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氣急,沉著臉道:“王妃怎麽有閑心來看我這將死的老太婆?”


    王妃輕輕一福,“兒媳無事自不敢過來惹您心煩,但現下確有要事相報。”


    不等太妃下令,本來也不想過多糾纏……


    王妃道:“程思珺暗教宋湘淇陷害世子妃,挑撥延心郡王和懷心郡主,又指使修竹居下人做偽證,更收買解語塢丫鬟婆子參與其中。”


    太妃心口惶惶,已經猜出王妃此來為何,卻不明白王妃不挑明解語塢幫修竹居……是何目的?


    王妃神色如常,語氣淡然:“兒媳作為王妃,不能眼瞧著內府規矩淩亂,頻頻以下犯上,便請了淮王首肯,對此事參與者小懲大誡,望太妃理解。”


    “小懲大誡?”何家婦人跪地膝行,來到王妃麵前,“王妃,奴婢一隻耳朵沒了,這是‘小懲’?”


    “放肆!”龔嬤嬤一腳踹過去,把何家婦人即將抱向王妃的手踹開,“就你也敢在王妃麵前隨意講話?”


    何家婦人連活契都沒簽,隻因男人在外府謀事,暫時被太妃喚來服侍,按理,還是個府外普通婦人而已。


    但齊嬤嬤就不一樣了,她是解語塢的掌事,與龔嬤嬤向來不對付。


    齊嬤嬤一步上前,站到對立麵,“王妃這是先斬後奏?太妃都不知道,王妃就先懲戒了?”


    上座的太妃怒氣衝天,卻無處發泄,因為從王妃話裏的意思來看,她的兒子也知曉甚至還幫了忙!


    齊嬤嬤出麵幫她對質,卻沒講到點子上,她就更惱了。


    “兒媳自知有錯。”王妃微微垂眸,淡淡開口:“所以來請罰。”


    太妃哪敢罰啊!


    且不說此事解語塢和修竹居都有錯在先,就單論王妃的主母身份,責打小妾也算不得什麽!


    太妃喊著進藥,氣得連連擺手,強調:“滾滾滾!王妃無事不要再來。”


    ***


    世子府內,一切安寧。


    外院倒是得了消息,但同時也得了王妃警告,不得傳到世子和世子妃耳朵裏。


    錢刀本想稟給世子,卻顫著耳朵……不敢入內。


    十三站在正屋門前,貼著半邊耳朵在門上,對同樣好奇的燕燕道:“是我腦瓜子不行,還是耳朵不好……怎麽我聽著,世子和世子妃有點膩歪?”


    燕燕羞紅了臉,沒敢答她。


    倒是聰明的杏兒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將兩人拖遠了。


    屋裏,小榻上。


    方知雨歪著身子,妖嬈地翹著扭到的腳,翻著名錄和賬冊。


    褲腳挽到小腿,鞋襪退去,腳踝微微發紅。


    “不過是當下扭了扭,又不嚴重,都沒腫。你鬧得好像我腳斷了一樣,就不能盼著點好?”


    她傷得並不嚴重,休息一會兒後,隻微微有些扯著,感覺到經絡之間略有跳動,可耐不住宋筠非要給她瞧瞧。


    這一瞧,就非要給她擦藥酒,而一擦,就過去了兩盞茶的功夫,那藥酒抹了一層又一層,都快被醃入味了。


    “怎麽不盼著你好了?我是擔心你傷著根本,當時沒怎樣,後麵一直反複。”


    宋筠坐在小榻邊緣,讓那隻腳閑情逸致地躺在自己大腿上,右手捏著腳尖,左手輕輕柔柔地抹著藥酒。


    觸手之間,膩如羊脂。


    小家夥的臉和手因常年田間奔跑被曬得微黑,可這腳啊,溫軟香嫩,白的晃眼。


    酒香醉人,女兒香更膩人。


    宋筠的呼吸亂了,眸色也暗了。


    方知雨全然未覺,從果盤撿起顆橘子,剝了皮,微微去掉點瓤,順手掰下兩瓣,遞給身邊人。


    兩片唇瓣一開一合,就著橘瓣一起,將她的手指柔柔包住。


    她一愣,下意識就想收回,哪知那唇跟著追來,在她手背輕輕一觸,“吧唧”一口。


    “你你你……”她想說:你占我便宜。


    結果那人捂嘴而笑,特不要臉地學她:“哎呀,我也牙疼。”


    方知雨一怒,小拳拳追著就落,可那人閃得太快,愣是什麽都沒捶到。


    宋筠逃去了外間,剛一轉身,錢刀就閃到他身後,


    心頭微微一訝,笑容即刻收斂。


    他知道,錢刀趕著出現必有要事,便帶了人到東廂房。


    聽了奏報,恍然好一陣都回不過神。


    他的母親,王府主母,居然敢直接與太妃對立,為的……是小家夥?


    他有些不懂,這兩個女人是如何到了惺惺相惜這一步的?


    但他也懂,隻要今後王妃和世子妃同仇敵愾,就沒人能欺負了她們去。


    因石頭特意囑咐過,典膳所準備的晚膳和昨晚一樣,又添了兩個開胃小菜。


    宋筠很享受,因為方知雨還是會主動給他投喂……隻要她吃著覺得好,他的碗裏就一定有。


    用完膳,方知雨已經忘卻適才的撩撥和接觸,乖乖趴在小榻上,俯身翻閱名錄,統計人員名單。


    宋筠邁著步子,在小小的寢房裏走出了七拐八彎,就在要貼著一方翹臀坐下的時候,方知雨抬眸看他。


    “我想見見錢英雄。”


    宋筠下落的姿勢一頓,癟嘴:“大晚上的,又見外男?”


    方知雨揚了揚手裏的幾頁宣紙“要事。”


    宋筠沉默。


    默然片刻,將人拎起來,讓她從俯趴的妖嬈模樣,變成正襟危坐的泰然之勢。


    然後用披風裹了裹,這才道:“現在可以了。”


    三息之後,窗外傳來錢刀請安的聲音。


    他記住了不要隨意亂闖,特別是有世子妃在的時候,必須守著“男女有別”的規矩,免得世子平白吃味。


    得了世子應,錢刀才從窗口一躍而入,站到寢屋和外間的門邊,不敢隨意亂瞟。


    宋筠很滿意。


    錢刀覺得很安全。


    方知雨倒沒注意兩人之間的氣息,隻考慮正事,“不知錢英雄近期有沒有發現程夫人的眼線?”


    “有。”錢刀表示,“永壽王被送走之後,前去夜探峰暖居的馬房小廝,就是程夫人眼線。在程夫人被禁足後,還通過一個采買小廝將消息遞送到了程府。”


    “采買小廝?”方知雨點點頭,轉而將名單交托,“這是家鄉在莘州之人的信息,共五十九人。其中,正有害死朝花的柴房小廝,卻沒有適才你說的那兩人。”


    宋筠略一思索,“這說明,程夫人安排的人,和那位用的人,彼此沒有交錯。”


    錢刀卻在為人數之多感到驚訝,上前幾步接過,回道:“屬下安排人去查,盡量在年節之後查清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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