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立學院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存在的記憶之其二
正午時分，灼熱的烈陽炙烤之下，大地如火籠般蒸騰。
“如此招搖地出現在城市裏，可不是個明智的舉動。”
“有什麽關係嘛，我們已經是喪家之犬啦~”
一位身形修長，有著一頭蓬鬆的金發，舉手投足間散發著張揚的魅力，仿佛從西方神話中款款走出的豔麗男神吸引了周圍一眾人的視線，他名叫瓦倫提斯。
他的同伴，穿著保守的黑色衣袍，冷豔的麵容上有著一雙奇美的青色瞳孔，周身禁欲疏離的氣場卻透露出一種極致的誘惑，仿佛生來有著一副媚骨的帶刺的毒花，她叫希弗洛斯。
希弗洛斯麵無表情的臉上結出冷冷寒霜，可縱有再大的幽怨，她也不敢多言。
瓦倫提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道:
“好啦，希弗洛斯，人家上來就表明身份說是要血債血償，光明正大地動手，無可匹敵地碾壓，咱們理虧還打不過有什麽辦法~”
希弗洛斯伸手擋住陽光，透過指間的縫隙看向天空歎惋道:
“本以為在這世界保身立命就不會有劫難，卻還是因為愚蠢的貪欲丟失了家園。”
瓦倫提斯倒是開朗很多，說道:
“為了在不出世的第九大荒占有一席之地，族長還有長老們費盡心思，甚至勾結雅閣組織用全族人的未來做賭注，結果還是葬送了一切啊……”
希弗洛斯哀怨道:
“終究還是被貪欲毀掉……為此還使役親手驅逐的叛徒借刀殺人妄圖明哲保身，當真以為被拋棄的多倫艾爾對族群還有眷戀嗎？”
瓦倫提斯一拍腦袋，激動道:
“哦對了，多倫艾爾他現在叫天喋血吧？他果然是我們當中最聰明的那一個，反將一軍！棄子的複仇，太帥了！”
一想到之前那個清心寡欲的多倫艾爾，竟然做出反抗整個族群的暴行，哪怕是被驅逐後依然給予頑固不化的長老們迎頭痛擊，希弗洛斯便不由得露出豔羨的表情，說道:
“要是當初和他一起走上這條路……但可惜我還是舍不得那個守了百年孤獨的家園。”
瓦倫提斯淡然一笑，打趣道:
“現在也還是？”
希弗洛斯搖了搖頭，說道:
“我不知道，可能還會懷念一陣子吧，幾十年，幾百年？誰清楚呢……”
瓦倫提斯在街道上跳起舞步，風騷地說道:
“唯有愛永恒不變——！”
希弗洛斯扶額歎息，無奈道:
“把你那放蕩的情愛收斂一點，這不是歐洲。”
“有什麽辦法嘛~我所信仰的神——是愛慕啊！”
瓦倫提斯，信仰天選之人，信仰愛慕之神明——諾艾濡沫。
希弗洛斯，失真天選之人，擁有能使一切凋零的酷寒之心。
鶯鶯燕燕的水木花園，卻是響起了異常不和諧的吵鬧聲。
瓦倫提斯和希弗洛斯感到一陣怪異，因為此處是商議後族人年輕一代的集合點，他們打算一起行動前去拜會華耀學院年輕一代。
“我叫你……退後！”
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散發而出，隨之而至的是狂暴凶戾的氣息席卷開來。
瓦倫提斯眉頭一皺，希弗洛斯麵色凝重。
出事了！
水木花園正中央，已經結滿的冰霜將噴泉凍結成冰雕，駭人的冰刺冰棱遍地開花，寒冰凝結而成的深窟中，關雨欣手臂流淌著血跡，目光凶狠，她身後的韓月陰激動難安，神色古怪。
釋放出暴戾氣息擋在他們身前的豔影，是桃夭。
發絲擰成的血肉螺旋將麵前白臉獠牙的幾位青年洞穿出千瘡百孔，桃夭表情冰寒，隱約猙獰。
這一行不速之客為首的男子——安格亞斯，勃然大怒吼叫道:
“你這賤人找死！”
霎時間血霧噴湧而出，安格亞斯背部張開一對蝙蝠狀翅膀，裹挾著暴動的殺意湧向桃夭！
“嗬嗬嗬——我承認你惹到我了，鴻籠……”
