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旁人,隻怕會對木知縣心存芥蒂,可方知雨……將所有注意力都投注到謝霖貴身上。


    “李榮父子之事,謝縣丞如何看?”


    木知縣怔怔然:怎的不問他!


    謝霖貴心頭暗自狂喜,忙道:“事情既然發生,必能查到知情人。下官會立刻請知縣下令,並縣尉一起,尋到前任大管事和當年舊人問話。”


    “是是……”木知縣恍恍惚惚,突然反問:“查誰?”


    方知雨跟著道:“是啊,查誰?”


    謝霖貴頓覺失言,沉默下去。


    方知雨卻冷笑不止:“李家父子尚在送往縣衙的途中,就算你們與之相遇問詢一二,又怎麽知曉五六年前的舊事?更如何知道前任大管事?”


    “我……我不知道啊!”木知縣突然調轉身形,抬指指住謝霖貴,“你怎麽知道的?”


    方知雨頓覺好笑,也從窗口戳出纖纖玉指,“對呀,你怎麽知道的?”


    謝霖貴雖然不知淮王府發生何事,但太妃失利,世子妃即將接掌各地私莊的消息早已傳入耳中。


    當年能棄王妃而投靠太妃,現在難道不能再換棵大樹?


    可惜,他急切了些,隻想著裝成精明幹練的模樣投世子妃所好,忽略了要麵對的並非普通女子。


    思緒急轉之間,謝霖貴道:“不瞞世子妃,下官早幾日便派人暗中調查湖縣境內所有淮王府的莊子,隻期能為您解憂除煩。”


    “關於別澗生前任大管事的遭遇,下官也是剛知道不久。”他從袖中取出兩頁紙,恭恭敬敬奉到頭頂。


    杏兒抬手欲接,卻收到方知雨一個眼色,又將手默默收回。


    木知縣踮腳抬頭,想去瞧那上頭的字。


    方知雨道:“請木知縣先看。”


    “不敢不敢。請世子妃過目。”


    “木知縣乃湖縣父母官,縣衙下屬所查所知,自當先報於你。”


    謝霖貴越過頭頂的手忽的一頓,手中紙頁便被木知縣抽走。


    石頭得了方知雨示意,上前掀開馬車簾,謝霖貴忙俯身上前,想做人墩子。


    哪料方知雨提起裙擺,從另一側跳下,根本沒給他任何獻媚的機會。


    木知縣匆匆將那兩頁紙瞧過一遍,發出聲聲驚歎:“啊?啊!謝縣丞,這可都是命案啊!既然你已查得,為何不報於我?”


    謝霖貴嘴角抽了抽,心歎世子妃離間得恰到好處,臉上浮現一絲煩躁,順口答道:“我也是剛得到這些信息。”


    “那也應該跟我講一聲啊,怎能看著我在世子妃麵前失態?”木知縣揪住不放,直接追到謝霖貴麵前。


    後者避開目光,換成笑臉,“這些都未經過驗證,不敢輕易報於知縣。若非我在世子妃麵前漏了嘴,是會確定之後先報於您的。”


    方知雨瞧著兩人一來一往,心頭止不住嘲諷更深。


    謝霖貴圓滑得很,不論何時調查出真相,也不論是否有人暗中透露消息,總之被他這番說辭掩蓋了過去,沒法以此問責。


    而木知縣也不是表麵那般蠢鈍,反倒屬於大智若愚那種,句句反問看似疑惑,實際全都在反擊。


    不過,這兩人又與方知雨以往所遇不同。


    典膳正和典膳副明顯有私仇,甘棠園兩個管事互相暗較勁,此二人雖勾心鬥角,卻沒有致對方死命的想法。


    又是幾番客套,方知雨擔心龔嬤嬤與謝昭趕過來與謝霖貴撞上,便以李家要案需盡快調查為由,支兩人回去。


    木知縣毫不猶疑,立刻領命,就要回去提審李家父子。


    謝霖貴卻眯著眼沉思良久,對方知雨好一番讚頌,最後似還有些意猶未盡。


    木知縣在旁嘀咕:“每回都是這些話,耽誤要事!”


    因了他嗓門大,嘀咕也成了隨風飄散的洪亮之音,瞬間傳遍四周。


    謝霖貴麵色一變,匆匆掩麵辭行。


    方知雨卻因此心情略好。


    隻要看見這假惺惺的人沒法奉承,還需絞盡腦汁彌補臉麵,她就愉悅得很!


    ***


    夕陽西下,方知雨一行終於晃晃悠悠抵達湖縣縣城。


    城中有兩處客棧,卻都太小,住不下幾個人,方知雨隻好接受木知縣建議入住驛站。


    驛站雖大,也隻有十二個房間,方知雨攜杏兒入住其中主屋,其餘都搭起通鋪,讓王府護衛交替休整。


    鹿峰寨九人則住到了對麵一戶人家的院子裏。


    他們倒不計較,方知雨卻十分愧疚,讓石頭吩咐人準備上好菜食相待,當然那也沒忽略了護衛們。


    剛洗漱完畢換上幹淨衣衫,龔嬤嬤便匆匆趕回,瞧見方知雨忙上前,仔細端量。


    “世子妃可好??我聽聞您遇見了……”


    那個人的名字,始終沒法宣之於口。


    她恨,恨那人的拋棄,也恨那人不允她見孩子。


    方知雨一瞬便明,輕輕點頭:“見了,無事。”


    龔嬤嬤淡淡一句:“那就好。”


    方知雨卻不知如何繼續。


    就在她滿腦子胡思亂想的時候,石頭匆匆跑到房門前。


    “世子妃!世子妃!”他跑得差點又摔倒,“世子……世子他……”


    方知雨騰一下起身,拉開房門驚惶問道:“世子怎麽了?”


    “世子讓人送來您的家書!”


    方知雨白了石頭一眼,抽走他手裏的信封,“砰”一下將門砸回去。


    石頭喃喃委屈:“我……沒做錯事吧?”


    方知雨背抵門,心頭惴惴狂跳,好一陣才平複下來,抬眸瞧見偷笑的龔嬤嬤和杏兒,靦腆著躲到角落。


    宋筠也真是的,趕著讓人將她的家書送來,故意讓她隨時記得他?


    心思壞得很!


    雖則抱怨,心情還是頂頂好,立刻就著燭火拆開信封。


    小妹的字依舊難看,但字裏行間散發出懂事的意味,不再絮叨母親,也不再嘮叨田間活苦,更不會抱怨她的遠嫁。


    隻是當方知雨瞧見提及的幾件事,又愁得眉心不展。


    別莊裏的賃戶發生齟齬,走了一批,而後又來了些新的,總有意無意打探淮南之事。


    年後屋裏遭了一回賊,雖然什麽都沒丟,卻把四處弄得一團亂,連小妹藏銅板的小洞都給挖開了。


    難不成……那位已經明著往母親和妹妹身邊安插人了?


    丹書鐵券雖然起了牽製作用,也擾亂了對方的心,有些躁動了。


    看來,得想個法子讓京城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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