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學正頻頻點頭之際,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學正皺了皺眉頭,誰這麽有辱斯文?進來不知道通傳一聲?再說學堂乃是清靜之地,豈能這麽亂哄哄?抬眼望去,一隊軍士披盔戴甲,手按腰刀,邁著整齊的步伐正由前廳進來,隊伍連過門檻都沒有絲毫紊亂,一看就是精銳之師,中間一人龍行虎步,虎背熊腰,目若朗星,絕對是人中龍鳳,一名教員正在旁戰戰兢兢的領路。


    “大人,來人是劉帥,趕緊迎接啊。”


    “劉帥?哪個劉帥?”


    “帝國有幾個劉帥?”


    “啊?征西大元帥?”


    “對啊,快點吧,我的大人。”


    學正急匆匆的往外走,卻被迎麵而來的劉帥輕輕一帶,又回到了二進的廳裏。


    “都不要多禮,我這次不請自來不是軍務,純粹是私人拜訪,所以就不要客氣了。學正大人,你們在忙什麽呢?最近有沒有給學生考試啊?”


    “劉帥,沒有考試,還不到考試時間,考試要到一個月後。”學正說的有點亂,不過意思很清楚。


    “沒有?”劉帥一皺眉,難道是我感覺失靈了?“那最近有沒有讓他們寫有關軍爭的策論呢?”他還在做最後的掙紮,他從京城回駐地,路過此地,有感而發,今日會遇到曠世軍事奇才,就在這個縣學裏,所以趕緊帶人趕了過來。


    “也沒有,軍爭方麵的策論一月舉行一次,還得七日後。”


    劉帥沒轍了,看來這次自己這百發百中的靈感失靈了,在那兒踱著步,手摸著下巴,想著問題出在哪?忽然看見學正手中拿著的卷子。


    “手上拿的什麽?這不就是卷子嗎?”


    “是卷子,這是剛來縣學的兩個學生的試卷,我想看看他們的學習進度,他們還沒進入學院呢。”


    “哦?拿我瞧瞧。”劉帥的氣勢小小學正如何抵擋?哆哆嗦嗦的遞上試卷。


    “寫的不錯,奇,正,寫出了表麵,內裏一塌糊塗。”劉帥拿過張文的卷子,粗略的看了眼,判了個不入流。


    “我覺得寫得還可以,做為書生,能區別出何時用奇,何時用正,已經很難得了。”


    “戰場上千變萬化,誰會等你用奇?此人領軍,會害死千軍。”劉帥扔下卷子,拿起了張文的策論。


    一開始還挺隨意,越看臉色越凝重,後麵又變得輕鬆,最後甚至輕輕念了起來:“夫立於戰場,總攬全局,奇正相合,相得益彰,需用奇時正亦奇,需用正時奇亦正,奇正轉換,隻為戰果服務。寫得好,寫得好啊,誰寫的?你把他叫過來,今天我算是撿到寶了。”


    “他就在這裏,坐在靠窗的那個就是。”學正一指張武,就是這小孩。


    “小孩?這麽小會寫出這種文章?你不會騙我吧。”


    “劉帥,我有幾個腦袋?敢欺騙你?”


    劉帥來了興趣走到張武麵前,直愣愣的看著這個有些清秀,身材還有料的家夥。


    “小孩,你叫什麽名字?”


    “劉帥好,我叫張武。”


    “張武?以武為名,定當為一名戰神。”


    “借您吉言,我從小立誌馬踏四國,助神龍帝國一統大陸。”


    “好個馬踏四國,說得好,張武,我問你,可願跟我去邊境,學習真正的殺敵之術?”


    “當然願意。”小張武興奮的站起來,可一想到爹娘和哥哥,他還真舍不得走。


    “怎麽了?有何難處?”


