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天空開始哭泣。


    地上的人們避之不及,慌亂著四散逃去,誰都不願與天地分享這份悲痛。


    水晶尖塔空無一人,雜物間的窗戶緊閉。


    ……


    韓月陰按照地圖上的路線走著,許久他遇見了一片荊棘,穿過這片荊棘應該就到海邊了。


    聞星語在這個位置還標注到:小心不要被黑木藤劃傷皮膚,不然身體會麻痹一段時間。


    將地圖收回學生手環裏,韓月陰用黑匕砍掉黑木藤一步一步地走出一條路,因為左手使用黑匕還有些不習慣,所以他在這裏浪費了比較長的一段時間。


    穿過黑木藤,又是一片紅葉樹林。紅葉被風吹落地,鋪滿銀白的色彩。


    聞星語在此處標記:楓葉如霜林,小心落葉割傷身體還有藏在落葉裏的小生物。


    韓月陰拾起一片白葉,它方才都還是紅色落地後卻是變成了白色,整體呈現出不規則的鋸齒狀,隻是觸碰就覺得刺痛,很是鋒利。


    韓月陰繼續用黑匕隱蔽自己的氣息,卻時不時聽見周圍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停下腳步等了一會,但並沒有什麽生物出現。


    難道是自己幻聽了?


    他往四周一看,在一棵紅樹下的落葉地麵發現了一對白色的耳朵。


    是樹葉吧?


    韓月陰沒有多想,他現在沒有多少心情去糾結那是什麽。


    他的心上好像有一個漩渦,將他想要積極起來的心情都吞噬了,化為烏有。


    突然一陣大風刮過,紅葉滿天,一瞬之間又化作白葉,瘋狂地在此處席卷,鋒利地葉片好似一把又一把的尖刀。


    韓月陰的目光如死水,不為所動地繼續邁著腳步,葉片割爛了他的校服,割傷了他的臉頰。


    韓月陰繼續向海邊走去,耳邊突然又傳來了什麽聲音,駐足細聽原來是海浪聲,看來離大海已經不遠了。


    眼前出現一棵巨樹,樹木被貫穿,硬生生開出一個大洞供人行走,道路從樹洞延伸,看這樹的樹齡可能要有上千年。


    即便是這樣也還堅強地活著麽?


    韓月陰看著巨樹,洞口的直徑可能有四五十米,他頭一次覺得自己如此渺小。


    真是堅強的生命,不像我……


    活得像一灘無可救藥的爛泥……


    韓月陰穿過巨洞向海邊走去,他沒注意到聞星語在此處的標識:切忌不要莽撞地直接穿過通天古木的洞口,不然會被裏麵散發的毒氣侵蝕!如果身體上有創口,更不要走樹洞!走之前記得塗我給的苓葫霜!


    然而他並沒有在意這麽多,他隻是直直地走著,搖晃著有些麻痹了的身體,他都不知道身體出了問題,可能是因為心已經麻木了吧。


    終於,韓月陰走出森林看到了大海,一望無際,深藍幽邃。


    韓月陰笑了一下,抹去臉上的血,才發現血液已經變得粘稠發黑,他沒有鏡子,不然一定會看到他的傷口開始發紫了。


    韓月陰腳步蹣跚地走到一個小山崖上,此處的視野更加開闊,對於看海來說是個不錯的選擇。而且這裏剛好有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似乎是專門出現在這裏方便人來看海。


    韓月陰本想靠著石頭坐下,卻是腳底一軟直接摔倒在地,他翻了個身子,用還能活動的左手艱難移動著,終於是把身體靠在了石頭上。他抬起了頭,想著要是能通過看海來轉換心情那可就太好了。


    他自我安慰地想到:


    總要把一些情緒寄托在其他物體上吧,不然怎麽感懷呢。


    不分出去一部分的話,一個人承擔所有的話可是很累的啊。


    隻可惜天公不作美。


    漸漸地陰雲布滿天空,海浪也不再溫柔,猛烈拍打著海岸,海風呼呼吹來絲毫不留情,味道是苦澀的,四周的氛圍變得格外壓抑,連空氣都變得沉重,似乎在預兆著一場暴風雨。


    韓月陰看著天空中的陰霾,吹著不留情的海風,感受著壓抑沉重的氛圍,連呼進口中的空氣都少了很多,喉嚨幹燥難受,他重重地咳了咳。


    這片海在排斥他,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在驅逐他這個失意之人。


    在深海迷航的船啊,都找不到孤島停靠。


    他心中本有的苦悶就無法排解,現在更是多了幾分憂愁。


    他啞言一笑,笑容中多是無奈。


    他的嘴巴幹澀,他想自言自語可不知道說什麽;海風凜冽,他想胡思亂想給自己一些安慰大腦卻一片空白;身體麻木,他想起身離去卻無能為力。


    他艱難地抬起了手,撿了些天邊的陰雲,拚湊出一個自己,多麽悲哀的自己。


    所以說…我一直在煩惱的到底是什麽?


    內心的空洞又是為何呢?


    生活不是在變好了麽?我為什麽要悲傷呢?


    是失去了什麽嗎?


    哦…對,師傅走了…他離開我了……


    韓月陰把手搭在了眼睛上,什麽也不想看。


    師傅走了,留下了他的所有,全都給了我。


    雷音炸響,伴隨著淅淅瀝瀝的雜音,地麵上出現大大小小的圓點,不多時鋪滿整地。


    天色近昏黃,暮靄風吹散。


    雲隱雷聲動,落地墨色青。


    稀稀落落的雨啊。


    韓月陰仰起頭,是從天而降的單調白線,是雷聲轟轟帶來的耳鳴,是雷光閃爍映照出他蒼白的臉,是雨點落在身體上的擊打,是他黑色瞳孔如死水一般的沉寂。


    師傅啊……這樣的我真的配得上是您的救贖麽?


    要我這麽一個破碎不堪,一事無成而又喜歡自怨自艾的家夥去拯救您不是在說笑麽?


    我什麽都做不到,什麽都回報不了您。


    我太弱小了,我連孤獨都害怕啊。


    韓月陰內心絞痛著,滿目悲愴之色。


    他突然釋懷地笑,迎接暴雨狂風的洗禮。


    他本該哭的,畢竟人自打出生以來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哭,但他哭不出來。


    他太累了,累到不去思考。


    他忘了,淚腺忘了要怎麽哭。


    他閉上了眼,昏昏沉沉地睡去。


    他聽見雨滴落在草地上的聲音,他聽見海浪撞擊山崖的聲音,他聽見動物在雨中逃跑的聲音,他聽見有人呼喚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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