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經商以來,這是林建平第一次做賠本買賣。


    不過,他賠得心甘情願。


    這片土地養了他兩次,如今有機會報答,也算是解了自己的心病。


    糧食陸陸續續拉開,林建平親自押車,把糧食送到隊上。


    一時間,全村敲鑼打鼓,直呼林建平是活菩薩!


    林建平站在車頭前,朗聲約法三章。


    為了讓大家更方便,糧食就暫存在劉隊長家,誰想吃飯,那就拿錢買!


    哪個不守規矩,哪個就要付出代價!


    有人說林建平變了,變得六親不認。


    可實際上,隻有無數經驗告訴他,死得最慘的,往往是無底線的濫好人!


    交代完這一切,林建平就走了。


    走之前,他特意回了一趟家裏,給林建樹單獨留下五十斤白麵。


    林建樹有些尷尬,覺得比別人得到的更多,心裏有愧。


    林建平拍著他肩膀:“你是我林建平的親哥,你就該享受特權!”


    “啥時候想來我這上班,你隨時過來。”


    ……


    林建平把糧食留下了,之前吃不飽飯的人,終於能惡狠狠地吃一頓了。


    可人吃飽了,就會琢磨歪門邪道。


    白麵這種東西,平時也不舍得吃,而外麵的白麵已經賣到了5塊錢一斤。


    如果把白麵賣了,再回來換棒子麵,既餓不死,又能賺一筆!


    這事很劃算啊!


    起初還有人覺得心裏愧疚,可又想到,林建平也在賺他們的錢啊!


    這也是做生意,為啥要愧疚?


    仁義道德在貪婪麵前,顯得輕飄飄的。


    每天去劉隊長家買糧的人絡繹不絕,不但次數頻繁,買的數量也不少。


    劉隊長有些懷疑,就抓著幾個人問了一下。


    大家都說餓怕了,有點錢就趕緊買糧食,生怕再吃不上飯。


    這理由合情合理,劉隊長也沒再多問。


    隊裏的人罕見的心齊,全隊幾百人,隻有林建樹和劉隊長被蒙在鼓裏。


    此時,農忙已過,眾人紛紛拎著土籃子,帶著撿山火的名號走到街上,各自賺著不虧心的錢。


    ……


    阿連的背叛搞得於奇苦不堪言。


    之前有阿連坐鎮,每天超市都有進賬,而如今超市生意一落千丈,這比砍了他還難受!


    在街上閑逛的時候,突然聽見有人賣麵粉。


    於奇有點狐疑,這都是糧站賣的東西,怎麽會有人沿街叫賣?


    再看看這些人的穿著打扮,明顯是鄉下來的!


    好奇之下,於奇走上前,假裝不經意地問起白麵的價格。


    這不是別人,正是隊上的王二!


    王二一看來了買主,小心翼翼地伸出兩個手指:“糧站五塊,我這兩塊!”


    一聽這個價格,再看看他賊眉鼠眼的語氣,立馬把聲音壓低。


    “來,咱倆去胡同。”


    胡同裏,於奇露出真麵目:“你還有多少?”


    王二得意一笑:“不敢多說,三五噸不在話下!”


    於奇登時心頭一震,超市正一蹶不振,糧食又是熱銷品。


    用這種低價肯定能讓超市起死回生!


    王二還不知道咋回事,一個勁兒追問:“你到底要多少啊,老板!”


    於奇沒接茬,而是反問道:“你經銷證呢?”


    “啥證?”


    “賣糧食的證!”


    王二撲哧就笑了:“俺賣個糧還要證?”


    “沒證?”於奇一把揪住他衣領:“你是糧耗子吧?”


    王二瞬間慌了:“我沒偷糧!我不是糧耗子!”


    “那你說說,這些白麵都是從哪來的?”


    “我……”


    王二支支吾吾,哪敢往外說?


    “說不出來,是吧?”


    於奇抓著王二就往外拽:“那咱倆換個地方說話!”


    “別別別,您到底是哪路神仙啊!”


    “我把賣糧的錢都給你還不行麽?”


    於奇輕蔑一笑:“我就值這點錢?”


    “那您……”


    “簡單,以後長期給我供貨,我非但不會讓你出事,還能讓你賺一筆!”


    於奇重重拍在他肩膀上:“你冒這麽大風險,不就是為了賺錢麽?”


    “這、這……”


    王二急得直冒汗,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他的這副窘迫,讓於奇心中升起一股得意。


    當初,他就是這麽被孫德逼著上了賊船,如今現學現賣,也能嚐到甜頭。


    果然,想賺錢,就必須會點歪門邪道!


    經過強烈的心理鬥爭,王二終於妥協了。


    他願意按照於奇的意思做,但前提是保證他安全。


    於奇一口允諾下來,讓他明天中午送來一批貨。


    王二也想明白了,反正自己是為了賺錢,賺誰的不是賺?


    轉天,他先送來三十斤白麵。


    於奇相當不滿意,這點東西哪夠賣?


    可這已經是王二的極限了,一來是太重,他背不動。


    最關鍵的是,買得太多會引起劉隊長的懷疑,不能這麽冒險啊!


    於奇哪管這些,見不到東西,王二就別想有好日子過!


    沒辦法,王二隻能以身犯險,又找劉隊長買麵。


    果不其然,劉隊長拿出記賬本,上麵清楚地記著,不到一個星期,王二已經買了三十多斤白麵。


    他一年到頭都吃不了這些,買來幹什麽?


    即便王二百般解釋,劉隊長也不信,執意要去王二家看看!


    王二瞬間慌了神,家裏一點白麵都沒有,他去了不就露餡了?


    實在拗不過,王二就說自己沒媳婦,家裏太亂了,讓他先回去收拾一下。


    等晚上迎接劉隊長的檢查!


    這就給了他充分的準備時間,把一堆石灰裝在籮筐裏,以此掩人耳目。


    不過,石灰和白麵隻是略微相似,稍加辨認,就徹底露餡。


    思來想去,王二一狠心,轉頭看向家裏的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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