桃夭獰笑著驅動指尖，以那幾位白臉獠牙青年的身軀為養料滋生出無數肉蔓螺旋，勢要讓安格亞斯付出代價！
就在這時，爆裂的紅色焰火點燃了血霧，從身後打出的一拳摧枯拉朽地轟擊在安格亞斯胸膛！
倒飛而出！
“把剛才那句話收回！不然我讓你滿地找牙！”
收回發絲的桃夭滿臉意外地看著出現在身前怒不可遏的杜琳綺，注意到她出拳的右手崩裂出駭人的裂痕。
惱怒的安格亞斯還沒來得及發作，頭頂出現一個速度恐怖的黑影砸落而下，他驚恐萬分地將血肉自爆開來逃散而出，以巨大的生命代價堪堪躲過這致命的一擊。
“你應該慶幸我舍不得這水木花園，還有學院規定不得院內廝殺。不過你那醜陋的翅膀確實礙眼得很，泡酒我都嫌惡心！”
許嵐隨手揚起他那霸道的黑色羽翼，頓時狂風大作將安格亞斯再度逼退，身形搖搖欲墜。
深藍色的火焰蔓延開來，還沒回過神的安格亞斯以及那幾位白臉獠牙的青年怵然間發覺自己身處一片火海之中！
從那跳動的深藍色火焰中，安格亞斯感到了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哪怕是沾染半點他們都可能將即刻灰飛煙滅！
藍桉傀火焰所形成的異類空間！
“廢話什麽？！訓狗而已！！！”
火焰中映現出的身影，晏寧邁著沉重有力的腳步走來，宛如惡鬼！
此時被逼得隻能抱團取暖的安格亞斯一眾人還是不明白他們招惹到了何方神聖，明明應該是那邊那個人畜無害的小子才該是最強不是嗎？
偏偏那個小子弱不禁風！
偏偏還有感召凶獸的天選之人！
甚至還有能完全克製他們的藍桉傀火焰操控者！
不是說華耀學院新生力量斷代了嗎，光這兩個人展現出的實力，就已經比我們這些韜光養晦近千年的吸血鬼強大了！
可惡！早知道華耀的水這麽深就聽希弗洛斯的話安分一點了！
然而現在後悔已經太遲了，安格亞斯隻有默默祈禱同行的那兩位長老能在他們被藍桉傀火焰吞噬前趕來搭救。
——————
【無謂之地】
回家的路，曲折而遙遠。
韓月陰與男孩——也是曾經的自己結伴而行，在黑暗崎嶇的山路中磕磕絆絆地摸索著，行進雖然緩慢但很踏實。
很久很久了，韓月陰沒有急著奔騰而是放慢步調前進了。
淹沒的蘆葦濕地擋住了腳步，風雨洗禮後，曾獲自由的蘆葦們在水底裏靜默，從一個世界的默默無聞到另一個世界的全部，生命圓滿。
韓月陰抬起眸子眺望，此前他過而不入的家也不見了，仿佛隨著蘆葦一同消失地無影無蹤，可是明明家不需要自由，卻總是讓他捉摸不住。
昔日的恐懼已不在，水麵的倒影卻令韓月陰躊躇不前，那濁黃的泥潭中水影晃動，模糊的輪廓被泱泱翻湧的穢水攪亂，化作一個個泡影破裂還濺落出它的‘血汙’，死不安寧。
隨著水麵漂來的波紋漫延到男孩的腳邊，他激動地伸出手指，向韓月陰說道:
“快看！是月亮！”
韓月陰驀然相望，心頭一震。
在那泥潭中心，一輪墜入水麵的清月皎潔生輝，溢散而出的月華流轉於山間，所及之地全都披上清冷的銀紗，即便是混沌也帶去同等的蒼茫。
潭水漸漸清了，月光卻是漸漸消弭。
直到這時韓月陰才發覺，那月亮上的水麵還站著一個人，那是一個蒼頭白發的家夥，長著和他一樣的臉。
那人看向韓月陰的眼神沒有感到任何意外，但卻語氣悵惘地說道:
“結果還是……這樣嗎？”
潭水盛霜，月光如霜。
涼意襲人，心語清寒。
那人向韓月陰和男孩招手，當韓月陰還在謹慎思考時，男孩便已經迫不及待地跑了過去，踏著水麵踩出洋洋灑灑的水花。
——————
【現實】
“奉愛——沐歌！”
突如其來一陣蕩漾著愛意情暖的撫琴聲響起，藍色火海中浮現出一抹靜謐的淡黃色，仿若神明降臨緩緩落下的人影，眼眸似海，麵若朝霞，輕聲歌唱。
這清亮的歌聲在須臾之間便撫慰了許嵐與晏寧心中的戾氣，晏寧旋即收回藍桉傀火焰，許嵐收回暗係能量，對於安格亞斯幾人已經近在咫尺的威脅頓時消散。
