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疆瞥他一眼:“你看錯了,他在對杜世嘏笑呢。”接著他起身走入院中。此時,院中正有涼風吹過,沁人心脾。院中清靜與前屋的熱鬧大相逕庭,他慶幸在酒席應酬之時還能尋著這一方清淨樂土。


    又一陣涼風襲來,洛都尹不禁輕聲說道:“小院清風順我心,大屋酒肉不饒人。”


    孚公主正巧從院中經過,聽到尚疆玩笑話不免掩嘴偷笑。她大方上前打了個招呼:“洛都尹好雅興,今日可被我聽著了。”


    尚疆回禮,孚公主悄然一笑,福了一福便轉身離去。


    傅郡丞出來尋他,見他獨自立於院中,邊跑邊喊:“大人、大人。”


    尚疆長身玉立,斜陽正照在他的側臉上,青石色常服又給他平添了幾分神秘感,傅郡丞一時看呆了。


    他剛才想對大人說什麽來著?對了,大人又有謀略又有才華,還會吹簫,為何覺得自己的心砰、砰、砰跳個不停?難道這就是旁人所說的心動?傅郡丞心思遊動浮想連篇,誰知腳下‘啪’摔了一跤。


    傅郡丞幹脆賴在地上:“大人,快來拉我一把。”


    身旁有個豬一般的郡丞是什麽感受,尚疆又一次體會到了。豬太重,拉起來,手上可得使點勁。


    拉起來了,傅郡丞卻不放手,尚疆盯著自己的手:“放開。”


    傅郡丞這才放開手:“大人,我這不是怕摔跤嗎?”


    “到底誰是洛都尹誰是郡丞?你是不會走路嗎?”尚疆問。


    “當然您是大人,我是郡丞,我這不是怕您摔著嗎?我攙著您。”傅郡丞討巧賣乖道。


    孚公主隱在暗處,待尚疆和傅郡丞走後,輕輕對侍女香菱說:“皇兄說洛都尹頗為有趣,今日一見,果真如此。光看傅郡丞一副沒大沒小的樣子,就知道了和你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孚公主輕點著侍女的頭。


    侍女香菱打趣:“公主還躲在暗處看洛都尹大人,好不知羞。”


    孚公主追著香菱跑:“讓你沒大沒小,你是公主,我是公主?”


    尚疆回到洛都尹府已是申時末,剛想休息一會兒,又有“篤、篤、篤”的敲門聲,尚疆心想定是傅郡丞的每日一問,直喊:“進。”


    “行其道,道可致也;從其門,門可入也;立其禮,禮可成也。爭其強,強可勝也。”


    來人背誦《武韜》,尚疆聞聽不是傅郡丞的聲音,抬頭見到杜世嘏:“杜兄,快坐。”


    杜世嘏剛坐下,關心問道:“剛才太後壽誕未及細談,你的傷真好了嗎?”


    “好啦,多謝杜兄掛念。杜兄也對《武韜》感興趣?”尚疆笑著問。


    “管如感興趣,我也不能一無所知吧?”杜世嘏回答。


    “你將安樂亭府的祖母令牌贈予她,是否心急了些?萬一她沒有屬意於你,那令牌不成了一個笑話?”


    杜世嘏霍然站起:“怎麽?她有心上人了?”


    “沒有,隻是為你擔心。”尚疆覺得管如似乎對自己有意,但看杜世嘏這副猴急樣,還是不說了罷。


    杜世嘏重又坐下:“尚兄嚇死我也,我還以為她與人私定終身了呢。我前段日子與家父忙著修訂《質律》,無暇顧及其他,還不是怕她被人搶了去抱憾終身,所以給她留個物件,看誰想死或不想活,敢和我爭女人。”


    “自然無人敢和你爭的。”尚疆含笑說道。


    “篤,篤,篤”,又有人敲門。尚疆忽然覺得腦殼疼,你說這傅郡丞每天問問題不嫌煩嗎?


    “我現在有事,你明日再來吧。”誰知來人並不聽他的,抬起腳踹開門去。


    尚疆心想,這廝是越發沒規矩了,一定要好好調教調教才行。進來的人卻並非傅郡丞,而是歐善。他急匆匆往裏走:“我有要事,沒有什麽事比這事更重要,你能有什麽事?”


    他進去才發現裏麵不隻有尚疆,屋中還有一個男子,此時正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歐善頓時覺得有點尷尬:“原來有貴客在,打擾了。”他刻意退到門邊,又斯文地抬起手敲了兩下門。尚疆轉身一把拉近他,順帶白了他一眼:“要緊事?”


    “當然。”尚疆向杜世嘏介紹:“這是臨淄名士歐善。”又轉向歐善,“這是黃門郎杜世嘏,安樂亭侯杜玉之子。”


    杜世嘏起身告辭:“看你們有事,我先回了。孚公主主辦下一屆洛都詩會,她邀我參加,我已應下了。她又托我為尚兄送個帖子,讓尚兄定要參加。到時我們再聊。”杜世嘏遞過帖子。


    尚疆點頭接下,杜世嘏轉身離去。歐善仔細關上門,說:“煙布劍有下落了。”


    尚疆眉毛一跳:“在哪兒?”


    “我看到了請我鑄劍那位女仙家,她去找洛南,但當時洛南已不在臨淄府衙。但既然女仙家出現,那麽煙布劍或許也會跟著出現,煙布劍或許與洛南有關?”


    尚疆問道:“那位女仙家身上可曾帶著煙布劍?”


    “她身上佩著劍,但我不敢走近,沒看清。她沒找到洛南,走至暗處,駕雲而起,我也追不上。”歐善說。


    尚疆點點頭:“歐兄,你費心了,如果有一日煙布劍落入洛南手中,你知會我一聲就行。你不必與女仙家起衝突,免得受到傷害。”歐善聽了,心中不免感動。


    尚疆繼續說道:“如果洛南將雙劍都據為己有,那就糟了。”


    歐善點頭:“兩劍皆為尚兄家傳之寶,我了解你的心情。我一定小心守護。”


    尚疆又叮囑道:“其實不僅如此,兩劍不僅為家傳之寶,亦有撼動人間之力。我與洛南性格不和,若兩劍皆落入他之手,怕人間便是磨難之日。你未必知曉他的秉性,可能沒有與我一般的危機感,但兩劍若皆入他手,吉凶難測,這點歐兄必然可知,故望歐兄幫我看守住蒼布劍為緊要之務。但若有一天真的被他使手段奪了去,我亦不怪歐兄,正因為知曉歐兄品性,尚疆才和盤托出。尚疆拜托了。”尚疆深鞠一躬。


    歐善用手扶起,問:“你是否也是仙家?”


    “歐兄,你看我像嗎?”


    說句實話,他周身無祥雲環繞紫光護體,歐善看不出。


    “我姓尚名疆,隻是坐茅以漁的凡人一個,歐兄莫要多想。”


    坐茅以漁?尚公曾經坐在茅草叢生的河邊垂釣,從而得遇聖主,而有“緡微餌明,小魚食之;緡調餌香,中魚食之;緡隆餌豐,大魚食之。夫魚食其餌,乃牽於緡;人食其祿,乃服於君”的佳句傳世,難道他便是當年營丘之主——尚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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