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穿衣,輕巧地掀開被褥。


    “趴好,雙手平放,掌心向上。”


    輕輕柔柔用掌側根從脊柱向下打圈,再由雙肩向雙背向雙腰有力地打圈。


    他快樂地呻吟,哼哼嘰嘰,“還是有媳婦好,累了有人心疼。哎喲哎喲,輕點輕點,好嫣然,是我貪吃,明晚……明晚克製一點。反正媳婦已經娶回家,有的是時日。”


    雙手搓熱,放在他的腰上。


    “舒服,實在舒服。我一會兒也給你依葫蘆畫瓢。”


    “少貧,成日不好好睡覺,就……瞎折騰,也不怕下人笑話?”


    “誰敢?這叫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今晚,我照舊生龍活虎。”


    “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有本事,不許叫喚。”


    “我有本事,也要叫喚。嗬嗬嗬,誰讓咱娶了個這麽好看的媳婦呢。”


    “我看你啊,人前一本正經,沒人的時候,一點都不正經。”


    一個沒留神,他一個翻身昴頭,笑問:“那你是喜歡一本正經的,還是喜歡一點都不正經的?”


    “都……不……喜……歡。”


    “不行。不行不行,嫣然,從今往後,你都得喜歡。”


    他的雙手又適時纏了上來,臉也湊了過來。


    “來日方長。明兒個早朝被人瞧出馬腳來,我看你有臉沒臉?”


    .


    他得意地一笑,“父王已已許我十日不早朝了。今兒若不是要帶你去母後那裏見禮,否則,也可以不用早起。”


    “那你也不能……”我扭扭捏捏,欲言又止。


    “不能什麽?”他明知故問。


    “不能亂親。要好好睡覺,不要總手不停嘴不停的。”麵頰微微泛起潮熱。


    “好不好?你說好不好嘛?”


    他如何倒成了個孩子?


    叫人不好回他,我故作正色:“懶得理你。快起來吧,省得叫人笑話。”


    “誰敢笑話我?我索性再躺會兒,看誰敢笑話。”


    他耍起賴來,竟比我還厲害,這倒讓我始料未及。


    除了好言央求,我毫無辦法。


    偏偏,他樂此不疲。


    一清早,一屋子,無端多了喜慶。


    .


    隻是,師父師娘執意不願搬進世子府同住。


    帶他倆去看過雲間,也不同意住到那兒去。


    商議了好幾次,他倆終於同意在雲間附近購置一套小院落。


    小院內外精致實用,所有布置、器物均是我親自選定、子言看過。


    與在河洛不同,這一次,師父師娘的家,一應所需,均由我和子言親自打理。


    .


    選好日子和時辰,我和子言親往驛館接了師父師娘。


    馬車後麵,是子言特地令人纏了紅帶的柴火和米麵油,他說,有這個才更喜慶。


    我們的馬車還在拐角處,等在院外的喜妹和雷子就“劈裏啪啦”放響炮仗。


    修玥也早早地到了,她知師父不喜奢靡,僅帶來不少精致的實用器。


    一行數人,陪著師父在小院裏痛痛快快地喝了幾大壇米釀。


    .


    夜深了,月兒慢條斯理一點點爬上蒼穹,照得師父的小院通明。


    師娘帶笑看了眾人,又看了一眼師父,心滿意足地說:“難得他今兒如此開心。”


    子言嚷嚷,“師娘,我們都開心。今兒,要在這兒,一醉方休。”


    在師父師娘這裏,子言偶爾也能像個孩子,把禮儀規矩全都拋於腦後,比如今兒,喝了酒之後。


    看得出來,子言的心意比我的心意還讓師父師娘開心。


    最開心的,自然是我。


    因為,在南國,我也是有娘家的人。


    .


    勸過雷子入南國軍製任職,南國如今廣納英才,以他的功夫和膽識,不出兩年,就能很快逐級升遷。


    他卻不肯,希望和喜妹留在世子府。


    他二人,從沒說過誓死相守的話,卻實實在在將守護之責擔在雙肩。


    知道他們的心意,卻還是希望不要因此耽誤了雷子的前程。


    .