於是乎，愛慕之神明頷首微笑致以謝意，離去時連帶著關雨欣和杜琳綺的傷痕也一並帶走，算是神明的愛惜吧。
“一上來就是大招，真是直接又有效啊。治愈係賦能可不多見，更何況還是信仰天選，而且是對於你們吸血鬼來說。”
許嵐微微笑道，受神明之力變得稍稍和善了些。
瓦倫提斯臉色有些蒼白，積極搭話道:
“畢竟是吸血鬼嘛，生命力頑強得很，所以我很少有用這個的機會，隻是沒想到剛到華耀就暴露出了底牌，所以說華夏人才輩出，不是隻能苟活於世的我們可比的。”
“我就當你是在奉承我們了，不過我愛聽。”
許嵐樂嗬嗬說道，言語中不失其傲氣，瓦倫提斯俏皮地吐了吐舌頭，這種下馬威還不知道服軟那可真要被滅族了。
“吸血鬼…信仰天選……神明，該不會是愛慕之神明吧？”
一旁沉思久矣的晏寧突然開口道。
“沒錯，”瓦倫提斯點頭，和煦笑道:
“我叫瓦倫提斯，神明之名為——諾艾濡沫。”
晏寧臉色怪異道:
“這麽輕易就告訴我們神明之名，而且還是剛剛對峙的敵人，你有些太不慎重了吧？”
“不，或者說恰恰相反，這是我來華耀前就考慮好打算做的第一件事，因為曾經你們的神明神恩浩蕩，我才得以擁抱我的神明。”
此話一出，許嵐和晏寧都有些喜形於色，然而激動過後，徒留滿地淒涼。
作為信仰天選，瓦倫提斯透過愛慕之神明目睹了祈福之神明的隕落再到一度墮落，最後走向毀滅的結局。
“看看現在吧，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我們的這位同伴臭名昭著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很抱歉給你們帶來了困擾。”
瓦倫提斯率先打破寂靜，他還朝後麵的三位小美女招手鞠躬，滿滿的都是善意。
“我也有言過之處，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晏寧也是毫不忸怩作態，直接開口道。
“哎呀呀，藍桉傀火焰操縱者對吸血鬼承諾的人情可是相當寶貴，我就不客氣了，哈哈哈！”
瓦倫提斯表情誇張地說笑起來，笑容可掬。
“這個就當是我們的賠禮。”
話音剛落，連慘叫聲都沒有發出來的幾位吸血鬼青年碎解成一地碎片，希弗洛斯麵無表情地抓住逃跑未果的幾塊紅色晶片，凜然的氣場震懾住其異動，將紅色晶片展示在身前。
“任由你們處置。”
麵對這一幕瓦倫提斯苦笑搖頭，本就隻想給他們一個教訓的許嵐和晏寧更是無言相對，希弗洛斯的做法無異於是在宣示她的立場。
極致的利己主義者。
無法淡定的安格亞斯怒聲道:
“希弗洛斯你難道也想背叛血族嗎？！將吸血鬼的血晶交給外人？！你在想什麽？！”
希弗洛斯冷漠道:
“老的東西不聰明，小的家夥不安分，你們怎樣我都無所謂，但若是影響到我的生存，我不介意成為第二個多倫艾爾。”
“最基本的權衡利弊都沒有，淪喪家園的野狗到哪都是可恥的！招惹是非活該被踹！你之所以還能在這犬吠，隻是聞院長不想趕盡殺絕！”
“這次隻是警告，你今天的所作所為差點導致我和瓦倫提斯準備的一切付諸東流。囂張跋扈是需要實力的，你，不行！”
安格亞斯被希弗洛斯不留情麵的話語懟地啞口無言卻又不敢發怒，因為她所說的全是事實。
聞院長屠殺血族是事實，但血族族長利用天喋血引動的血月潮汐，釋放出血魔因子霍亂第九大荒生機，吞噬華耀學院學員血肉化作族人提升實力的能量也是事實！
血族上下十不留一！族人如今不到百人！
甚至全都被聞人願打成血晶隻剩一條命！
（吸血鬼每次提升血晶的階位後，都將多出一條用以複活重生的性命）
現在，血晶如何處理成了難題。
許嵐和晏寧都沒有處置的念頭，交給桃夭估計她會毫不猶豫地捏碎，讓關雨欣或者杜琳綺來怕也是不知所措，那就隻能……
“韓月陰，你來吧，都聽你的。”
