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色中,一個又一個看不清臉的人,也不吆喝,也不收錢,默默的將一份又一份《民報》放在路過的每一家人的門口。


    很快有人就有人發現了門外的動靜,尤其是在在這個因為罷工罷市顯得異常寧靜的夜晚。


    租界裏22歲的黃靜安是某個工廠的工人,租住在一套租住了幾十號人的大雜院裏。


    罷工罷市罷學說起來確實能展現滬上人的團結不屈和憤怒,很提氣。


    可對於黃靜安這樣的這樣一人不工作一人就要挨餓的普通人而言就沒有那麽美好了。


    為了省錢,一天隻在中午吃一頓飯的他餓的有些受不了,打算出門轉轉,發現地上的報紙。


    “大晚上哪裏來的報紙?”


    黃靜安好奇的隨手撿起來,在當年的工人夜校中認識一些字的他隻是簡單的看了一分鍾之後,手指骨節就在哢哢作響。


    沒有耽誤,黃靜安轉身敲開了鄰居的門·················


    租界裏一棟接一棟的樓如同接力一樣不斷亮起來,原本由於為了省電早早就熄燈的居民樓都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巷弄裏數十號人圍坐在一起,聽著一個又一個年輕而熱血的讀書人一字一句的念著最後這一版《民報》。


    一雙雙不同年齡,不同閱曆的眼中都噴著怒火,男人們沉默著一個勁的猛抽煙,女士們則在用各種最惡毒的方言咒罵小日子。


    “咚!咚!咚!”


    一串急促的敲門聲敲響了馬良在租界裏的單間,馬良打開門,還沒來得及說話,房東家讀中學的孩子郭聰聰就紅著臉講:


    “吳老板,快到一樓看聽報紙,大新聞!”


    說完也不等馬良回答就急匆匆的去敲另一個租戶的大門,重複這一切。


    跟著人流,馬良也來到位於一樓的大客廳,此時已經聚集了十幾號人了。


    一個沒有聽過癮的男人對著台上的戴著眼鏡的洋行會計楊玉軒大喊:


    “楊老弟,再把劊子手高橋四郎的那篇文章再給大夥念念,總是聽不過癮。”


    站在最中央的楊玉軒得意的理了下自己的中分油頭,推了下金絲眼鏡,操著沙啞的喉嚨第五次念起了報紙。


    ···········


    “好!”


    “好!”


    “好!”


    每每念到了屠殺滬上人的劊子手高橋四郎的慘狀的關鍵時刻,人群中都會爆發陣陣的解氣叫好聲。


    三倍體質的馬良早在房間裏的時候就聽到一樓在討論什麽了,此刻看著興奮的大家,他在心裏對《民報》主編的勇氣點了個讚。


    在這個國民士氣低靡的時候,太需要一個好消息來振奮民心了,尤其是關於導致這場巨大的罷工罷學的罪魁禍首-高橋四郎。


    他上午把照片送過去,下午就能下定決心見報,這份決絕與勇氣,放在那裏都可以說喊上一聲:


    “好漢子!”


    這時站在馬良身邊的郭聰聰好奇的向馬良提問:


    “吳老板,你經常進出租界和外麵做生意,小日子是不是真的和報紙上寫的那樣為殺人不眨眼,壞透頂了?”


    馬良看著身邊這個從小在租界這個亂世中相對講規矩的“溫床”長大沒有見識過外麵亂世殘酷的孩子眼中的疑惑,他鄭重的回答:


    “小日子是有史以來我見過的最卑鄙、最無恥的民族,你要用最大的惡意去揣度小日子的用意,用最壞的打算去應對小日子。”


    看著郭聰聰懵懵懂懂,不是很理解,但是還是默默點頭的樣子,馬良也隻能在心裏歎一口氣。


    租界不是永久的安全島,小日子遲早有進入租界的那一天。


    像是郭聰聰這樣隻通過報紙或者是別人之口了解的人會親身體會小日子的無恥。


    “轟!”


    就在眾人還在繼續討論的時候,一陣劇烈的爆炸聲從遠處傳來,緊接著是一陣響過一陣的爆炸聲從四麵八方傳來。


    一瞬間,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也包括馬良在內。


    在租界這個小單間裏,他沒法安裝他的單兵電台,消息相比這些租界裏的普通市民,他的消息靈通度好不到哪裏去。


    馬良下意識的抬起手表看了一下時間,此時時間是晚上9點整。


    “是巧合?還是有預謀的襲擊?”他有些拿不準。


    持續的爆炸聲響了半個小時後,樓裏的電話鈴突然響起來了,房東郭豪是租界巡捕房的一個探長。


    他拿起電話,對著話筒神色凝重的恩恩嗯的幾句後放下電話,在萬眾矚目之中一邊忙著套衣服,一邊若無其事的說:


    “軍統在滬上的郊區和城鄉結合部組織了一場大暴動,重點攻擊小日本的部隊機關和工廠商鋪,為了保證租界的穩定,工部局要求巡捕房的所有巡捕立刻集合待命,我就現在就要走了。”


    說完帶好巡捕帽子就出門了,隻是郭探長的嘴裏說的異常嚴重,但是腳上的步伐卻顯得異常的輕快。


    “哦!”


    “軍統好樣的!”


    ··········


    在郭探長走後,壓抑的眾人們開始歡呼起來,彼此眼中都能看興奮。


    能住在這個沒有巡捕和地痞流氓打擾的好地方的都是一些有點經濟實力的中產人士。


    麵對如此激動人心的時刻,幾個豪爽的人一商量就湊錢敲開了斜對門的煙酒雜貨店,買了煙酒和花生,胡豆之類的下酒物就著外麵的槍炮聲歡快的喝起酒來。


    席間隻有馬良有些心不在焉。


    “就這樣影響了曆史了?滬上77暴動提前了?”


    馬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場由軍統領導的暴動在他的種種幹預下提前了。


    後世提起滬上男人都會用“小氣 精打細算,怕事”之類的形容詞來形容他們。


    可在抗戰中,滬上人民無愧於英雄人民稱號。


    滬上淪陷近一年,但小日子仍然達不到實際控製滬上的目的。


    此時的滬上局勢雖亂,但滬上依然是天朝人的滬上,圍繞滬上之戰究竟誰勝誰負,還遠遠未成定局。


    僅在1938年夏天,七七事變和八一三抗戰周年兩個紀念日,滬上曾發生兩次大暴動,規模聲勢之浩大,引起全世界的廣泛關注。


    兩次暴動,滬上罷工罷市,幾近停轉。


    各街道,各水道一直延伸到郊區縣鎮,到處都在發生武裝暴動。


    滬上人們聚集在一起,形成武裝力量,到處攔截伏擊日軍和漢奸,日軍機構、日資企業、日軍車船,均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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