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杲無法再從燕京抽調出更多的兵馬前去增援太原,隻得派了個信使前去。


    一則是因為完顏宗輔、完顏昌先後抽調了合計8萬兵馬回去上京會寧府爭權,燕京兵力捉襟見肘,無法再派兵前去增援太原。


    二則完顏杲在江南的諜報營傳來消息,宋國皇帝要敕封李彥仙為河東西路招撫使,想的是利用李彥仙為大宋“驅虎吞狼”。不過在完顏杲看來,這對於現在內部不穩的金國也是個機會。


    如果可以趁機反手也用個爵位掛住李彥仙,向金帝陛下請旨委任其為晉王,陝西敗局未必不可救。


    而且如果李彥仙成為晉王,與齊王劉豫相對壘,也是一個互相製衡的局麵。


    隻要兩人鬧將起來,那麽留給金國處理內部不和的時間就有了。


    隻要內部平穩,解決瘟疫,再休養生息,到時再重兵南下,收拾李彥仙以及大宋。


    金國此次權力之爭,先後有完顏宗輔、完顏宗幹、完顏宗弼以及完顏宗磐以及麾下大將完顏昌等數十位將領介入,而他完顏杲,身為諳班勃極烈卻留守燕京,並沒有回上京。


    說到底,完顏杲還是沒有拿得出手的軍功威懾金國冒頭急進的年輕一代。


    再加上此次西進兵團在陝西的顆粒無收,更是讓蠢蠢欲動著下一屆皇帝的完顏宗磐心動。


    完顏杲自小跟隨漢人文士韓昉學習漢文經史,對於中原文化和漢人思想領悟極深。


    他極其讚同宋朝宰相趙普提出的“攘外必先安內”,其原文為“中國既安,群夷自服。是故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內”。


    由此,既然事情因他完顏杲而起,再加上現在太原危急,再按完顏宗弼躲在燕京避鍋的計謀是鐵定不行的了。


    思念到此,完顏杲也不再猶豫,當即將燕京防務交給老師韓昉以及完顏宗輔留在燕京的左翼都統阿盧補、右翼都統守弼。


    吩咐燕京防務重點以及對大宋擺出進攻態勢後,完顏杲臨行前特意去察看了名義上的燕京留守郭藥師。


    郭藥師自宣和七年(1125年)冬投降金國以後,儼然成為了攻宋“急先鋒”、“帶路黨”,在他的引導下,金國騎兵自雲中直下汴京無往不勝。


    不過鑒於郭藥師“三姓家奴”的身份,自靖康之變,汴京城破,大軍回到燕京後,時任金國右副元帥完顏宗望就解了他常勝軍的指揮權。


    擇了燕京一座遼人貴族府衙,將他當吉祥物圈了起來。


    常勝軍被金國收編後,郭藥師麾下各將領和親隨都被完顏宗望打散分散到金國各軍。


    郭藥師自此就成為了燕京的“無牙老虎”。


    也不得不接受完顏宗望的安排。


    完顏宗望病亡後,郭藥師的心思又活泛了起來,開始聯係舊部。


    隻不過後麵金帝完顏吳乞買又扔了完顏宗輔過來,加上完顏昌、完顏宗弼等猛將坐鎮燕京,郭藥師也不得不以生病為由蟄伏府衙。


    如今不知什麽緣由,完顏宗輔、完顏昌、完顏宗弼領軍回上京會寧府。


    就現在坐鎮燕京的諳班勃極烈完顏杲,郭藥師探查到他也將回會寧府。


    等到帳下親兵二狗子真的確認完顏杲親領百騎,從燕京快速奔走榆關,往上寧府而去後。


    剛才和完顏杲還一臉病殃殃的郭藥師突然之間就龍精虎猛,從床上直接彈跳了起來。


    “二狗子,速速聯係燕京中我常勝軍劉舜仁、張令徽、趙鶴壽等將軍,就說按計劃行事。”這個叫二狗子的是郭藥師在燕京收留的乞丐,曾在燕京府衙中為他抵抗過數次暗殺的箭弩,郭藥師便征辟他做了帳下親兵隊長。