    “我家有雙親,還有一個孿生哥哥,我舍不得他們,我娘肯定不讓我走。”


    “這有何難,你帶我回去,我去跟他們說。”


    雲朗看向學正,他小小年紀還不太明白劉帥這兩個字的分量,在帝國代表著什麽,學正雖然職位非常低,但這些大麵上的事還是了解一點的,趕緊點頭,示意張武這可是粗大腿,可得抱緊了。


    張武懵懵懂懂的走向張文,邀請張文一起回家,張文還在為剛才劉帥扔他卷子事耿耿於懷,一扭頭,沒有搭理。


    這時張斌夫妻已經從前廳走了進來,有機靈的剛才已經悄悄的去告訴了他們,一聽有人要帶兒子走,趕緊走了進來。


    “爹,娘,你們來啦。”


    “武兒,誰要帶你走?不要怕,有爹在,誰也帶不走你。”張斌一把摟過兒子,護在懷中,這才抬眼打量對麵的幾個軍爺,這一看,差點尿了褲子,明晃晃的盔甲,黑黝黝的長槍,每個人都精神抖擻,一言不發,尤其是中間那人,雖然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可給他的感覺比猛獸還要可怕,就是這樣,他不僅沒有鬆開兒子,還把他摟的更緊。


    “軍爺,我家孩子還小,上戰場那是送死啊。”


    “誰說讓他上戰場?我要教他萬人敵的本領,成為未來的帝國軍神,你們願意讓他跟著我嗎?”


    張斌鬆了口氣,都怪報信的,說有軍爺要帶張武走,去上陣殺敵,一個七歲的孩子能殺什麽敵?那不是送菜嗎?現在聽眼前的軍爺一說,好像是要培養自家兒子,這倒是可以考慮。


    “軍爺,孩子是不是太小了,您忙於打仗,哪有時間照顧他啊。”張斌試探的問了一句。


    周邊親衛有點忍俊不禁,自家元帥會親自看管孩子?你是不是對劉帥兩字有什麽誤解?劉帥軍紀森嚴,他們想笑還得板著臉,不知道憋的多辛苦。


    “放心,打仗的時候自有府裏專人服侍,不打仗的時候我會親自教他。”


    “噗”,有個親衛實在忍不住,這次不是想笑,而是驚呆了,這中間彎轉的太大,一時沒忍住,發出了聲音,大帥何等尊貴,竟會親自培養這孩子,這在以往絕對不敢想象。惹了禍的親衛單腿跪倒在地:“屬下犯錯,請大帥責罰。”劉帥賞罰分明,沒人敢犯他的軍規,就連皇子都不行。


    “這不是行軍打仗,沒那麽多規矩,起來吧。”


    親衛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站回原位,胸脯挺的比剛才還高。


    娘不幹了,這將軍動不動就要打人,自家孩子這麽小,難免會犯點小錯,要是被打出個好歹,豈不是害了自己孩子。


    “夫君,要不就算了吧,孩子能平安就好,不用有多麽大的出息。”


    張斌猶豫不決,不知道該如何決定,學正插口說了一句:“張斌,你可知眼前之人是誰?”


    “將軍?”


    “征西大元帥,劉帥。”


    大元帥!張斌愣住了,每年兩次演練讓他知道這三個字的份量,帝國有五大元帥,那是軍隊的定海神針,是領兵打仗將領的最高等級。


    張斌兩腿一軟,差點跪了下來,還是懷中的小張武扶住了他。


    “爹,你不是軍籍,不用下跪。”小孩脆生生的聲音把眾人的視線拉了過來,小小的臉上不見緊張,有的倒是躍躍欲試,劉帥點點頭,好苗子,不卑不亢,不畏強權,還不強出頭,要是好好培養,成就絕不在他之下。


    “劉大帥,孩子就交給你了,為國殺敵本是男兒應該做的,我們雖心有不忍,但也知您是為他好,草民多謝劉大帥。”這一番不文不白的話已經是爹的極限了,再文的他說不出,再土的話好像有點不配劉大帥的身份。


    “大帥,能不能借我一些銀子?”


    “哦?小小年紀,你要銀子幹嘛?”


    “我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實在不放心爹娘,隻有他們衣食無憂,我才能安心遠離。”張武別看小,說的頭頭是道,劉帥有點窘迫,因為他身上從不裝銀子,而書記官在前麵開路,已經回到大本營定西城。


    劉帥看看學正:“本縣縣官可在城裏?”