希弗洛斯，瓦倫提斯，安格亞斯同時看向許嵐他們身後，那個自始至終躲在最後麵沉默著一言不發的少年。
“看樣子，這位朋友是你們最傾心的人啊。”
作為愛慕之神明的信徒，瓦倫提斯感受到他們身上對於韓月陰的各種情意，頓時打趣著說道。
“那是當然的了，不瞞你說，我這小兄弟世界第二好！第一是我，哈哈哈！”（許）
“不說其他，韓學弟確實是我們華耀最有風骨的那一個，你以後會知道的。”（晏）
“我家這位可是相當有魅力的，就算你是愛慕的信徒也別動心思哦。”（桃）
“什麽你家的！別恬不知恥把他占為己有啊！我可不答應！”（杜）
“韓月陰他人很好的，隻要誠心交往的話，還是有機會成為朋友的。”（關）
聽著七嘴八舌響起的話語，希弗洛斯與瓦倫提斯不由得羨慕起他們的友情，同時也對韓月陰稍稍期待起來。
——————
【無謂之地】
一會兒過後，韓月陰與男孩還有那人一起站在了潭水中央，腳底便是月亮。
那人先開了口，說道:
“我好。”
一頭霧水的韓月陰不解道:
“我好嗎？”
那人搖搖頭，微笑道:
“你肯定一點都不好，因為我知道。”
韓月陰心領神會，說道:
“看來你也是我，隻不過沒那麽青澀。”
“嗬嗬嗬，這算是自誇嗎？”
“誒——？”
韓月陰愕然，領會到那人的意思後不由得笑了。
白發的韓月陰帶著一抹淺淺的笑意說道:
“你覺得我們腳下的是月亮嗎？”
韓月陰不假思索道:
“譚中月罷了。”
“那為什麽我們能站在水麵上？”
“不是你幹的嗎？”
“喂喂，你連黑匕都用不了，我的白腕也不見，怎麽就想到是我幹的？”
韓月陰本想和他，啊不，和自己爭論，可是心裏突然泛起一陣無力感，也就隻能作罷。
一道稚嫩的童聲破音而出。
“現在的我和未來的我都這麽蠢嗎？”
“那你有什麽看法，韓初陽？”
韓初陽傲氣地抱胸，白發的韓月陰低首以盼，隻有韓月陰在聽到他們之間的稱呼時陷入了沉默。
韓初陽大聲說話道:
“跳起來不就知道了！”
聞言，韓月陰嚐試性地輕輕一跳，身子頓時像葉片一樣飄在空中，無所適從。
白發的韓月陰伸出手用力將他一推！
世界即刻翻轉，韓月陰墜落水下！
原來他們一直身處潭水之下！
隻是隔著近在咫尺的水麵才沒有發覺！
韓月陰驚恐地看著自己墜落，看著自己離水麵越來越遠，周遭的黑暗愈發喧湧地將他包圍，看著白發的韓月陰嘴唇呢喃向他說道:
“不要再被是非顛倒了啊。”
沉入水下的韓月陰無力掙紮，直至失去意識消失在黑暗中。
再度醒來時，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臥在來時的那條鐵道。
難怪蘇醒時渾身潮濕……
這又是第幾次重來了？
潛意識想告訴我什麽？
韓月陰艱難起身，一臉篤定地衝向被截斷堵死的軌道那頭，然而他還沒來得及踏實踩住腳下的地麵就突然踩了個空，身子漂浮著無處可去，他赫然間出現在潭水裏！
一絲冷冽的寒意過後，潭水緊接著沸騰起來，韓月陰下意識想要上岸，驚愕一瞬的恍悟之後，他猛地沉入潭水之中睜開眼睛！
那在水底熊熊燃燒的屋子，那在熱浪中飄搖不定的風鈴，是此刻觸目驚心的他的家啊。
一顆赤子之心連同房屋燒成灰燼，韓月陰無奈地苦笑，他舉起雙手放棄了生存，沉入水底漂向那被烈火吞噬殆盡，僅存一星半點的光亮。
回家了……
水底無窮的黑暗裏，有微小的光亮存在。
火光四起的小屋之中，劈裏啪啦響起大火飽餐木瓦的聲音，天花板滲出水滴，火團與水花在地板上跳起舞步，一旁手握風鈴的韓月陰就躺在這裏感受著家的溫暖，而後釋懷地笑了。
對於韓月陰來說，現在這一幕就像在水晶球裏的世界安逸而美好，隻不過他成為了水晶球裏展現幸福的演繹者。
“為什麽鬆開我們的手啊？！”
男孩兩手叉腰，氣呼呼地看著躺在地板上卑鄙的韓月陰。
“他要是懂得求救，那就不是韓月陰了。”
白發的韓月陰滿臉笑意地看著這在水深火熱中的小屋，眼睛裏亮光閃閃。
