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淩晨和啞巴阿生一同回到了啞巴阿生那略顯簡陋卻充滿生活氣息的住處。小淩晨滿是關切地詢問阿生,是否需要去衛生院做一番檢查。啞巴阿生趕忙擺了擺手,用熟練的手勢示意,這根本算不得什麽,隻是一點小事罷了,無需在意。


    隨後,他們來到院子裏的那口水井旁。隻見啞巴阿生伸手拿起那陳舊卻結實的木吊桶,毫不猶豫地將其扔下水井,接著熟練地搖動著井繩。眨眼之間,一桶清澈冰涼的井水便被迅速拉起。啞巴阿生朝著小淩晨比劃著,示意他趕緊脫衣服衝涼。


    要知道,近期暴雨頻頻來襲,那洶湧的雨水裹挾著大量的泥土,致使河水變得渾濁不堪,猶如黃泥湯一般。在這種時候,當地人通常都不會去河裏洗澡。好在啞巴阿生的這個院子裏有這麽一口水井,倒是為他們解決了洗澡的難題。


    緊接著,啞巴阿生二人索性脫了個精光。阿生開始熟練地打水,一桶又一桶清涼的井水從他手中傾瀉而下,澆在小淩晨身上。小淩晨試著去打水,卻因力氣不夠,怎麽也拉不上來滿滿的一桶水,隻能無奈地笑笑。


    嬉玩中,兩人歡快地打鬧著。阿生調皮地將水故意澆到小淩晨的臉上,小淩晨抹了一把臉,笑著追著阿生跑。阿生還時不時地偷襲小淩晨,把水澆到他的背上,引得小淩晨陣陣尖叫。他們在水幕中穿梭,笑聲此起彼伏。在這歡樂的氛圍裏,他們很快就忘記了剛才被圍攻毆打的不快之事,此刻,隻有清涼的井水和彼此的陪伴帶來的愉悅。


    重生的小淩晨,在此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充滿童真的友情。他回想起前生,自己在孤兒院裏孤獨地長大,自卑與害怕如影隨形,從未有過這般肆意歡樂的時光。不禁感慨萬千,在心中默默念道:“淩晨兄,我一直羨慕你的人生。如今我重生於你的身體,我必定會珍惜這個上天賜予我最好的安排,我要做一個更加出色的淩晨。”


    小淩晨的眼神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那是對新生活的向往與決心。他深知,這是命運給予他的一次難得的機會,他一定要緊緊抓住,擺脫過去的陰影,讓自己的人生煥發出絢爛的光彩。小淩晨在衝完涼後,便返回二樓。


    二樓的房間裏,擺放著一張啞巴阿生祖上留下的紫檀木搖步床,那深沉的色澤在暗淡燈光下顯得有點陳舊。


    他走到床邊,輕輕撫摸著光滑的床沿,眼中滿是驚歎。然後,他緩緩地躺了上去,身體與床接觸的瞬間,仿佛被一種溫柔而堅定的力量所接納。


    愜意地躺下後,小淩晨心裏不禁想:“這萬惡的資本家真懂得享受。” 但此刻,他的心中沒有絲毫的嫉妒或不滿,隻有純粹的享受和放鬆。現在是躺著後世可能過千萬的紫檀搖步床。


    躺在床上,小淩晨思緒漸漸飄遠。回想起今天發生的種種,小淩晨的心情有些複雜。自己精心打造的小天地已初露雛形,這讓他很是欣喜。又想到卓群阿姨對父親執著追求,真不知道父親怎麽想的,這麽惹火的少婦也不上心,真係暴殄天物。卓群阿姨對自己又咁好,有機會一定要撮合一下。還有江勝伯講故事真風趣,看來口才的練成絕非一時一日。可一想到回家路上被卷毛飛欺負,小淩晨的臉色沉了下來,不行,必須要學武,人不欺負我我就不會欺負人,人欺負我,我必須能夠保護自己。想到這裏,他暗暗下定決心,是應該要找個名師學習武術。


    就在小淩晨思緒紛飛之時,啞巴阿生也返回了二樓。他一臉興奮地比劃著,指向窗台外延伸到倉庫的那個飄台,意思是要和小淩晨去倉庫近河邊部分改建成單位宿舍的偷看偷聽三卦一下。