    這一日,子言早歸,令人在花廳安排好酒菜,喚來雷子和喜妹。


    請他二人入席。


    雷子不肯,喜妹也不肯。


    子言溫聲相勸:“你二人從小和嫣然一起長大,又陪著嫣然自河洛到了南國,如同嫣然親眷,若再客氣,便是見外了。”


    子言將話說到這份上了,他二人扭扭捏捏坐下。


    卻身體緊繃,隻肯拿半個屁股放於椅子上。


    我“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問他二人:“他好心請你二人,你們這是來受罰啊還是來吃請的?”


    二人不好意思地對視一眼,方訕訕坐穩。


    .


    子言先行舉杯。


    有酒的席最容易讓人親近。


    兩大壇米釀之後,雷子先放鬆下來,他的豪氣一起,喜妹也少了拘謹。


    看子言待他二人親近,竟比我自己待他們親近還要叫人開心。


    杯酒中,就是一家子。兄弟姐妹坐在一起,說的都是家常。


    恍惚間,好似看見兩個哥哥。


    隻是自己無福,不能與兄嫂一桌子進食了。


    子言見我走神,扯了扯我的衣袖,又勸:“你二人別急於做決定,不妨再商量商量,若雷子不入軍製,隻在世子府,前程終是受限。”


    雷子望著喜妹,認真點頭。


    .


    次日一早,雷子便來回話。


    說他二人商議再三,確定還是一同留在世子府。


    知他二人心意已定,也不再強求。


    和子言商量一番,便將世子府外圍交由他負責,喜妹仍在府內負責我的飲食起居。


    待他二人擇日成親之時,再另行購置小院,出府安置不遲。


    .


    雷子是個聰明人,行事沉穩妥帖,從不顯擺,凡事見好就收,愛留餘地。


    人又實誠,愛幫忙,言語也親和,還言出必行。


    這樣的好性子,誰不喜歡?


    不過月餘,就贏得世子府一應眾人交口好評。


    就連世子府邸原來的侍衛長,也看出雷子的有意退讓,自此,多了臂膀,不僅不輕易冒犯,反對他起了敬畏之心。


    雷子,很快在世子府站穩了腳。


    府裏上上下下見了他,都尊他一聲將軍。


    就是南國朝廷中人,無論是來府上議事,還是在街麵遇到,都禮遇有加。


    這一點,我很在意。


    尊重,是所有友好的前提。


    就算是心裏沒有等同,眼裏也得有。


    .


    美中不足的是柳綠,並未出府,她仍然協助林管家打理府上一應日常。


    婚禮那日不曾見到。


    次日清晨她和喜妹帶了眾人前來伺候梳洗,那場麵十分尷尬。


    許是自己多疑呢。


    心裏下意識地覺著她的神情中有幾分需要仔細打量才能洞悉的厭棄。


    對她所知甚少,更不好將此等捕風捉影的感覺冒然說與喜妹聽,免得她哪一日不小心,嘰嘰喳喳叫嚷出來,倒叫人覺得我們不能容人。


    我寒嫣然,走到哪,都得大氣。


    .


    春暖花開,草長鶯飛,日子一天天從手上悄悄滑走。


    又到要去給母後請安的時辰了,我一改過往的隨意,身上穿的,頭上戴的,都是出嫁前,娘親精心準備的。


    臨行前,娘親諄諄囑咐,身為人婦,不可任性妄為,尤其是去見公婆,務必禮儀周全。


    直到我鄭重承諾,娘親才稍許放心。


    .


    其實,子言最喜歡我用心裝扮,與他同進同出時如同一對璧人。


    卻不願意我每每刻意求全。


    他說:“嫣然,你放心好了,母後從來都不是一個苛待之人。她並不拿規矩約束我,自然,也不會拿規矩約束你。”


    話雖如此,畢竟男女有別,我能做到的,還是盡量做到吧。


    又不是日日如此,時時如此,算不得大麻煩。


    再說,偶爾的盛裝出行,總還能眼見他一臉驚喜,這於我而言,也算是一個大大的補償了。


    女為悅己者容。


    他高興,我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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