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人和孫夫人對視一眼,皆不敢輕易開口。


    二夫人輕輕拍著鄭三少,小家夥卻渾然不覺大人們之間的暗流湧動,依舊眼巴巴地望著門口,似是在盼著沈南枝出現。


    “大嫂,這錦瑟確實是個好孩子,隻是這納妾之事,可不是小事,”許久後,霍夫人放下茶杯,目光平靜地看著大夫人,“且不說枝兒與逍兒夫妻感情深厚,就說這納妾之舉,傳出去怕也不好聽,我霍家雖家大業大,可也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不是?”


    一直未開口的二夫人給鄭三少擦了擦嘴邊的泡泡,笑道:“大嫂啊,妹妹說得對啊,你這般心疼錦瑟,這孩子模樣出挑,又知書達理的,何必上趕著給人做妾呢?”


    大夫人一聽,臉色頓時有些難看,卻又不好發作,隻得強笑著說道:“這不納妾,是南枝…的意思?”


    “不管是誰的意思,大嫂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此事斷不可行,枝兒是我認定的兒媳,”霍夫人語氣冷淡:“逍兒也不會有納妾之意,大嫂還是為錦瑟侄女另尋一樁合適的親事吧,莫要在這上麵白費心思了。”


    大夫人被噎得一時語塞,麵色略顯尷尬,但又不甘心就此放棄,還想再勸,可看到霍夫人那堅決的神色,也隻好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氣氛如此微妙,孫夫人默默喝著茶,心底嗤笑一聲,當初霍少帥克妻那事在座的沒有人是不知道的。


    那會即便霍逍再優秀也沒人敢把自家閨女往前送,大夫人一聽這事生怕霍夫人會把主意打到錦瑟頭上,連忙安排人送她出了國。


    如今人家也娶妻了,她又想把閨女嫁過去了,怎麽?合著這會兒要克也克不到她鄭錦瑟頭上是吧?


    這大夫人打的什麽算盤她們會不知道嗎?


    她能想得到旁人就想不到了?


    自從霍少帥娶妻後,暗地裏早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把自個兒姑娘往霍家送了,怎麽會一點水花也沒濺起來,甚至沈南枝可能壓根就還不知道有這回事。


    都這樣了還不明白嗎?


    霍夫人壓根就沒想給霍少帥納妾,或者說霍少帥就根本不納妾。


    就算將來霍少帥要納妾,那也是霍家自己的事,別人就別瞎摻和了,找個涼快地方呆著去吧。


    此時的沈南枝還不知道有人想要挖她牆角了,她現在什麽也顧不上,正絞盡腦汁的在跟鄭老下棋,她這一步可是鑽研了快半個時辰了都沒下出去。


    鄭老在案前字都寫了幾幅了,她還是沒能下出來。


    “還是不行?”鄭老放下筆,“罷了,你把這一手記下,回去問問逍兒。”


    聞言,沈南枝如蒙大赦,長舒一口氣,趕忙點頭應下。


    見她這樣,鄭老捋了捋胸前的長胡子,笑眯眯地說:“老話有雲,名者,立身之本,字者,品德之象征,外公今日送你二字——知韞,‘知’者,智也,‘韞’者,藏也,望你能秉持此二字之深意,在人生之路上行穩致遠。”


    沈南枝心底忽然有些酸澀,從前沒有父母的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她鄭重地向鄭老行了一禮,輕聲道:“外公賜字,南枝定當銘記於心,不負外公期望。”


    鄭老點點頭,滿目慈愛:“去吧,明日就離開了,就不用下棋了,但日後切記不可鬆懈。”


    沈南枝就這樣輕鬆愉快的放學了,她迫不及待地想去找霍少帥告訴他鄭老給她取的字。


    “知韞?”


    霍少帥微微頷首,他取來紙筆,仔細地將“知韞”二字寫下,沈南枝站在案前看著他的字,筆畫婉轉中透露出深沉的底蘊。


    霍少帥的字,絕非僅僅是簡單的書寫,更像是一種藝術的傑作,沈南枝不由得感歎不愧是鄭老手把手教出來的。


    沈南枝看著紙上的字,拿起筆,在前麵寫下“沈”字。


    沈知韞。


    她很喜歡這個名字。


    霍逍自身後握住她執筆的手,沈南枝整個人瞬間被他包裹在懷裏,她微微動了動,立刻被霍少帥扣住了腰。


    “喜歡?”霍少帥低沉的聲音拂過沈南枝的發頂,流淌入她的耳際。


    沈南枝看著紙上緩緩暈染開的字,眼底閃過一抹歡喜,她點頭:“喜歡,第一次有長輩給我取名字。”


    霍逍的眸子暗了暗,她這話裏,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落寞,霍逍握在腰際的手愈發緊了,沈南枝沒出聲。


    霍逍重新鋪開一張宣紙,握住沈南枝的手,墨跡緩緩在紙上暈染。


    “從今後,有我。”


    沈南枝看著紙上緩緩暈染開的字,不知為何,竟從那刀鋒般的筆觸中看出了一絲別樣的情緒。


    這字不同於他們倆任何一人的字跡,筆畫之間既有著霍逍的剛勁有力,又有著沈南枝的婉約細膩,仿佛他們二人的靈魂在這一刻交融在一起。


    大夫人從霍夫人處碰了一鼻子灰後,心中滿是憤懣。


    “錦瑟啊,你也別再盼著了,沈南枝牢牢霸著霍逍,納妾之事絕無可能,你啊,趁早斷了念想吧。”


    “什麽?”鄭錦瑟一聽,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她氣的在房間來回踱步,“沈南枝,又是沈南枝!”


    “她憑什麽!我鄭錦瑟哪點不如她?”


    鄭錦瑟抓起一個花瓶,狠狠地朝地上砸去,花瓶瞬間破碎,碎片四處飛濺。


    丫鬟們嚇得不知所措,紛紛躲到一旁。


    大夫人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心中既心疼又無奈,“算了吧錦瑟,你這樣又是何苦呢?天下好男兒眾多,何必執著於他一人,以你的才情容貌,定能尋得一門更好的親事。”


    鄭錦瑟卻聽不進去,她雙眼通紅,怒聲說道:“不!我不甘心!若是當初我沒有出國,哪裏輪得到這個賤人!”


    “夠了!你還嫌不夠丟人是不是!”大夫人厲聲斥責了一聲,“我鄭家的女兒何苦為了爭一個妾鬧得要死要活的,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


    鄭錦瑟被這一聲怒吼震得微微一愣,淚水卻止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轉。


    “娘,我真的不甘心啊。”鄭錦瑟聲音顫抖著,滿心的委屈與不甘。


    大夫人看著她這般模樣,心中又是氣惱又是心疼。


    “錦瑟,你再這般鬧下去,也不會有結果,隻會壞了自己的名聲,聽娘一句勸,放下吧。”大夫人放緩了語氣,苦口婆心地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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