    小淩晨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小淩晨了,他有著 50 多歲的靈魂,更是有著正統紅色思想的藝術家大學講師。對於偷窺這樣不道德的行為,他的內心其實是不讚同的。然而,原主身體裏頑邪的魔性卻又誘引著他去探秘的衝動。在這激烈的思想鬥爭中,最終那股衝動占據了上風,小淩晨沒有拒絕啞巴阿生,跟著他從飄台向倉庫宿舍那邊貓步走過去。


    啞巴阿生與小淩晨一個一個窗戶的看下去,小淩晨感覺有點怪怪的。看到一個一個宿舍裏麵每個人的動態,甚至裏麵的對話都清清楚楚,怪不得,這啞巴阿生被稱為小圩鎮百曉生,原來他可以每天晚上居高臨下去偷聽和偷看別人的隱私,久而久之信息收集多了,自然而然許多事情就可以清楚知道。


    啞巴阿生拉著小淩晨快步走到一個窗戶向下看。這個宿舍裏麵竟然是一個高挑的美女,身材很好,約 20 歲出頭,與前世自己的素描模特媲美。啞巴阿生用手勢示意這個女的是新搬來的,是供銷社的售貨員。或者是剛剛洗澡完,頭發仍濕漉漉,頭發自然的斜擺在一邊,穿著睡衣,別有一番風韻。


    售貨員似乎並未察覺到窗外的目光。她輕輕哼著小曲,在鏡子前梳理著自己濕漉漉的長發。那如瀑的黑發在燈光下泛著光澤,更襯得她肌膚如雪。她的睡衣是淡粉色的,上麵繡著幾朵精致的小花,領口微微敞開,露出迷人的鎖骨。


    她轉過身,開始整理自己的床鋪,纖細的手指熟練地撫平床單上的褶皺。床頭櫃上擺放著一本書和一個精致的小鬧鍾,她拿起書,隨意地翻了幾頁,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仿佛沉浸在書中的世界。就在這時,小淩晨發現阿生的眼裏透出一股欲望,那眼神讓小淩晨感到一陣不適。他更加用力地拽著阿生,壓低聲音說道:“阿生,別看了,咱們快走!”可阿生卻像著了魔一般,身體紋絲不動,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裏麵。


    當小淩晨要拉啞巴阿生離開時,不遠處的一個宿舍傳來打爛玻璃杯的聲音,啞巴阿生忙拉著小淩晨走到那個窗戶往裏麵看,這個宿舍竟然是今天下午製止惡乸菊與大稱坨吵架的那個很有威嚴的女主任範土嬌。


    兩人走近往下看範土嬌宿舍,椅子坐著一個中年男的,咦,這不是大伯公嗎?二人都覺得很奇怪。而範土嬌滿是怯意地在收拾地上破碎的玻璃,隻聽到大伯公說話了:“秋如,做久了主任,連斟茶都唔記得了,也難怪你,堂堂大主任,點會再記得服侍人吖,現在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哈哈。”範主任忙不迭地解釋:“大老爺,剛剛手滑而已,在大老爺麵前,秋如永遠都是你的妹仔,永遠都是秋如,我現在的一切都是二奶奶與大老爺恩賜的大老爺,你這樣講,秋如不敢擔當。”


    奇怪了,平日一向端莊嚴肅的範主任在大伯公麵前竟然如此低微,身段放得如此低,而且還有少少的畏懼大伯公。從話語中,小淩晨和啞巴阿生明白,範主任應該是大伯公原來的下人,而且大伯公有恩於她。


    隻聽大伯公接著說道:“咁就好,我以為你做主任了,又有一個做領導的老公,就可以不用理會我地老東家了,又係嘅,不是東風勝過西風就是西風勝過東風,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但是人呢,就要守住自己的良心,記得感恩。”


    範主任連連點頭,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大老爺,秋如不敢忘恩,這輩子都不敢。”


    範主任忙走向大伯公麵前跪下:“大老爺,秋如不敢忘記你與二奶奶的恩德,當年如果不是二奶奶把秋如從妓院裏買回來,我這輩子都做雞了,一直來都是二奶奶的照顧,又教秋如識字,我都唔知道自己前世修了什麽陰德,能得到你們何家的照顧!解放後,你又安排我恢複原來的名字,走新政府路線,還介紹一個有權勢的土改幹部給我,我知足了,我不管怎樣,都是何家的下人。”


    大伯公歎了口氣,拉起範主任說道:“秋如啊,我信你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如今這世道變了,咱們何家不比從前,但隻要你心裏有這份情,也不枉我們對你的一番栽培。”


    範主任重重地點了下頭,說道:“大老爺放心,秋如有分寸。”


