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初的時候,舒承誌一直試圖去找一個借口,期望名正言順的和祝平炎開戰。


    這個借口不能太拙劣,起碼不能是“我有兩個成員在雷霆會失蹤了”,這種不講理的借口。


    因為有軍方在後麵看著呢,如果借口不夠完美,舒承誌敢伸手,軍方必然剁掉他的爪子。


    其實就算有完美的借口,軍方也肯定會秘密支持祝平炎,不過那就比明麵上的支持弱太多了。


    但是很可惜,舒承誌根本找不到這樣完美的借口。


    因為祝平炎太幹淨了,雷霆會也太幹淨了。


    雷霆會整體上甚至一直在虧錢——這也是舒承誌懷疑祝平炎走歪路的原因。


    畢竟按照正常思路,如果一家公司一直在虧錢,但還一直運營並且發展壯大,這怎麽想也不正常啊?


    肯定有見不得光的賺錢來路。


    實際上不光舒承誌這麽想,所有人都這麽想,大家私底下都認為祝平炎是第二個黑狼,就是沒有人能找到證據。


    他們當然找不到,根本不存在的事情,哪裏會有證據。


    雷霆會一直虧錢卻一直壯大,是因為一旦能賺到錢,祝平炎就會把產出用在擴張上,那可不就壯大了,可不就虧錢了。


    祝平炎確實有來路不正的錢,比如李福光給他的那些。


    但這些產業恰好是最正當的,因為李福光是正當商人。


    至於後來搶到了錢鴻德的家產,法律上這也算黑錢,但是道義上是合理的,舒承誌可沒法用這個做理由。


    找不到完美借口,就沒法正式開戰,舒承誌能做的,也隻有暗地裏下絆子。


    但是雷霆會在望東城最出名的是什麽,是地網啊。


    如今地網已經算是家喻戶曉,所有人都知道有這麽個東西,但真說起來,卻又都知之甚少。


    之所以家喻戶曉,還有很多祝平炎的功勞,他經常用地網的名頭打廣告,起碼在望東城,他的情報組織是盤活了——不過真的賺不到錢。


    明麵上打一場,祝平炎或許不如舒承誌,但他要在暗地裏和我玩小把戲,那隻能被地網真實。


    -


    這一切隻能說明,舒承誌不能很輕鬆的針對雷霆會,不是說他就真的拿雷霆會一點辦法沒有,畢竟他的體量和人脈都有巨大優勢。


    但是舒承誌還有另一個考量,那就是他從來不覺得祝平炎能成事。


    雷霆會在不斷壯大,祝平炎的管理模式卻沒有根據規模改變,還是和之前人少的時候一樣,粗暴的進行分權管理。


    隨著雷霆會擴張,地網變成了四個部分,作戰部也有四個部分,再加上特戰隊、經營部、通背門、新兵隊,一共十二個部分。


    這十二個部分分別由十二個人管理,祝平炎則管理這十二個人。


    對於地網的情況,外界知之不詳,但經營部的情況,是任何人都可以很輕易的打聽出來的。


    司泊幾乎擁有經營部所有的權利,經營部自上到下都是他的人。


    如果祝平炎的命令與司泊相悖,大部分人甚至更願意聽司泊的。


    和地網一樣,作戰部的情況也沒那麽容易打聽,但是和作戰部性質相同的通背門中,祝平炎的權威也不如代號2號的實際管理者。


    而且作戰部的情報不像地網那麽嚴,以舒承誌的能力,也算是知道一些,情況大概與通背門差不多。


    至於其他的特戰隊、新兵隊,也都不在祝平炎掌控之中,不過這些都是次要的。


    經濟來源失控,戰鬥力失控,祝平炎之所以能維持雷霆會,全靠手下的忠心,一旦有人圖謀不軌,造反輕而易舉。


    這樣的組織怎麽可能長久?


    所以舒承誌發現對雷霆會下手實在不容易之後,幹脆直接放棄對付雷霆會,專心對付秋風堂。


    一個小組織走運站在了風口上,迅速膨脹擴大成為一流勢力,這在過往發生過很多次。


    大部分情況下,這些組織都會發生內部問題,然後黯然退場。


    很多人對此都不明白,認為是人心不古,或者時運不濟。


    歸根結底,隻是起來的太快,泥腿子的管理模式,無法適應現在的規模,全靠信任是無法支撐一個大組織的。


    人心最不可試探,你給了他們造反的機會,他們就有可能抓住這個機會,於是故友成敵,兄弟反目。


    可怕的是,在這之中,很可能是沒有對錯的。


    你以為不虧待所有人,殊不知那是因為疼的人不是你,你才無法察覺。


    真正疼的那一個,就沒那麽容易忘記了。


    被偏袒的,隻要不是偏袒的太狠,隻會覺得是公正處理,不會有感激之情。


    被打壓的,多數時候都會覺得不公平,心生怨恨。


    想讓所有人都覺得公平,這幾乎不可能辦到,連曆史上最英明神武的皇帝都辦不到的事,怎麽能指望一個幫派首領辦到。


    任何組織一旦上了規模,就無法隻靠感情維係了,現實中沒有人能洞察人心。


    舒承誌永遠都記得,當他闖進臥室,用槍指著他原來的老大時,那人臉上的吃驚。


    那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覺。


    每每想到這件事,他心中都會刺痛,但是再讓他選一次,他還是會這麽做。


    因為大哥已經不是以前的大哥了,竟然為了一個外人殺了以前的兄弟。


    雖然對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好,但誰又能保證一直如此呢,沒準哪天他就會步這位兄弟的後塵。


    所以他難過,卻不後悔。


    當時如果他沒有把握住奪權的機會,會不會有一天他也沒了利用價值,成了被拋棄的那一個。


    與其如此,不如自己先動手吧。


    最開始他還顧念往日情分,留了大哥一命。


    後來越來越多的含沙射影,讓他成了驚弓之鳥,時刻擔心被複辟,最終還是派人去暗殺了鄉下養老的大哥。


    曾經過命的交情,如今卻是要索命。


    舒承誌堅定的相信,祝平炎這種放養式管理,肯定會出現背叛者,而由於權力完全下放,他對背叛者毫無辦法。


    所以雷霆會注定隻能是曇花一現,他隻是擔心這一現的曇花,給他造成什麽不可預知的損失。


    能輕易的解決雷霆會,當然就可以直接動手,但既然不能,那幹脆就不管它,先暫避鋒芒,等它自己消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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