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不舒服的嗎?”曹醫生一手拿著文件夾,一手翻看她床尾的檢查記錄。


    “傷口有點疼。”林希安有氣無力的開口。


    曹醫生拉起床簾,把衣服半掀開後,打開了傷口敷料布。


    “你的傷口有點滲血,我回頭讓護士給你換藥,下次動作幅度小一點,我聽說你昨晚還鬧著去重症監護室了?”


    “嗬嗬。”林希安心虛,隻能幹巴巴的笑著。


    曹醫生也不是非要追問到底,繼續說,“等會護士也會幫你一起拔掉尿管,有任何問題,及時按鈴!”


    “好的。”林希安遲疑片刻,“曹醫生,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事?”


    “等我出院了,醫藥費還能剩多少?”


    曹醫生愣了一下,笑了笑,“怎麽?怕醫院坑你的錢啊?”


    林希安擺了擺手,連忙解釋,“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知道餘下還能剩多少錢而已。”


    “大概還有十一萬左右吧。”


    “那我什麽時候能出院?”林希安繼續追問。


    “在一切檢查都是好的情況下,你這個情況,最快也得一周。慢的話,差不多也要十天。”


    “怎麽了?為什麽這麽問?”


    “沒什麽,就是隨便問問。”林希安捋了捋被子,沒有正麵回答問題。


    曹醫生多看了林希安兩眼,沒說什麽就出去了。


    “你不會還想著提前出院吧?”招財聽出貓膩。


    “沒,就是隨便問問,我這情況,能上哪兒去。”


    醫生查完房,很快就有人過來幫她拔尿管。


    有點疼,但是沒有尿管的牽扯,自在多了。


    剛想出門,就被護士姐姐攔下了。


    林希安抬頭看了看掛上輸液架上那麽一大瓶的藥水,哎,這得等到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啊。


    “護士姐姐,滴完這一瓶大概要多久啊?”


    “一個鍾也是要的,你可不能自己調滴速,知道了沒?”


    護士姐姐一邊消毒留置針針口一邊叮囑。


    “知道了。”


    “滴完摁鈴,我再給你換其他藥水哈。”


    “還有啊?!”林希安瞪大眼睛。


    “當然,一共六瓶,白天四瓶,晚上還有兩瓶。”


    “你這剛做完手術,怎麽可能隻有一瓶。”


    “32床盧曉昱,對吧,這個藥水是消炎的,有不舒服的隨時按鈴。”說完護士姐姐就移步下一張病床了。


    林希安生無可戀的攤著,看著藥水一點一滴的墜下,無奈的扯了扯嘴角。


    這樣下去不行啊,會錯過探視時間的。


    林希安果斷抬手按鈴。


    不一會兒,護士姐姐就來了。


    “盧曉昱,怎麽了?”


    “漂亮姐姐,能不能幫我推個輪椅過來?”林希安笑容甜甜的。


    “你要幹嘛?”護士姐姐眼神瞬間變得警惕了起來。


    下一秒,林希安的淚水就蓄滿了眼眶。


    招財……又是這一招!


    “主人,有必要弄得這麽淒淒慘慘嗎?”


    “好用就行!”


    “嗚嗚嗚……”


    林希安一邊哭一邊講述著她和林爸的悲慘遭遇,可憐兮兮的樣子讓護士姐姐動容,立馬推來了輪椅。


    “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安全送到,以後還想要去看你爸爸,隨時叫我。”護士姐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這個小女孩也太可憐了吧。


    “謝謝姐姐。”林希安委屈巴巴的抽噎著。


    “主人,你不去當演員,可惜了。”招財在一旁涼涼的開口。


    林希安捂著臉哼哼唧唧,看似難過,實則嘴角卻在偷偷揚起。


    “說不定以後有機會呢,不去娛樂圈闖一闖,都愧對新手大禮包的那本書,”


    “到時候,我給你簽名哈。”


    招財翻白眼,”臭不要臉。”


    “嗬,沒眼光!”


    電梯門打開。


    已經有好多家屬在重症監護室門口等著了。


    靠近窗戶的那邊,三兩個中年男人湊在一起,聊天說笑,時不時還發出笑聲。


    林希安皺起眉頭,默默的看著。


    這時,一個身穿月白色旗袍的女子站出來。


    “你們能不能安靜一點!家屬生病了,你們作為子女的,怎麽還笑得出來?”


