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明了三個字,把季父季母再次驚住了。


    季父掏了掏耳朵:“你說什麽?”


    季母嘴唇哆嗦了一下,想問什麽又不敢問,隻能用眼神期盼的看著季晏禮,希望他隻是在開玩笑。


    “我不行。”


    季晏禮又重複了一遍,清楚幹脆擲地有聲,堂堂男子漢,說不行就不行。


    季母踉蹌了一下差點暈倒,季父有心想多問幾句,又怕戳中兒子的傷心事。


    是啊,如果不是真的,哪個男人能往自己身上潑這種汙水。


    老兩口搖頭歎氣的回了屋,季晏禮勾唇淺笑。


    他把箱子整理到書房旁邊的屋子裏,上了鎖。齊琛給他的都是好東西,不僅他能用到,給季父季母的百年老參燕窩補品更是不少,他自己現在當然也買的起,但這份心意更加可貴。


    弄完之後他扶著腰站起來,突然就覺得,是時候買一些下人了,不然他忙起來顧不上家裏,季父季母年紀大了不能讓他們做那些繁重的活計。


    恩,還得給老兩口多裁幾身合適舒服的衣裳,操勞了一輩子,剛才又被他嚇住了,得買,得多多的買。


    這個時候苗桂月已經進了侯府,她束手無策的時候又偶遇了張君堯,三言兩語之下忍不住跟張君堯說了自己的事情,張君堯對她的經曆大為憐惜,忍不住告訴她侯夫人今日會去尚書府參加賞花宴的事兒。


    賞花宴當天苗桂月直接暈倒在侯夫人轎子旁,不等人驅趕,她抬起她那張跟侯夫人有五分像的臉,驚呆眾人。


    侯府暗自派人查證,真假千金水落石出,但就跟前一世一樣,真千金辛芷萱還是留在了侯府,對外就說當年侯夫人是懷了雙胎,卻被有異心不能生養的嬤嬤抱走一個,導致與親人分離十數年。


    為了讓外人看到侯府一視同仁,侯夫人大手一揮給苗桂月,也就是現在的辛桂月撥了一大筆銀子,讓她隨意給自己配置物品。


    辛桂月拿著錢給自己定衣裳買首飾用昂貴的材料給自己臉做護理,還剩一部分,被她悄悄拿給了張君堯。


    這世熟悉起來她才知道張君堯竟然過得如此清貧,她沒覺得這是張君堯當上狀元後一直一事無成才導致如此,反而覺得是張君堯清廉為官,是個真正為民造福的好人。


    她還在心裏盤算著要給張君堯做一身衣裳,用最好的料子,配上最溫潤的玉,就像他這個人一樣人淡如菊溫潤如玉。


    季晏禮也在盤算著給季母打幾套合適的首飾,他不缺錢,要買就買最好的。


    於是,錦翠樓裏,辛桂月和季晏禮————相遇。


    季晏禮若無其事移開目光,就仿佛看一個陌生人一般,眼神冰涼沒有溫度,這讓先是愣住,然後鄙夷,最後又摻雜了一點想讓季晏禮這個鄉下人驚豔的辛桂月憤怒了。


    “季晏禮,”她開口:“你一個鄉下來的狗腿子,也敢逛錦翠樓?”


    錦翠樓的客人聽她這麽說有人上下打量季晏禮,有人皺眉看她。


    季晏禮目光停在一個綠寶石鑲金頭麵上,頭麵一旁是同樣鑲嵌綠寶石的一係列耳飾。


    “我要這個,幫我包起來。”


    隨後又看起了其他。


    辛桂月看了眼那頭麵,嗤笑一聲:“這最少也兩三千兩銀子,你買之前最好先看看價格,別打腫臉充胖子最後被店家掃地出門。”


    有人偷偷笑了幾聲,辛桂月以為那人是笑季晏禮,頓時又趾高氣昂說道:“你這該不會是買個哪個小姐想討好人家吧?我告訴你京城可不是你那落後的村子,大家眼睛都亮著呢,可看不上鄉下泥腿子。”


    季晏禮又給季母選了紅珊瑚手串,綠瑪瑙吊墜,還有幾方錦翠樓繡娘織的雙麵帕,讓掌櫃包起來送到他住的院子後,才不耐煩的瞥向辛桂月,嗬斥:


    “你是誰家的丫鬟,這麽沒有規矩嘰嘰喳喳的。”


    辛桂月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丫鬟?你說我是丫鬟?”


    “不然呢?就你這樣子,難道還是哪家嬌養的小姐不成?”


    季晏禮揣著手,也學著辛桂月之前看他的樣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


    “我雖然是村子裏長大,但也聽說過京城的貴女都是從小學四書五經禮義廉恥,一動一靜更是姿態優美,你看看你,符合哪一點?還是說我之前以為的那些隻是以訛傳訛,實際上……”


    他一言難盡的搖了搖頭。


    旁邊一個拿著帕子的貴女輕輕笑了笑,“公子說的不錯,小女從小在京城長大,可以說對於哪家的小姐都還算熟悉,倒是沒有見過這位————”


    “呀,”另一個人打斷她:“聽說廣德侯府最近接回來一位小姐,該不會就是她吧?”


    這麽一說,其他人也想起來了,廣德侯府那位可不就是從小被刁奴抱走雜草一樣養大的嘛,要是她這麽沒規沒矩也說的過去。


    那些眼神讓辛桂月難堪的紅了臉,這讓她想起上一世那些不好的經曆,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以為重來一回會不一樣,為什麽那些人還這麽嘲諷的看著她?


    都怪季晏禮!


    中了會元又怎麽樣?還不是個泥腿子!她下定決心回去就讓她爹找機會把季晏禮打發了,讓他明白與她的差距有多大!


    “小姐。”


    辛桂月的丫鬟在後麵拽她:“您不是還要給夫人挑首飾嗎?”


    實則心裏也很看不上辛桂月的做派。


    有了台階下,辛桂月又放了句狠話帶著丫鬟走了。季晏禮淡笑著對周遭幫他說話的那些人道謝,倒是更讓人同情了。


    “瞧著是個好的,就是不知道怎麽惹到了那侯府小姐。”


    等到晚上跟家裏人說起這事兒,一時大家都覺得辛桂月上不得台麵,被刁奴抱走鄉野長大不是她的錯,但她卻看不起同樣出身不好的人,這不是勢利眼是什麽?


    辛桂月卻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她哭著跑回侯府,一路跑進侯夫人的院子,侯夫人正抱著辛芷萱安慰,看到她進來辛芷萱從侯夫人懷裏起身,侯夫人則尷尬的瞪了眼門口的小丫鬟。


    辛桂月看到這個場景,心更是泡進了酸水裏,她覺得自己真是天底下最苦命的人。


    為什麽要這麽對她?這是她娘,她本該錦衣玉食金尊玉貴的長大,是辛芷萱那該死的娘換了她,是辛芷萱搶了她的人生,為什麽侯府不把辛芷萱趕出去,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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