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方知雨第一回主動的深吻。


    令宋筠徹底飄飄然蕩蕩然。


    撒嬌這種事,是宋筠心悅方知雨之後才開始摸索的。


    哄人這種事,是方知雨徹底對宋筠動情之後才頓悟的。


    總之就是無師自通!


    兩人溫存……宋筠又流了鼻血。


    他忙著喚人入內止血,方知雨笑得捶胸頓足,“你讓人捅老天爺吧?老天爺看不慣你了!”


    雖然又沒煮成米飯,兩人心情倒也好了許多。


    可止血之後,眾人退去,錢刀卻突然敲起了窗戶。


    方知雨跳過去開窗,就見到一個用黑布巾捂了眼的錢英雄。


    宋筠蔑他一眼:“怎麽?”


    錢刀道:“不敢看。”


    宋筠:“那就走遠點。”


    錢刀:“有件要事,憋了很久。”


    方知雨不解:“請講。”


    錢刀:“恐影響兩位心境。”


    聽得“呼”一聲,一個杯盞從方知雨頭邊飛過,砸向錢刀。


    方知雨來不及驚呼提醒,就見錢刀微微偏頭,抬指捏住了。


    高手!方知雨佩服得不得了,“錢英雄請講。”


    “不敢當。”


    錢刀把杯盞放到窗台,雖然遮了眼,還是放得很穩當。


    “劉婆子在暗獄中毒身亡,鍾會所得信息不多。”


    方知雨被錢刀的話驚得陡然一震,回頭看向宋筠。


    兩人對視一眼,心意相通,都猜到鍾會身邊出了問題。


    宋筠皺眉,“鍾會如何講?”


    錢刀回:“已經在調查,讓我來請您一句話,若查出內賊……殺不殺?”


    宋筠默然。


    鍾會不會武,也不懂用兵,卻隨他征戰多年。


    隻因此人祖父曾是一名酷吏,家中所藏刑具眾多,平生沒有別的喜好,就是喜歡搗鼓這些東西。


    宋筠將他帶在身側,審訊敵軍俘虜時常有大益處。


    鍾會身邊的人,都是從戰場屍山之中爬過,都跟他一起經曆過風雨……怎麽會?


    “先不殺,順藤摸瓜;若無用,再殺雞儆猴。”


    話雖如此,宋筠心底還是不太舒坦。


    如果連這些一同出生入死過的人都會背叛,那這淮王府還真不堪一擊。


    錢刀得令,又道:“程家四房五少爺和食肆東家還沒來得及送過去,我就先安置在別處了?”


    宋筠點頭認可,錢刀閃走。


    方知雨突然“呀”的一聲,“有件事很重要,剛才被你一打岔我忘了。”


    她把在甘棠園碰見奄奄一息的秀紅,以及秀紅寫下的那些信息,全部複述一遍。


    然後道:“吳姬沒死,且就在瓊山姑子廟!如果劉婆子是因為知曉太妃的秘密才得重用,她如今身死,吳姬是不是也很危險?”


    “瓊山?”宋筠若有所思,“據我所知,瓊山山陽處有一個大禪寺,寺中老主持曾得先帝賜法號雲塵。而山陰處有一個小淨庵,其中盡是女尼。秀紅所指,應該就是這處小淨庵。”


    方知雨一拎裙擺,“我立刻就去!”


    “去什麽去?”宋筠反應比她還快,一把揪住她後領,“這時出發,深夜才能到,你是想讓所有盯著你的人都察覺你的意圖?”


    方知雨回眸,眸子裏帶了怒意,“吳姬可能知道十年前的真相,你不會不想替母妃正名吧?”


    那眼神,帶有一絲鄙夷,若宋筠敢說半個“不”字,立刻就會變成疏離。


    宋筠長歎一聲:“從長計議就這麽難?”


    方知雨蔑他。


    他隻好道:“待會兒尋個借口走一趟摘星居,讓清溪以祈福為由,替你遮掩。她年後就要嫁人,年前去祈福,名正言順。”


    關起門來,宋筠可以撒嬌討乖,可遇要事,他還是會與方知雨站到同一方,替她出謀劃策。


    即便……很擔心。


    方知雨聽了建議,不一會兒就讓十三與青鴛抱了布匹和金銀首飾趕往摘星居,美其名曰“給大妹妹添妝”。


    關起門來,自然無人知曉她們具體談了什麽。


    ***


    且說另一頭。


    皇帝並未將九和縣一事拖到年後處理,欽差既然抵達淮南,就不得不立刻開始接手。


    旁人是要過年的,可欽差在過年期間都得傳消息回京。


    此行並不張揚,其他幾個州的官員都隻能假裝不知,是以一行抵達魁州,知州帶著滿臉震驚相迎。


    期間提及太傅,相談甚歡。


    隻是……知州擺出來的午膳,居然比淮王昨夜的晚宴還要奢靡。


    境美、器美、色香味俱全,一看就知不是臨時奉上,而是早就備好的。


    欽差瞬間黑了臉。


    淮王上奏的折子寫得模棱兩可,但誰都猜得到,一個小小九和縣,半數以上縣官都涉其中,他們的頂頭上司,魁州州官們,真能獨善其身?


    這一席宴,欽差不敢進,拂袖上馬車,直奔九和縣。


    途中,淮王令馬車暫停,在路邊茶棚吃茶,請欽差品嚐了魁州百姓尋常所用的稀粥和野菜。


    食之無味。


    可到了九和縣,一看知縣庫房,二看縣丞金庫,三看縣尉家徒四壁,再想起路上的稀粥野菜,欽差不由破口大罵,立刻寫折上奏。


    待他提筆,卻發現淮王已經提前將各個金庫清點完畢,還製作了詳細清單冊子,既省去他的麻煩,又做得滴水不漏。


    欽差南行路上還想著怎麽撈點油水,現在得淮王行為一點,立刻清醒。


    陛下如今要查的就是魁州上下是否清廉,他又怎能頂風作案?


    於是,寶庫清單連同奏折一並快馬送往京城。


    折子裏完全不掩飾對淮王府的讚賞,也不遮藏對魁州上下的懷疑。


    ***


    夜雪悄至。


    直到次日天亮,雪還在簌簌下落,將整片天地都染了一層白。


    宋筠很早便醒過來,攬著懷裏的人,靜靜盯住帳頂。


    自從懷裏的人來到淮王府,幾乎一日都未平靜過,但這一日日的不平靜,似乎已經令這片天地改換了許多。


    他的病,應該盡快好起來。


    隻有病好了,不繼續假裝精力不足,才能走到幕前,替她遮風擋雨,與她並肩同行。


    隻有早早把繁雜事處理幹淨,讓她安定,日子才能順順當當。


    “嗯?”懷裏的人兒拱了拱,把頭從他肩頭抬起來,“天亮了呀?該起身了,得去瓊山。”


    念叨著,人卻沒醒,又把頭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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