    “是,大帥。”二狗子褪去,他知道郭藥師又活了過來。


    一道身影消失在郭藥師府衙。


    先是出現在燕京一處尋常的劉姓貿易商鋪。


    接著這個身影和很多到燕京各城門以及常勝軍各將領處。


    完顏杲和常勝軍郭藥師的異常舉動,自然也被燕京鷹眼營看在眼裏。


    很快在太原作戰的李彥仙就收到了鷹眼營的報告。


    上京,會寧府,與燕京約莫1500公裏的路途。


    完顏杲快馬加鞭,單人三馬,花了15日時間,總算來到了張廣才嶺西麓大青山,阿什河右岸。


    這裏青山綠水環繞,周圍有山脈和河流為天然屏障。


    隻是一路以來,到處是墳頭,哭喪不絕於耳。


    牧民部落所過之處,幾乎家家掛白棱。


    完顏杲心裏一緊,這裏的瘟疫肆虐得比燕京還厲害。


    行得半日,便瞧見阿什河右岸還有三隊數萬金軍在這裏駐守營寨。


    看旗幟,是完顏宗輔、完顏宗弼以及完顏宗磐等人的部曲。


    整個上京會寧府現在是隻進不出,重兵把守無不顯示著上京府這裏守衛森嚴。


    顯然主和派和主戰派的爭論還未有結果,雙方都在對峙。


    過了阿什河,對麵便是金國的上京會寧府。


    一路過關,路過街道,整個會寧府比之於年前蕭條。


    稀稀落落的行人走過,都是緊掩著口鼻,不見人臉。


    人與人之間生麵得很。


    心憂朝堂動亂、完顏婁室等人在太原的安全,顧不得停歇,完顏杲隻是生淬了口冰水,急忙往會寧府的皇城跑去。


    會寧府的將士認得是諳班勃極烈完顏杲,越過火盤,一番消毒。


    才一路放開,完顏杲得以快速進入皇宮。


    敷德殿內此刻正是唇槍相向。


    完顏吳乞買對麾下這兩撥人的吵鬧是無可奈何的。


    一邊是手握重兵絕對支持自己的侄子完顏宗輔,另一邊是小成派係的兒子完顏宗磐。


    手心手背都是肉。


    況且兩人麾下的重兵都陳列在上京會寧府外了。


    頗有爭論不過就要在此大打一場的火藥味。


    “報,諳班勃極烈覲見。”皇宮內侍向殿內通傳。


    大殿內吵鬧的聲音一下子沉靜下去。


    “臣完顏杲,叩見陛下。”沒有多餘的禮節,完顏杲也不待殿內其餘大臣驚訝,接著說道。


    “婁室在陝西折損五萬精銳!”


    “現在,就現在,被圍困太原城!”


    大殿頓時一片嘩然。


    “怎麽可能?不可能!”


    “絕不可能!”右副元帥完顏宗輔聽到此話幾乎是跳起來。


    同中書門下平章政事、知樞密院事韓企先聞言,眉頭一皺,緊張問道,“諳班勃極烈,這,這是真的嗎?”


    要知道為了保衛太原,從雲中,以及燕京抽調支援的大軍,完顏婁室共計有15萬大軍,現在卻損失了5萬兵馬,直接三分之一的軍損。


    戰爭並不是簡單的算數問題,


    要知道完顏婁室乃太祖皇帝完顏阿骨打的心腹猛將,在女真諸部的眾多將領中軍事指揮能力絕對第一。


    就連左右副元帥完顏宗翰以及完顏宗望也比不上他的指揮才能。


    如今,還擁兵10萬的完顏婁室,居然在太原發出求援,這是一個極度危險信號。


    連軍事指揮才能第一的完顏婁室也有扯下麵皮求援,那麽這次太原危局必然是十分嚴重。


    “千真萬確,婁室戰報,折合、突合速伏擊大軍被宋軍包圍,拔離速被俘,赤輝胡盞被擊潰,希尹下落不明,拐子馬全軍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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