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雨和宋筠就在世子府前庭審問齊嬤嬤。


    沒有用刑,也沒有威逼。


    方知雨曉之以理:“經此一事,你必不能活。就算太妃想救你,我也不會放你回去。”


    她笑著壓低了聲音:“我好不容易抓住治你的機會,怎麽可能放過?”


    齊嬤嬤不敢言,隻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她是怕死的,但忠心太妃多年,怎樣也不敢背叛,隻好道:“求世子和世子妃賜奴婢全屍!”


    宋筠高聲回:“可以。但是你得告訴我,是誰出賣了我?”


    齊嬤嬤苦笑:“世子不是猜到了麽?就在這前庭裏。”


    宋筠蹲下身,放低聲音:“你現在告訴我是誰,我不僅可以留你全屍,還能讓你死得輕鬆些。”


    這世上沒幾個人談及死不會害怕的,齊嬤嬤也是,如今隻能顫顫發抖,聲音也跟著抖:“我……忠於太妃。”


    就在這一刻,世子府門口傳來一聲驚慌地喊叫:“太妃有令,請世子放歸齊嬤嬤!”


    話音剛落,一把匕首就從宋筠袖中滑出,直直刺進齊嬤嬤的心口。


    他不會放人回到解語塢,再容忍此等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發生!


    他不會對自己的祖母做什麽,但祖母身邊的這些手和腳,都會全部砍掉!


    齊嬤嬤吃痛,頓了兩息才反應過來,低頭瞧去,瞧見了將死的絕望——那匕首整個刀鋒完全沒入,鮮血正在向外滲。


    宋筠擋住了方知雨的視線,直到齊嬤嬤倒地,鮮血順著衣襟暈染開,她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倒吸一口涼氣,沒料到宋筠會對齊嬤嬤下手。


    宋筠反身將她圈入懷中,用肩遮住了所有。


    “不用怕。背叛淮王府隻有死路一條!”


    方知雨在那懷裏輕輕點了點頭。


    那個呼喊著強行闖進來的人,瞧見這一幕,“噗通”一下跪了地。


    方知雨認得此人,就是程家破歲那日跟在太妃身邊打點的婦人。


    其人言行得體,思慮周全,方知雨當時還起了拉攏之心,後來因繁雜事太多給忘了。


    如今再見,心思又起,便走過去,居高臨下,“姓甚名誰?”


    那婦人急急呼吸,壓下慌亂,起身行禮,“外府審理所審理副柳向家的,現如今在解語塢侍奉太妃。”


    方知雨微微彎腰,靠近她耳邊,“回去轉告太妃,若今日她這一計成功,淮王府坐實欺君之罪,她也不能獨善其身。”


    她頓了頓:“若為虎作倀,你亦然。”


    柳家婦人立刻稱是,詢問是否可將齊嬤嬤屍身帶走。


    宋筠應允,讓人送去解語塢。


    然後摸出一張手帕,緩緩擦拭指尖血液。


    “看清了沒?看清了就動!”


    聲音很輕,方知雨隻瞧見他嘴唇動了動,卻沒聽見話語。


    但片刻之後,世子府前庭之內發出打砸之聲,還夾雜求饒之音,最後拖出一個內監和一個丫鬟來。


    原來,宋筠從一開始就在製造假象,一時大聲講話,一時放低音量,讓暗處之人以為他跟齊嬤嬤達成協議——出賣眼線,換取全屍。


    內監以為自己暴露,準備翻窗,被暗衛抓住。


    那丫鬟雖然沒有著急出逃,卻因全程關注此事,被盯住。


    暗衛一出現,她就將自己嚇個半死,連聲求饒,自我暴露。


    方知雨回眸,瞧著有些陌生的宋筠,心頭惴惴。


    這才是名震天下的“玉麵殺神”蕩寇奇才!


    她的手段,多為口舌之利。


    而他的手段,則充斥著血腥之氣。


    不過不重要,隻要能達成目的就成!


    ***


    解語塢內,太妃瞧著被白布遮住的齊嬤嬤,聽著柳家婦人轉述世子妃所言,突然發覺自己這一回真的錯了。


    她隻想對付那野丫頭,卻差點將整個淮王府都送上斷頭台!


    哭著哭著,又哭得又暈了一回。


    府醫匆匆而至,又匆匆離去。


    淮王沒再問安,程思珺也做了烏龜,其他人本就不理會……


    她望著空蕩蕩的屋子,眼前出現虛影……霜紅、秀紅、齊氏……一個個都去了。


    恍惚間生出錯覺,就好像下一個去見閻王的是她,而她們在黃泉路上等著呢!


    ***


    欽差行進緩慢,抵達鹿靈山山腳,沒有立刻上山,而是等待與洪胥匯合。


    洪胥接連受了兩次鞭笞,渾身疼痛,騎不得馬,隻能尋了輛馬車。


    可錦衣衛瞧他不順眼,將馬打得飛跑,還專往石頭上撞,等抵達鹿靈山山腳,他已經被顛得七葷八素了。


    夜已至,四下野風蕭蕭。


    欽差寒暄關切,洪胥卻往地上啐痰:“待我回去,一定要狀告淮王和世子不將陛下聖意放心上!”


    他抬指,指向校尉鼻尖,“還有你們!陽奉陰違!我必讓聖上撤你們的職!”


    旁側幾個錦衣衛欲上前,被校尉抬臂阻止。


    雖然沒有收拾洪胥,可很多人心裏都不舒坦。


    欽差懶得與他多言,下令繼續休整,派人去山寨送拜帖。


    兩個親信懷揣拜帖,帶上拜禮,剛跑到山前空地,兩支羽箭破空而來,直接穿透胸腹,令其摔倒在地。


    離得近的人匆忙上前,剛一靠近,又被射中眉心,倒地不起。


    忽而高聲起:“遇襲!保護欽差!”


    淮王派出的護送兵力足足五千人,立刻將金銀馬隊圍在中央。


    錦衣衛也擺開隊形一致對外。


    但寬闊的山坳之中,山風洶湧,未見人影,隻有箭嘯之聲由遠及近。


    那箭似乎長了眼,就朝著千夫長、百夫長的位置襲去,幸而他們平日訓練有素,盾牌一立,擋去大半飛箭。


    但這不是長久之計,莫說他們在明對方在暗,就是一直拖都能把兵心給拖散了。


    當務之急,當然是先保帥!


    然而,就在錦衣衛準備帶著欽差突圍的時候,山野之中亮起簇簇火把,照亮了整片夜空。


    錦衣衛校尉被這陣仗驚得不敢再動。


    那亮起的火把至少上千,哪裏是他們二十四人能應對的?


    但淮王派來的一整個衛所兵力,如今和他們一起被困山坳之中,難以脫身……


    正焦慮著,就見護衛指揮使一聲令下,周圍火把聚集到一起,兩個旗招迎風而開。


    這似乎給黑暗中的人指明了方向,越來越多的飛箭朝著這個方向射來。


    但也有更多盾牌層疊到一起,圍住了一個身形佝僂的男子。


    那人坐在地上,閉著雙眸,側耳……似在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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