韓月陰淡然一笑，說道:
“結束吧，已經夠了。”
“嗯！”
“嗯。”
韓月陰望向即將消散的他們，說道:
“這條路我自己走，這不是在逞強。”
“所以說……”
“……和你們沒有關係。”
——————
【現實】【夢】
“……和你們沒有關係。”
一句沒來由的話語讓氛圍陷入了冰冷的死寂。
韓月陰的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誰都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種傷人的話，更別說還是在這本該溫暖人心的場景下。
許嵐和晏寧臉色尷尬，杜琳綺一時間如鯁在喉，桃夭瞪大了眼睛瞳孔震顫，關雨欣表情悲慟。
“這話說得可不像你啊……”（許）
“小韓你...還是不要這樣吧……”（晏）
“...混蛋……”（杜）
“……”（桃）
“你是變回了從前嗎，韓...韓月陰？”（關）
一句話點醒了其他人，他們正欲出言，一個人影便已經衝到了韓月陰麵前。
刹那間，數股力量同時爆發而出！
“別動！”
許嵐冷聲說道，他與晏寧，桃夭，杜琳綺，關雨欣同時施展賦能將異動的希弗洛斯圍住，提防著她對韓月陰的一舉一動。
希弗洛斯冷傲地睨視了他一眼，繃直的手掌緩緩鬆開，轉而目不轉睛凝視著韓月陰，冷聲道:
“你必須向他們道歉！”
眾人不禁愕然，紛紛撤回賦能收手，等待韓月陰開口。
隻見韓月陰往前一步貼近希弗洛斯，臉龐依舊是淡漠平常，黑色瞳孔與青色瞳孔隔著睫毛的距離觸及，眼眸中泱泱的情緒各自喧嘩，相視無言間希弗洛斯感到了一絲靈魂上的牽扯。
酷寒之心自主發動，隨著派生賦能進入到那迷離恍惚的無謂之地中，在此希弗洛斯見到了韓月陰腦海中的那副場景，霎時間冰冷的酷寒之心泛起波瀾，那是真正意義上凋零的絕景。
倏然落淚，希弗洛斯忽地心慌意亂，相比她這小小的一點觸動，根本無法與極力演繹幸福以此來欺騙自己的主人公感同身受。
“所以說……和你們都沒有關係啊……”
韓月陰目光哀婉，低垂著眼眸再次重複他的話，還是無可避免地讓眾人的期待落空，然而在希弗洛斯心中，這句話的語意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你太過決絕了吧，太過冷酷。”
希弗洛斯罕見地流露出柔情的一麵，可當她注意到韓月陰幹澀的表情，欲言又止的雙唇呼出一道無聲的歎息時，希弗洛斯才恍然間發覺她本是應該沉默的那一個。
她有什麽立場質問韓月陰，甚至逼迫韓月陰呢？
殺人輕而易舉，傷人心如火焚。
更令希弗洛斯措手不及的是，她的血晶竟然隨著酷寒之心翻湧而出的情感進階升華，晉升五階。
曜日變色，天地昏沉，仿佛日全食般墮入黑暗，驟然間甚囂塵上的壓迫感蔓延而至，仿若紅膜的天幕血液噴薄欲出。
然而須臾間這一切化為烏有，將血晶重新吸納進體內的希弗洛斯神情淡定如初，實力卻已經是今非昔比。
“這可真是不得了啊！在這份悲傷與喜悅的情緒消失前，給人家道個謝吧！”
喜形於色的瓦倫提斯將希弗洛斯往前一推！
兩雙異色的眼眸此刻連睫毛都糾纏在一起！
瞳孔震驚，酷寒之心在這一刻悸動不已，紛亂之際已是心猿意馬，慌張的希弗洛斯臉色羞紅！
作為一名以血液為食的吸血鬼，希弗洛斯是相當之薄情的，畢竟不會有誰會無端對食物產生惜愛的情感，或者說她是純愛，隻是沒動心過。
當然，吸血鬼泛愛也不是什麽稀奇事，瓦倫提斯看得出來另外幾位女孩對韓月陰的心思，那就大家一起享樂嘛，不失為一件美事。
但他忘了這裏是華夏而非歐洲。
“不好……我怎麽感覺到幾股殺氣！”
許嵐感到既無語又好笑，但還是張開黑翼護著躲藏在身後的瓦倫提斯。
晏寧好說歹說勸住殺氣騰騰的幾位少女。
安格亞斯在見證希弗洛斯晉升時已憤然離去。
“抱歉！”