    範主任見大伯公沒有追究的意思,低聲悄語問:“大老爺平時很少來我這裏,是想秋如了還是……”


    大伯公輕哼一聲,說道:“哼,如今這局勢,我怎敢隨意走動。隻是有些事,還是得跟你當麵說道說道。”


    範主任連忙應道:“大老爺請講,秋如聽著。”


    大伯公神色凝重,壓低聲音說:“如今家裏的情況已經不同往日,家裏的東西都分給了各位下人,外麵的局勢又咁複雜,你在這位置上,可得多留點心,能幫襯的地方,還得幫襯著家裏。”


    範主任點頭如搗蒜:“大老爺放心,秋如心裏有數,定不會讓何家受委屈。


    此時,窗外的小淩晨和啞巴阿生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被發現,小淩晨的心跳愈發加促。


    大伯公說:“今天晚上,有人在家裏窗囗見到卷毛飛攔著啞巴阿生和小儒,還打了啞巴阿生,啞巴阿生也真義氣,保護著小儒,如果傷及小儒,我一定要讓卷毛飛係這個世界消失,你最好去敲打一下大稱坨,做人不要太過了,從人家的產業得到好處仍然欺負人,如果當年不是黃大仙收留她老公黃清,佢已經餓死啦,仲有今日的。”大伯公臉色深沉。


    範主任忙拉著大伯公的手,一臉緊張和關心:“少爺有沒有被傷到,那個卷毛飛,我一定要想辦法整治一下佢,之前偷雞摸狗我都懶得理他,竟然連少爺都夠膽去動手。”


    大伯公說:“卷毛飛講少爺是裏通外國的後人,他唔知道少爺真正身份,他仲以為小儒是淩教授的兒子,以為外地人好欺負。你做事也不要太出格,這件事很少人知道,多個心照顧小儒就可以了,我們的底線就是不能被欺負。”


    範主任點點頭,說道:“大老爺,我明白的,我會小心處理。”


    此時,窗外的小淩晨和啞巴阿生聽得心驚膽戰,他們沒想到這背後還有這麽多複雜的事情。小淩晨的眉頭緊皺,心中滿是疑惑和擔憂。


    大伯公接著又說:“九月,少爺要上一年級了,你準備一下書包文具等送過去,最好拿一些米油麵粉等糧過去,不能讓少爺餓肚子。長身體要緊,這些年有點委屈佢了,二奶奶常常要我過去看看小儒,回家還要我講小儒的事情,二奶奶這個外婆對這個小外孫非常注重的,秋如,你要上上心。”


    範主任連忙應道:“大老爺,您放心,我一定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不會讓二奶奶和您失望。”


    窗外的小淩晨和啞巴阿生麵麵相覷,小淩晨心中滿是疑惑,自己怎麽就成了少爺?他越發覺得這裏麵有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大伯公起身,用手理了一下範主任的頭發,說:“都四十了,仲咁嫩滑。”然後就嘻嘻一笑,說要走了。


    範主任卻一臉嬌羞的小女人態勢,都是大老爺一直憐愛才有秋如今日,大老爺,我那位近期唔得咗,我都好久無食到味了,不如,大老爺恩賜一下秋如,大老爺,我一直回味之前在何家的每個消魂夜,上雲端的感覺真是隻有大老爺才行!說完媚眼輕拋,扯著大伯公不輕易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


    此時,窗戶外麵的兩個人,一臉震驚,小淩晨腦子一下想不過來,自己是小儒?少爺?見下麵的場景確是兒童不宜,而且又是那個疼愛自己的大伯公,忙拉著意猶未盡的啞巴阿生離開返回房間。一路上,啞巴阿生還不停地回頭,似乎還在想著剛才的畫麵……


    回到房間,小淩晨坐在床上,心情久久無法平靜。他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怎麽就成了所謂的“少爺”,還有範主任和大伯公之間的關係,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大伯公,何家,外婆,二奶奶,範主任,秋如,小儒,少爺?黃大仙,估計是啞巴阿生的爺爺的綽號吧?一個個問題,讓小淩晨腦子轉不過彎來。


    啞巴阿生湊過來,比劃著試圖和小淩晨交流,但小淩晨心煩意亂,根本沒心思去理解他的意思,便推開阿生轉頭一邊佯裝睡覺。


    這一夜,小淩晨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心中對這個小鎮的秘密和複雜的人際關係感到無比困惑和迷茫,對自己的身世更加成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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