隻不過,鄭父並沒有出言阻止。


    不管用什麽手段,能把孫女帶回來就是好事。


    至於安晴高不高興,那很明顯是比不上他們的兒子的。


    在醫院的時候,鄭父不止一次的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阻止。


    如果當時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阻止了鄭雲通的行動,兒子是不是就不會出事了?


    可是,不管鄭父多後悔,他後悔的也隻是這件事情帶來的後果。


    他從來沒有後悔過那樣的做法,他流下的淚水,也隻是因為自己兒子的遭遇。


    別看鄭父現在後悔了,但是在當時的情況下,他依舊不會出言阻止。


    能夠達成目的,還能讓妻子兒子高興,隻需要小小的犧牲一下別人,鄭父怎麽可能會阻止呢?


    但是現在不行了。


    本來鄭父還沒有想那麽遠,可妻子的倒下,讓鄭父意識到一件事情。


    他們夫妻兩個年紀都不小了,雖然有他們照顧兒子,但終究要考慮將來。


    “所以,你們對孫女的要求,又從延續血脈的工具,變成了去照顧你們兒子的工具?”


    安晴冷笑著反問道。


    鄭父本以為是自己下意識的說出了口,但安晴這話說的也太難聽了吧,女兒照顧父親,不是應該的嗎?


    “你這孩子,胡說什麽呢,那是你爸爸,照顧是應該的。”鄭父沒忍住說道。


    安晴抬手拉住了安素蘭,臉上帶上了幾分笑意。


    “大姨,別急。”


    “他要是真敢把鄭雲通交到我手上,那也不是不行。”


    安晴露出沉思的神態,考慮鄭雲通要是真的落到她手上,怎麽折騰比較合適。


    多虧了從姒姐那邊學到的手段,別看鄭雲通現在昏迷著,但靈魂深處,他的意識可是能夠感知到一切的。


    鄭父本以為安晴的態度鬆動了,但是看到安晴臉上滿不在乎的笑容,一時間無言以對。


    “你不能……”


    “不,我完全可以。”


    安晴很認真,她認為在麵對鄭雲通這樣的人的時候,道德底線靈活一些絕對是好事。


    “我不會去看鄭雲通的,不過你們要是打算等死了之後,把鄭雲通交給我,我也勉強能夠接受。”


    “隻要你們放心。”


    說到這裏,安晴有些懊惱的歎了口氣。


    “大姨,我是不是不應該這麽直接說出來,等鄭雲通落到我手上了,如何處理還不是咱們說了算?”


    安素蘭動了動嘴唇,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她們家晴晴,長大了啊!


    隻是這孩子……按照現在比較流行的說法,好像三觀有點兒歪。


    安素蘭在那裏暗暗感歎,不過經過這些,她也能夠對安晴放下心了。


    經曆過妹妹的事情,她寧願自家的女孩無情一些,也不希望再受到那樣的傷害。


    安素蘭相信,如果有人想要用類似的手段去騙安晴的話,安晴絕對能給對方一個大大的驚喜。


    安素蘭還有精力在這裏感歎自己孩子長大了,但鄭父就沒有這樣的心情了。


    他驚恐的看著安晴,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幻想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


    這的確是他沒有去考慮的方向。


    別說是一個植物人了,就是鄭雲通能夠醒過來,一個殘疾人也是處於弱勢地位的。


    哪怕是被盡心盡力的照顧著,都有可能發生意外。


    如果照看的人存心要折騰,到那個時候,鄭雲通活著恐怕比死還要痛苦。


    鄭父向後退了幾步,咬了咬牙,徑直的從電梯離開了。


    安素蘭關上門,歎了口氣。


    “晴晴,以後有些話別說的那麽直接,當心他們狗急跳牆。”


    安晴乖巧的點了點頭,“嗯,大姨,我知道。”


    要不是自己有所依仗,安晴也不會說的這麽直接的。


    “你也快開學了,到時候早幾天過去,熟悉熟悉周圍的環境。”


    “正好那邊還有很多景點,我帶著你逛逛。”


    “上大學的時候,那邊就你一個人了,要注意安全,有什麽事趕緊往家裏打電話。”


    安素蘭絮絮叨叨的聲音,在鍋碗瓢盆的動靜中響起,有點兒囉嗦,但並不會讓人感到厭煩。


    安晴窩在沙發上,感受到了帶著煙火氣的平和。


    ……


    鄭家三個人的結局都不好。


    鄭母去找那個大師,本來就被牽扯到一些事情中,那一摔又讓她的身體出了毛病。


    雖然不大,但是折騰人。


    哪怕出院之後,行動也受到了影響,勉強能夠自理,但是想要照看鄭雲通是不可能了。


    而一直沒有醒過來的鄭雲通,成了壓在兩個老人肩上的重擔。


    鄭父既要照顧臥床的兒子,又要注意身體不好的妻子,沒過幾個月,他整個人就滿臉老態了。


    折磨著鄭父的,不僅有眼前的勞累,還有對未來的憂思。


    他不敢倒下,甚至連生病都不敢。


    如果他出了事,這個家可就全完了!


    但是一個人的意誌力終究抵不過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哪怕再不想,鄭父鄭母還是去世在鄭雲通之前。


    哪怕鄭父在臨死前已經盡力安排好鄭雲通,但是人心叵測,不管是房子,還是錢財,都能夠讓人放棄一些原則。


    安晴也隻是從幾個姨的口中偶然聽到,據說鄭雲通的一個堂兄弟家爭得了一大筆財產。


    不過,拿到錢後他對鄭雲通並沒有那麽上心。


    鄭雲通被扔在郊區一個年代久遠的房子裏,對方花了點錢雇個人給他做飯喂飯。


    但除此之外,身上都臭了也沒有人管。


    鄭雲通隻能縮在身體內,靜靜的等待屬於自己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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