回過神來的希弗洛斯急忙退步，捂著嘴道歉，還神態嬌羞地偷看韓月陰一眼。
我的嘴唇沒有很幹吧……
韓月陰摸了摸臉頰，表情稍稍有點不自然，隨後朝希弗洛斯投向詢問的目光。
希弗洛斯有些不明所以，她恢複平時那副冷淡的形象，兩隻手別扭地搭在胸前，目光遊移道:
“你請便，但我還是希望……”
韓月陰低著頭，默不作聲地從她身邊走過，離開了水木花園。
希弗洛斯啞然，撫摸著心口感受那份炙熱的情感，望著韓月陰離去的方向失神。
他為什麽……不反抗呢？
正午時分，灼熱的烈陽炙烤之下，大地如火籠般蒸騰。
“如此招搖地出現在城市裏，可不是個明智的舉動。”
“有什麽關係嘛，我們已經是喪家之犬啦~”
一位身形修長，有著一頭蓬鬆的金發，舉手投足間散發著張揚的魅力，仿佛從西方神話中款款走出的豔麗男神吸引了周圍一眾人的視線，他名叫瓦倫提斯。
他的同伴，穿著保守的黑色衣袍，冷豔的麵容上有著一雙奇美的青色瞳孔，周身禁欲疏離的氣場卻透露出一種極致的誘惑，仿佛生來有著一副媚骨的帶刺的毒花，她叫希弗洛斯。
希弗洛斯麵無表情的臉上結出冷冷寒霜，可縱有再大的幽怨，她也不敢多言。
瓦倫提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道:
“好啦，希弗洛斯，人家上來就表明身份說是要血債血償，光明正大地動手，無可匹敵地碾壓，咱們理虧還打不過有什麽辦法~”
希弗洛斯伸手擋住陽光，透過指間的縫隙看向天空歎惋道:
“本以為在這世界保身立命就不會有劫難，卻還是因為愚蠢的貪欲丟失了家園。”
瓦倫提斯倒是開朗很多，說道:
“為了在不出世的第九大荒占有一席之地，族長還有長老們費盡心思，甚至勾結雅閣組織用全族人的未來做賭注，結果還是葬送了一切啊……”
希弗洛斯哀怨道:
“終究還是被貪欲毀掉……為此還使役親手驅逐的叛徒借刀殺人妄圖明哲保身，當真以為被拋棄的多倫艾爾對族群還有眷戀嗎？”
瓦倫提斯一拍腦袋，激動道:
“哦對了，多倫艾爾他現在叫天喋血吧？他果然是我們當中最聰明的那一個，反將一軍！棄子的複仇，太帥了！”
一想到之前那個清心寡欲的多倫艾爾，竟然做出反抗整個族群的暴行，哪怕是被驅逐後依然給予頑固不化的長老們迎頭痛擊，希弗洛斯便不由得露出豔羨的表情，說道:
“要是當初和他一起走上這條路……但可惜我還是舍不得那個守了百年孤獨的家園。”
瓦倫提斯淡然一笑，打趣道:
“現在也還是？”
希弗洛斯搖了搖頭，說道:
“我不知道，可能還會懷念一陣子吧，幾十年，幾百年？誰清楚呢……”
瓦倫提斯在街道上跳起舞步，風騷地說道:
“唯有愛永恒不變——！”
希弗洛斯扶額歎息，無奈道:
“把你那放蕩的情愛收斂一點，這不是歐洲。”
“有什麽辦法嘛~我所信仰的神——是愛慕啊！”
瓦倫提斯，信仰天選之人，信仰愛慕之神明——諾艾濡沫。
希弗洛斯，失真天選之人，擁有能使一切凋零的酷寒之心。
鶯鶯燕燕的水木花園，卻是響起了異常不和諧的吵鬧聲。
瓦倫提斯和希弗洛斯感到一陣怪異，因為此處是商議後族人年輕一代的集合點，他們打算一起行動前去拜會華耀學院年輕一代。
“我叫你……退後！”
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散發而出，隨之而至的是狂暴凶戾的氣息席卷開來。
瓦倫提斯眉頭一皺，希弗洛斯麵色凝重。
出事了！
水木花園正中央，已經結滿的冰霜將噴泉凍結成冰雕，駭人的冰刺冰棱遍地開花，寒冰凝結而成的深窟中，關雨欣手臂流淌著血跡，目光凶狠，她身後的韓月陰激動難安，神色古怪。
釋放出暴戾氣息擋在他們身前的豔影，是桃夭。
發絲擰成的血肉螺旋將麵前白臉獠牙的幾位青年洞穿出千瘡百孔，桃夭表情冰寒，隱約猙獰。
這一行不速之客為首的男子——安格亞斯，勃然大怒吼叫道:
