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牢裏陰暗潮濕,還沒走近就聞到一股排泄物的惡臭味。


    嚴老太太親手給嚴寬做了一頓餐食,領著嚴寬的正妻和兩個嫡子去見嚴寬最後一麵。


    一邁進牢房裏,嚴寬對著嚴老太太就是一通磕頭,腦門兒撞在地麵上咚咚作響:


    “是孩兒對不住母親,都是孩兒的錯,還請母親今後定要保重身體。”


    站在牢門外的嚴諾,正滿心期待著母子抱頭痛哭的場麵,卻聽見嚴老太太沉聲道了句:


    “直起身子來。”


    嚴寬渾身一怔,大咧咧的直起了身子,仰頭望向嚴老太太。


    嚴諾本以為嚴老太太是因為心疼嚴寬,舍不得他把腦袋磕腫了,才叫他直起身子。


    卻瞧見嚴老太太一揚右臂,啪的一聲脆響,重重的甩了嚴寬一個耳光,咬著牙恨聲道了句:


    “你這個不孝子,我就不該那般寵著你長大!”


    “你當初是如何向我信誓旦旦保證的?說你大哥就是因為搶功心切,才會丟了性命的。”


    “你居然敢親手害死了你的大哥!”


    啪的一聲脆響,嚴老太太又是一巴掌重重的甩在嚴寬臉上:


    “你自小我就告訴你,你與你大哥同氣連枝、同命相連,隻有你大哥定安侯的位子穩了,你這一生才會有好日子過。”


    “你是怎麽做的?”


    又是啪的一聲脆響,嚴老太太因為太過用力的掄耳光子,整個人氣喘籲籲的:


    “你從小到大,為娘我都沒有打過你,更沒有嚴格的教導過你,你有今日的結果,也是為娘我的錯。”


    “在你臨死之前,為娘給你補上這三個巴掌,等你到了陰曹地府裏,好好的去向你大哥他們夫妻道聲歉。”


    話音一落,嚴老太太抬腳就要走,嚴寬猛的向她腳下一撲,抱住了嚴老太太的小腿,聲淚俱下的道:


    “母親,我當時真的不知道會害死大哥,當時淩王隻是告訴我,給大哥的馬下了藥,大哥就不會出戰了。”


    “母親我真的知道錯了,這麽多年我也一直自責懊悔,可我能怎麽辦?”


    “當年的事情都已經做了,把柄在淩王的手上,我隻能繼續聽命於他啊。”


    嚴老太太深吸一口氣,緩了緩心神,用眼角瞧著腳下的嚴寬:


    “你當初為什麽要聽命於五爺的話,給你大哥的馬下藥?”


    嚴寬哭的淚眼滂沱:


    “母親,您說您一直寵愛著我,可是您的眼裏卻隻有大哥。”


    “您說大哥什麽都好,不僅讀書好還會打仗,以後能做大將軍。”


    “母親滿心滿眼,覺得就隻有大哥才能承襲父親的爵位,光耀我們嚴家。”


    嚴寬話音一頓,仰頭望向嚴老太太:


    “可是母親,我也想做定安侯啊!”


    嚴老太太瞬時渾身顫抖起來,她強忍著心裏的悲哀,問道:


    “你這個定安侯,做的可開心?做的可穩當?”


    嚴寬忽而嚎啕大哭起來:


    “母親我錯了,我真的已經知道錯了。”


    “求求母親原諒孩兒吧。”


    嚴老太太的雙肩瞬時垮了下來,她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才緩緩俯下身,抱住了嚴寬。


    她抬起手慢悠悠的拍打著嚴寬的後背,眼淚決堤而出:


    “兒啊,母親原諒你了。”


    “這輩子咱們母子的緣分快要盡了,下輩子,你可不能再這麽傻了,別再去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了。”


    母子二人終於在這一刻開始抱頭痛哭了。


    嚴諾這才發現,嚴老太太是個腦子清醒、且精明無比的老太太。


    雖然在小事上心裏有所偏頗,可是大局看的很明白。


    這一番賣力的表演下來,她立刻就把自己與當年的事摘了個幹淨。


    嚴諾不想再繼續看他們母子情切,就一個人先走了。


    不過嚴諾的心思,依舊還停在嚴老太太最後那句話上。


    不要去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嚴諾哼聲一笑,心裏忍不住的調侃。


    嚴老太太是在暗暗點撥她嗎?


    點撥她不過是一個毫無根基的女子,居然不自量力的承襲了定安侯的爵位,貪心不足蛇吞象,日後必然會遭其反噬。


    不過嚴諾現在最關心的事,倒不是定安侯的爵位是否應該屬於她,而是晏止的那一句陰陽怪氣,讓她不得不去擔心,晏修會不會再遭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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