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的氣氛太過熱鬧。


    他都忘了,幾個月前還是大雪封城。


    很多人都餓死了。


    能吃的東西全吃了。


    現在哪裏還有山楂和能做糖葫蘆的糖。


    雖然後來挨家挨戶發了糖,但沒人舍得把那麽好的白糖做成糖葫蘆。


    街上自然也就沒有賣糖葫蘆的。


    霎時間,大雪封城,整日挨餓,以冰涼雪水充饑的日子浮現在慕容吉眼前,慕容吉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慕容燕抬頭看著哥哥站在原地,大大的眼睛中不解又茫然,她拽了拽慕容吉的衣袖,“哥哥,你怎麽不走了?”


    聽到妹妹的聲音,慕容吉才回過神,他看著熱鬧的大街,聽著喜慶的鞭炮聲,輕輕歎息,還好,一切都過去了。


    他扯了扯嘴角,低頭看著妹妹,沒有心事說出來。


    慕容吉到底還是個孩子,玩起來,很快就忘了一瞬間的悲痛。


    快到中午時,慕容燕的肚子咕嚕嚕響了起來,她小聲跟慕容吉說:“哥哥,我餓了,我們回家吧。”


    慕容吉把紅色的棋子放進對麵的棋盤,高興道:“我贏了!”


    聽到妹妹說餓了,把棋盤一收,跟一起下棋的四個小孩說:“我妹妹餓了,先不玩了,你們玩吧。”


    四個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七嘴八舌說:“我也餓了,回家了。”


    一個個子瘦高,長著細長眼睛的男孩問慕容吉:“下午還出來嗎?”


    慕容吉回他:“不出來了,你們要玩去我們家吧。”


    說完,帶著妹妹回家了。


    雪災沒來之前,按慣例城中每日要吃三頓飯,除夕特殊,隻能吃兩頓飯。


    早一頓,晚一頓,兩頓飯相隔很久,中午難免會餓。


    張氏把前一天吃剩的饅頭切成片,在豬油裏滾了一遍,煎熟,撒上一點白糖,中午當點心吃。


    兄妹倆一進家門就看到了做好的點心。


    慕容燕小跑過去,拿了兩片饅頭,一片塞自己嘴裏,一片遞給慕容吉:“哥,你吃。”


    慕容吉接過來吃了。


    小麥磨出來的都是精麵,做饅頭的時候又用了酵母粉,整出來的饅頭又白又大又鬆軟,切成片,拿油煎熟,再撒上白糖,就更好吃了。


    張氏和慕容慶一同進來。


    全家坐在桌邊,吃起了桌子中央的那盤饅頭片做的點心。


    東西不多,吃不飽,但總歸能頂點用,至少不會餓,能撐到晚上那頓飯。


    亥時一到,全城的鞭炮聲響起,慕容家依舊是餃子搭四菜一湯。


    飯還沒吃完,家裏就來人了。


    “城主過年好。”苗七掀開門簾走了進來,拱手給慕容慶拜年。


    接著錢劍和葉十三等人魚貫而入。


    慕容慶拱手回道:“過年好,過年好,你們怎麽來的這麽早?”


    錢劍笑著說:“這不是聽說要放煙花麽,想看看蘇老板買的煙花是啥樣的,和咱們這的煙花有啥不一樣。”


    “你們來的早了,等會兒大家都吃完了才能放。”慕容慶說。


    苗七說:“知道了,我們早點來是過來幫你把煙花搬出去。”


    慕容慶點點頭,笑眯眯道,“我快吃完了,等我一起去庫房搬,你們不來我還想讓吉兒去喊你們呢。”


    飯桌上的四人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眨眼間,桌上的飯菜就吃光了。


    慕容慶:“吉兒,你跟著我去庫房。”


    慕容吉沉默地跟在慕容慶身後,一行人去了放東西的庫房。


    慕容慶拿出鑰匙,打開庫房大門,煙花就放在庫房門口。


    煙花有大有小,大的要兩個人抬,小的一個人就能拿得動。


    苗七他們幾個壯漢抬出來五大箱煙花,慕容慶和慕容吉一人拿了一箱小的。


    眾人搬著煙花來到了城主府內的空地上。


    城主府建在四個城區中間,所以四個城區的百姓不管遠的近的,能走動的都來了。


    城主府內外站滿了人,就連牆上都坐滿了。


    見到慕容慶過來了,大聲嚷著:“城主來了。”


    有人等的不耐煩,催促慕容慶:“城主人來的差不多了,快點放煙花吧。”


    “是啊,快點放吧,我們都等著看呢。”


    亥時三刻,慕容慶拿出火折子,點燃了最小的煙花。


    蹭地一聲。


    煙花打著旋衝上了天,到了天空四散開來,像是下了一場金色的雨。


    一朵朵煙花在天空中綻開,如天降金雨一般。


    人們仰著頭,望著煙花,不住地讚歎:“好漂亮啊。”


    兩箱小的很快就放完了。


    煙花綻放效果比往年放的煙花要好看,但並沒有很出彩。


    緊接著,慕容慶點燃了三箱大的。


    嘭地一聲震天響,一朵煙花竄上天,劈劈啪啪響著,煙花從內向外,一層層綻開,像是一朵正在綻放的七彩花朵。


    人群中聽取哇聲一片。


    “哇,這個好看!”


    “娘,好漂釀……”


    “爹爹,天上開花了。”


    三箱煙花全都上了天,巨大的煙花一朵接著一朵在天上綻開。


    霎時間,黑色的天空成了一座花園,朵朵煙花競相綻放,爭奇鬥豔。


    煙花放得很快,五箱煙花不到一刻鍾就放完了。


    “就沒了嗎?”


    “城主煙花還有嗎?”


    “煙花放完了嗎?我還沒看夠呢。”


    人們期待地看向了慕容慶。


    慕容慶高聲說:“煙花都放完了,大家回去吧。”


    有人高喊:“城主,明年還有嗎?”


    慕容慶笑著說:“今年才過完,這麽快就想著明年過年了,明年再說明年的。”


    煙花沒了,眾人才戀戀不舍地往家走。


    回去的路上,還在聊著剛剛看過的煙花。


    “今年的煙花比去年的好看多了。”


    “何止,要我說今年的煙花比以前任何一年的都好看。”


    “我覺得那朵紅色的煙花最好看。”


    “要我說,明明金色那朵最好看。”


    ……


    人都走光了,慕容慶才帶著張氏和倆孩子回屋。


    除夕當晚要守夜到子時,一家四口坐在桌邊一邊下跳棋一邊守夜。


    子時一到,慕容燕歡呼著:“新年到嘍!”


    張氏摸了摸她的腦袋,又摸摸慕容吉的頭,笑著說:“燕兒、吉兒又長大一歲了。”


    這天,很晚才睡下。


    第二天,張氏早早起來準備新年的第一頓飯。


    當朝陽初升,陽光灑下大地。


    慕容吉拎著煤炭跑回屋,指著外麵,喘著氣對慕容慶和張氏說:“爹,娘,外邊的雪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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