“你這賤人找死！”
霎時間血霧噴湧而出，安格亞斯背部張開一對蝙蝠狀翅膀，裹挾著暴動的殺意湧向桃夭！
“嗬嗬嗬——我承認你惹到我了，鴻籠……”
桃夭獰笑著驅動指尖，以那幾位白臉獠牙青年的身軀為養料滋生出無數肉蔓螺旋，勢要讓安格亞斯付出代價！
就在這時，爆裂的紅色焰火點燃了血霧，從身後打出的一拳摧枯拉朽地轟擊在安格亞斯胸膛！
倒飛而出！
“把剛才那句話收回！不然我讓你滿地找牙！”
收回發絲的桃夭滿臉意外地看著出現在身前怒不可遏的杜琳綺，注意到她出拳的右手崩裂出駭人的裂痕。
惱怒的安格亞斯還沒來得及發作，頭頂出現一個速度恐怖的黑影砸落而下，他驚恐萬分地將血肉自爆開來逃散而出，以巨大的生命代價堪堪躲過這致命的一擊。
“你應該慶幸我舍不得這水木花園，還有學院規定不得院內廝殺。不過你那醜陋的翅膀確實礙眼得很，泡酒我都嫌惡心！”
許嵐隨手揚起他那霸道的黑色羽翼，頓時狂風大作將安格亞斯再度逼退，身形搖搖欲墜。
深藍色的火焰蔓延開來，還沒回過神的安格亞斯以及那幾位白臉獠牙的青年怵然間發覺自己身處一片火海之中！
從那跳動的深藍色火焰中，安格亞斯感到了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哪怕是沾染半點他們都可能將即刻灰飛煙滅！
藍桉傀火焰所形成的異類空間！
“廢話什麽？！訓狗而已！！！”
火焰中映現出的身影，晏寧邁著沉重有力的腳步走來，宛如惡鬼！
此時被逼得隻能抱團取暖的安格亞斯一眾人還是不明白他們招惹到了何方神聖，明明應該是那邊那個人畜無害的小子才該是最強不是嗎？
偏偏那個小子弱不禁風！
偏偏還有感召凶獸的天選之人！
甚至還有能完全克製他們的藍桉傀火焰操控者！
不是說華耀學院新生力量斷代了嗎，光這兩個人展現出的實力，就已經比我們這些韜光養晦近千年的吸血鬼強大了！
可惡！早知道華耀的水這麽深就聽希弗洛斯的話安分一點了！
然而現在後悔已經太遲了，安格亞斯隻有默默祈禱同行的那兩位長老能在他們被藍桉傀火焰吞噬前趕來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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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謂之地】
回家的路，曲折而遙遠。
韓月陰與男孩——也是曾經的自己結伴而行，在黑暗崎嶇的山路中磕磕絆絆地摸索著，行進雖然緩慢但很踏實。
很久很久了，韓月陰沒有急著奔騰而是放慢步調前進了。
淹沒的蘆葦濕地擋住了腳步，風雨洗禮後，曾獲自由的蘆葦們在水底裏靜默，從一個世界的默默無聞到另一個世界的全部，生命圓滿。
韓月陰抬起眸子眺望，此前他過而不入的家也不見了，仿佛隨著蘆葦一同消失地無影無蹤，可是明明家不需要自由，卻總是讓他捉摸不住。
昔日的恐懼已不在，水麵的倒影卻令韓月陰躊躇不前，那濁黃的泥潭中水影晃動，模糊的輪廓被泱泱翻湧的穢水攪亂，化作一個個泡影破裂還濺落出它的‘血汙’，死不安寧。
隨著水麵漂來的波紋漫延到男孩的腳邊，他激動地伸出手指，向韓月陰說道:
“快看！是月亮！”
韓月陰驀然相望，心頭一震。
在那泥潭中心，一輪墜入水麵的清月皎潔生輝，溢散而出的月華流轉於山間，所及之地全都披上清冷的銀紗，即便是混沌也帶去同等的蒼茫。
潭水漸漸清了，月光卻是漸漸消弭。
直到這時韓月陰才發覺，那月亮上的水麵還站著一個人，那是一個蒼頭白發的家夥，長著和他一樣的臉。
那人看向韓月陰的眼神沒有感到任何意外，但卻語氣悵惘地說道:
“結果還是……這樣嗎？”
潭水盛霜，月光如霜。
