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裏來的資格憤怒呢?


    哦,原來他是在為繡衣衛的不請而來憤怒。


    連庫房中藏的金銀都被翻出來了,府中遇到了什麽事就更可想而知。


    除此之外,這位錢大人還有些擔心,擔心自己尚在府中的兒子。


    在乎權力與財富的同時,錢大人也是非常看重家族傳承的,尤其是不能讓錢家的血脈斷掉。


    與之相對的,是錢大人對那些數據的不在意。


    並非刻意,而是他真的沒有放在心上。


    他們寒窗苦讀一二十年,好不容易金榜題名,接下來自然要去光宗耀祖。


    怎麽光宗耀祖呢,能夠留名史冊的人終究隻是少數,現實一些的做法,還是攫取權力,收攏財富,不斷的壯大自己的家族力量。


    至於那些秸稈一般的草民,都帶了一個草字,在這些大臣眼中,也就是路邊的雜草。


    那些草民的生計死活,怎麽能影響這些高高在上的朝中大臣呢?


    他們從來不會在乎那些草民失去土地後要如何生存,反正在他們眼中,那些草民就像土地上的雜草一樣,割之不盡。


    就是要死,最好也要安靜的,像枯草一樣無聲的死去,不要攪擾這些大人物的興致。


    錢大人對他眼中的草民的印象,最深的還是數年前的那些亂民。


    那是一群失去土地,眼看就要餓死的流民,他們奮起反抗,但是在世家豪族的護衛前,不過是濺起了幾朵水花。


    對於那件事情,錢大人最大的感覺就是厭煩。


    雖然那上千名亂民基本上都死了,但是他的田地可是受此影響,減產了將近一成。


    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安晴看得出來錢大人的想法,不光是他一人,很多大臣都是這麽認為的。


    所以她才覺得,這個世界真是有病。


    唯一值得提及的,就是雖然這些人的心都壞掉了,但是明麵上還有對應的道德規範。


    “你們放心,本宮會命人將這些東西刊行天下,保證每一個地方都有人宣講這些。”


    “你們想要青史留名的願望,本宮會幫你們達成的,不用謝。”


    安晴拍拍手,覺得這些東西不能隻讓她一個人欣賞。


    “不,你不能這麽做!”


    直到安晴說了自己的決定,才有人急了。


    安晴手中那厚厚的冊子,對於每一個人來說,都是極大的威脅。


    顯然,這個世界對善惡的判定,和安晴經曆過的世界還是一致的。


    雖然類似的行為在官員之中成了慣例,但是他們依舊明白,這事要是真的放在明麵上去說,他們還是不占理的。


    要是類似的信息真的傳到民間,那就不僅僅是他們身後名的問題了,他們的家族也要受到牽連。


    百姓的記憶很短,卻又很長,他們一定會將這些東西變成傳唱的故事,讓他們的惡名一直流傳下去。


    幾十上百年後,他們恐怕就成了民間傳言中奸臣的象征。


    他們的確做了這樣的事情,比傳聞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他們依舊不願意留下這樣的名聲。


    “安靜!”一個蒼老的聲音壓住了天牢內的嘈雜。


    說話的大臣明顯比較有威望,在他說話的時候,其他人沒有打擾。


    那雙渾濁卻閃爍著精光的眼睛,深深的看著安晴。


    “你想要什麽?”


    “我們需要付出什麽才能換取你銷毀這些東西?”蒼老的聲音詢問道。


    但是,從那個老者的眼睛中,安晴卻能看到篤定之意,他似乎有信心,認為安晴一定會答應他的交易。


    安晴不能理解,他的信心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安晴搖頭,語氣舒緩,“我什麽也不要。”


    “因為我想要的東西,我自己會去拿。”


    老者皺眉,覺得安晴的胃口有些大。


    “你帶著這些東西來到天牢,又和我們在這裏說了這麽多,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我可以做主,讓每一家都獻出各種奇珍異寶,但是你也不要過於貪婪,我們並不是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和決心。”


    老者說的很嚴肅,為了他們的名聲,為了他們的性命,他們願意拿出一些東西,但是這不意味著他們要任人宰割。


    安晴看著他,目光中帶著些許驚訝,“你們現在難道不是任人宰割的狀態嗎?”


    “你們現在都已經進了天牢,府邸也都被繡衣衛控製住了,本宮即便真的想要什麽,也可以命人直接去取,為什麽要和你們做交易?”


    “再說了,哪有拿本宮的戰利品和本宮做交易的?”


    老者壓著心中的不屑與怒火,勉強說道:“你難道不怕我們這些家族和你魚死網破嗎?”


    “而且不要忘記,你現在的地位全部來自陛下對你的寵愛,一旦陛下對事情的發展不滿,你就不怕惹得陛下發怒嗎?”


    老者越說,越覺得有信心。


    他們這麽多人,其中不乏世家大族出身,或者是擔任朝中的緊要職務,即便是宣平帝也不可能將他們全部處死。


    宸皇貴妃親自來天牢,又和他們說了這麽長時間,就是最好的證據。


    安晴笑了,笑容中帶著滿滿的無語。


    “你說本宮來天牢一趟,就是不敢處死你們,想要和你們做交易?”


    “本宮表現的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安晴笑容微妙的看著這些人,在他們驟變的麵色中,繼續說道。


    “本宮過來,就是為了看看你們的下場,就是因為私仇過來的。”


    安晴算是知道他的底氣從哪來的了,他竟然因為安晴親自過來,就判斷安晴並非想要將他們全部殺死,而是想要借此逼迫他們。


    也許有些情況的確是這樣,但是安晴絕對不是這麽想的。


    安晴過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幸災樂禍的。


    妖妃、妖妃、妖妃……


    從安晴過來的第一天,這樣的稱呼就沒有斷過。


    雖然安晴自覺自己不是什麽好人,但是最開始的時候,她可是還沒有來得及做什麽。


    隻是有稍稍的不符合他們利益的地方,就被扣上了一個妖妃的帽子。


    安晴是那種忍氣吞聲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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