    女子聲線輕柔,即便怒目嗬斥,姿態依舊亭亭玉立。


    林希安側目,上下打量一番。


    二十幾歲的年紀,素麵朝天,皮膚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瑕疵,清淡通透,隻是那微紅的眼睛,一看就是剛哭不久。


    月白色的旗袍穿在她身上,顯得她溫文爾雅,滿腹經綸,一眼看去,就是書香世家裏的小姐。


    和她相比,絕對是一個天,一個地。


    “關你什麽事!”男子粗獷的聲音響起。


    隨即才注意到說話的是個美女,淫欲的眼神上下打量著。


    “你!”感覺被侵犯的秦雨嵐剛想上前理論,就被身旁一中年男子拉住,“雨嵐,快到時間了。”


    他是秦天明,秦雨嵐的大伯,春城市長。


    林希安的猜測沒錯,秦雨嵐確實出自書香世家。


    她的媽媽,藍萍,蘇繡的傳承人。


    她的爸爸,秦濤,書法家,現在的作品能一幅能賣上千萬。


    秦雨嵐扭頭,不再搭理他們,目光盯著門口。


    不一會兒,門口果然打開了。


    一個戴著綠色帽子,綠色上衣,綠色長褲的男醫生走了出來。


    大家自覺的排隊,穿戴好一次性探護服。


    林希安在護士姐姐的幫助下,也把防護服穿好。


    “十五分鍾,隻能看!不能亂動病人身上的儀器!”說罷,便把門口打開。


    隨行的護士姐姐說,“我在門口等你。”


    “好。”林希安自己轉動著輪椅,向前走去。


    裏麵的溫度依舊很冷,空氣中酒精消毒水的味道很濃。


    各種滴滴答答報警的聲音此起彼伏。


    林希安來到林爸身邊,驚喜的發現,此刻的林爸,是清醒的狀態。


    “林爸,你感覺到怎麽樣了?”林希安握緊他的手。


    “好多了。”林爸笑著,眼角褶子三兩條。


    “你都生病了,怎麽還……”林希安哽咽,要說的話卡在喉嚨,怎麽也吐不出。


    怎麽還要去賣腎!這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嗎?


    林正文了然,他知道小希安想說什麽。


    他已經是將死之人,比起女兒的安危,腎髒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沒事,林爸知道,林爸隻想最後再幫你一把。”林正文滿是裂紋的手抬起來。


    林希安連忙把頭湊過去,她爸爸最喜歡摸她的腦袋了。


    “天氣熱不要貪涼一直吹電風扇,不要光著腳在家裏走來走去,容易著涼。”


    “冬天的時候要勤泡腳,烤火的時候要注意通風。


    “在學校被同學欺負了要及時告訴老師。”


    “爸爸病了,以後不在,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了。”


    林正文語氣平和,像極了臨終前的叮囑。


    林希安鼻子一酸,淚水瞬間湧出,扁著嘴,“林爸,會好起來的,我不能沒有你。”


    “我不會照顧自己,我需要你。”


    林希安抽噎著,一遍搖頭,一邊央求。


    “我們好好養病,會好起來,相信我。”


    “林爸,以後我還要帶你住大別墅,開豪車呢!”


    “哈哈哈,咳咳。”林爸笑出聲,喉嚨裏的痰一下子把他嗆住了。


    “請家屬不要讓病人的情緒過於激動。”遠處觀察的護士走上前熟練的吸痰。


    重症監護室裏,每個病人都有一個專門負責護理治療的護士。


    說話的正是負責林正文的護士。


    “請問你是家屬的女兒嗎?”


    “病人的情況已經有所好轉,再過幾天就能轉去普通病房了。”


    “林爸,你聽到了沒?護士說你快好了。”林希安緊緊的握住林爸的手。


    “我們不能放棄治療,要心存希望,就算不為了你,想想我,我自己一個人,我會害怕!”


    “同學們都欺負我,說我沒爸沒媽,是垃圾場裏沒人要的垃圾。”


    “你要是也不在了,我就真的是沒人要的小垃圾了。”


    “好好活著,為了我也要好好活著。”


    林希安哭淚流滿麵,一想到林爸不在了,她就難過得要死。


    “什麽!”林正文生氣的抬起頭,憋紅了臉,似乎想馬上下床,去找欺負他女兒的人算賬。


    “林正文,深呼吸,深呼吸。”


    護士不悅的目光掃向林希安,不客氣的說道,“家屬,探視時間到了,請回吧。”


    林希安沉默了三秒鍾,“林爸,我明天再來看你。”


    說完,轉身就離開了。


    似乎沒有時間給她休息了,她要立刻馬上進入新的世界,拿到更多的積分。


    林爸需要她,這個小家庭需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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