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花宴這日,晏修派了輛裹金嵌玉的馬車來接嚴諾。


    駕馬車的人是袁朗。


    袁朗擺好踏凳,立在馬車旁等嚴諾。


    瞧見走出院門的嚴諾,一身素衣不加點綴,忙上前一步小聲道:


    “嚴娘子這身打扮去參加賞花宴,未免太過素淨了些。”


    “前幾日,世子差人送過來了幾套衣裳首飾,嚴娘子為何不穿戴那些?”


    “可是尺寸不合適?或是款式、配色不喜歡?”


    一聽這話,就知道袁朗是個心思細致的。


    瞅見嚴諾沒有穿戴晏修送的衣裳、首飾,著急忙慌的就打聽嚴諾的喜好,事後好向晏修報備。


    嚴諾自然識出了袁朗的心思,莞爾一笑,回道:


    “世子送的衣裳、首飾很合適得體,我十分喜歡。”


    “隻是我參加賞花宴是為了作畫,並不是為了示於人前。”


    “倘若打扮的人比畫美,豈不是喧賓奪主了。”


    袁朗恍然的點了點頭,瞬時對嚴諾添了幾分異乎尋常的讚賞。


    抬起手臂讓嚴諾搭著上馬車,嘴上稱讚道:


    “嚴娘子的見地,果然與其他娘子不同。”


    “難怪世子對嚴娘子另眼相待。”


    袁朗垂目一笑,繼續道:


    “嚴娘子肯定猜不到,世子是如何形容那些高門貴女的?”


    “說她們一個個的,都是行走的首飾鋪子。”


    嚴諾不禁掩麵笑起來。


    這種話從晏修的口裏說出來,倒也不算稀奇,十分符合他在人後貧嘴滑舌的性子。


    嚴諾笑著回了句:


    “世子殿下的見地,倒是十分獨特的。”


    話音一落,撩起車簾俯身入了車廂內。


    袁朗往車轅上一坐,抬手一挑韁繩,馬車呼啦啦的行駛起來。


    他那爽朗的聲調隨即傳入了車廂內:


    “嚴娘子說的是,我們世子當真是與眾不同的。”


    雖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可語調裏麵夾雜的,全是對晏修的讚賞與欽佩。


    嚴諾笑著挑簾往外瞧。


    馬車剛好經過一處正在修建屋宅的工地,監工的衙役見著馬車駛來,忙掛上笑臉對著嚴諾行禮。


    這一處正在搭建的,正是城西京衛司設在這裏的分部。


    嚴諾對著行禮的衙役,禮貌的回了笑臉。


    馬車一閃而過。


    嚴諾放下車簾的瞬間,臉色立時恢複了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她心知肚明,在城西京衛司那些衙役們的眼裏,她已然與晏修有著不可明說的關係了。


    公主府離著皇宮不遠,在京城的中心位置,從京郊駕馬車快速疾行,也要半個多時辰才能到。


    按照規矩,樂師、畫師應當從側門入。


    可袁朗將嚴諾送到了正門口。


    馬車一停,袁朗躍身下地,服侍嚴諾下馬車。


    且不說馬車的派頭有多麽的豪華,單是袁朗駕的馬車,就足以令眾人讓出一條道兒來。


    袁朗是晏修近身的親信,能讓袁朗駕馬車的,必然是晏修看重的人。


    晏修可是在皇上身邊長大、從小就深得皇上疼愛的主兒,所以晏修抬舉的人,大家自然要敬著、捧著一些。


    嚴諾雖然一身素衣略顯寒酸,可這會兒瞧在眾人的眼裏,就是低調、謙遜、不張揚。


    再加上嚴諾那張沉魚落雁般的俏臉兒,直讓人覺著她通體的神韻,都飄著點靈秀脫俗的仙氣。


    看的門口接待的茂總管,都驚豔的愣直了眼。


    袁朗跟在嚴諾的身邊,對著茂總管直言道:


    “這位是世子殿下請來的臨川先生,勞煩茂總管安排下人好生的接待。”


    一說到臨川先生,茂總管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忙對著二人行禮道:


    “原來是臨川先生,在下有禮了。”


    “長公主已經交待過在下,讓在下好生招待臨川先生。”


    茂總管隨即對著身旁的一位婢女使了個眼色,抬手一引:


    “臨川先生請。”


    嚴諾福身回了一禮:


    “有勞茂總管。”


    袁朗對著嚴諾輕聲道:


    “臨川先生,我還有其他的差事,就先行告退了。”


    轉而對著茂總管,故意拔高了一些聲調:


    “世子殿下讓我帶句話,還請茂總管好生照料臨川先生。”


    “倘若臨川先生在府裏受了委屈,世子殿下是要來問罪的。”


    茂總管聞言,忙不迭的躬身道遵命。


    嚴諾告別袁朗後,被婢女引著去了偏廳。


    這裏是專門供給樂師、畫師臨時休息的屋子。


    嚴諾晃眼一瞧,竟然已經有五位畫師在房間裏麵了,而且每一位畫師,都是京城裏頗有名氣的先生。


    隻有嚴諾一人,既沒有名聲、更沒有作品問世。


    看來今日,是有人不想讓嚴諾的畫獨占鼇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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