    “今日應在縣衙。”


    “你去縣衙找縣令,讓他拿出一千兩銀子給張家大哥,本帥明日會派人送銀子過來,算了,我自己去一趟吧,可別傳錯了意思。”劉帥轉身出了學堂,直奔縣衙而去,護衛帶走一半,還有一半待在原地沒動。


    張斌仿佛在做夢,一千兩銀子夠他們倆吃喝一輩子都不止,昨日還是窮光蛋,今日竟然成為富家一方的大富翁,他委實不敢相信,轉頭看向娘子,見她也是一臉不敢置信,再低頭看向懷裏小兒子,這貨仿佛這件事跟他無關一樣,睜著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那四個兵丁,滿臉羨慕,那一身穿著打扮比千兩銀子要有趣的多。


    不到半個小時,劉帥帶著人回來了,本縣縣官陪伴在側。


    “這是銀票,張大哥請收好,孩子我帶走,我會好好培養,其實兩地離得很近,我們大營就在定西城,離此地不到二百裏,你們也可以過來看望張武。”劉帥把銀票遞給張斌,張斌顫巍巍的接過,還有點懵,張武脆生生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劉大帥,我想讓我爹我娘定居定西城,行嗎?”


    “當然可以,我怎麽沒想到呢,走,今天就走,到定西城我給你們一套院子居住。”


    爹和娘大喜,這是最好的結果,一家人離得近,隨時都能看到。兩人千恩萬謝,趕緊回家收拾一下,跟著劉帥去定西城。


    劉帥騎在馬上,張武一家子坐馬車,跟著劉帥就是好,不用坐慢吞吞的牛車了。


    定西城是座邊城,也是座軍城,它是神龍帝國最西邊的一座城池,地勢險要,兩邊都是山,正西邊是開闊的平原,神虎國要想攻打神龍國,定西城是繞不過的一道卡。劉帥鎮守定西城已有四年,這四年裏,他除了練兵,就是在兩邊的山上修建烽火台,堡壘,堡壘首尾相望,隻要有可能出現敵情的地方都修上了堡壘,大軍過來,隻會寸步難行。


    神虎國早有侵略神龍國的想法,奈何定西城這個釘子實在難以撼動,除了增兵東部邊境,還同北邊神凰國秘密結盟,想聯手打個缺口出來,隻要大軍入了神龍國境內,不攪個天翻地覆決不罷休。


    第二天中午張武他們才進了定西城,早有專人前來迎接,劉帥給了張武一天假,讓他明天去大營報到。


    自有專人前來安排他們的住處,還真的是一個獨立院落,前後兩進,都已打掃幹淨,張武一家野雞變鳳凰,一下就成了有產業的中等階層。


    下午有人帶兄弟倆去定西城府學報道,以後張武就會兩頭跑,上午在府學習文,下午和晚上都要陪伴劉帥,聽他傳授武學要義。小小年紀的張武,根本沒有玩的時間,好在他自身就有一種緊迫感,一定要快點成長起來,早日掃平四夷,一統大陸。


    爹還好,男孩子苦一點沒啥,隻要能學到真本領,娘就心疼的要死,每每一人獨自垂淚,生怕小兒子累著,傷著。


    第二天上午放學,張武隨同前來迎接的親兵進了征西元帥府,劉帥是個儒將,不愛張揚,家裏也就大一些,寬敞一些,並不奢華,相反還有點寒酸,張武進去時,桌子上擺了四個菜,一個湯,兩大碗米飯。


    “坐,先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學東西。”劉帥發話,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張武立即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就扒拉米飯。


    “吃菜,那個熊肉是專門為你做的,長身體要緊,在這兒不要拘束,這就是你的家,一會兒吃完飯,我帶你去你臥室看看,缺什麽好叫人買回來。”


    張武吃了幾口肉和飯,放下筷子。


    “怎麽了?不合胃口?”一般吃飯不說話的劉帥見張武放下筷子,關切的問道。


    “這飯菜是我們家過年才吃得上的,當然好吃,可是劉帥,我有一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不問出來,如鯁在喉,實在難以下咽。”


    “說,什麽都可以說,哪怕你說當今的壞話,都無所謂,我這兒沒人會傳閑話。”


    “劉帥說笑了,劉帥,小子何德何能,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張武還是說出了心中的疑惑,不弄清楚,他實在是睡不著覺,一步登天固然好,要是下不來,那摔的可就太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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