涼意襲人，心語清寒。
那人向韓月陰和男孩招手，當韓月陰還在謹慎思考時，男孩便已經迫不及待地跑了過去，踏著水麵踩出洋洋灑灑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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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
“奉愛——沐歌！”
突如其來一陣蕩漾著愛意情暖的撫琴聲響起，藍色火海中浮現出一抹靜謐的淡黃色，仿若神明降臨緩緩落下的人影，眼眸似海，麵若朝霞，輕聲歌唱。
這清亮的歌聲在須臾之間便撫慰了許嵐與晏寧心中的戾氣，晏寧旋即收回藍桉傀火焰，許嵐收回暗係能量，對於安格亞斯幾人已經近在咫尺的威脅頓時消散。
於是乎，愛慕之神明頷首微笑致以謝意，離去時連帶著關雨欣和杜琳綺的傷痕也一並帶走，算是神明的愛惜吧。
“一上來就是大招，真是直接又有效啊。治愈係賦能可不多見，更何況還是信仰天選，而且是對於你們吸血鬼來說。”
許嵐微微笑道，受神明之力變得稍稍和善了些。
瓦倫提斯臉色有些蒼白，積極搭話道:
“畢竟是吸血鬼嘛，生命力頑強得很，所以我很少有用這個的機會，隻是沒想到剛到華耀就暴露出了底牌，所以說華夏人才輩出，不是隻能苟活於世的我們可比的。”
“我就當你是在奉承我們了，不過我愛聽。”
許嵐樂嗬嗬說道，言語中不失其傲氣，瓦倫提斯俏皮地吐了吐舌頭，這種下馬威還不知道服軟那可真要被滅族了。
“吸血鬼…信仰天選……神明，該不會是愛慕之神明吧？”
一旁沉思久矣的晏寧突然開口道。
“沒錯，”瓦倫提斯點頭，和煦笑道:
“我叫瓦倫提斯，神明之名為——諾艾濡沫。”
晏寧臉色怪異道:
“這麽輕易就告訴我們神明之名，而且還是剛剛對峙的敵人，你有些太不慎重了吧？”
“不，或者說恰恰相反，這是我來華耀前就考慮好打算做的第一件事，因為曾經你們的神明神恩浩蕩，我才得以擁抱我的神明。”
此話一出，許嵐和晏寧都有些喜形於色，然而激動過後，徒留滿地淒涼。
作為信仰天選，瓦倫提斯透過愛慕之神明目睹了祈福之神明的隕落再到一度墮落，最後走向毀滅的結局。
“看看現在吧，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我們的這位同伴臭名昭著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很抱歉給你們帶來了困擾。”
瓦倫提斯率先打破寂靜，他還朝後麵的三位小美女招手鞠躬，滿滿的都是善意。
“我也有言過之處，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晏寧也是毫不忸怩作態，直接開口道。
“哎呀呀，藍桉傀火焰操縱者對吸血鬼承諾的人情可是相當寶貴，我就不客氣了，哈哈哈！”
瓦倫提斯表情誇張地說笑起來，笑容可掬。
“這個就當是我們的賠禮。”
話音剛落，連慘叫聲都沒有發出來的幾位吸血鬼青年碎解成一地碎片，希弗洛斯麵無表情地抓住逃跑未果的幾塊紅色晶片，凜然的氣場震懾住其異動，將紅色晶片展示在身前。
“任由你們處置。”
麵對這一幕瓦倫提斯苦笑搖頭，本就隻想給他們一個教訓的許嵐和晏寧更是無言相對，希弗洛斯的做法無異於是在宣示她的立場。
極致的利己主義者。
無法淡定的安格亞斯怒聲道:
“希弗洛斯你難道也想背叛血族嗎？！將吸血鬼的血晶交給外人？！你在想什麽？！”
希弗洛斯冷漠道:
“老的東西不聰明，小的家夥不安分，你們怎樣我都無所謂，但若是影響到我的生存，我不介意成為第二個多倫艾爾。”
“最基本的權衡利弊都沒有，淪喪家園的野狗到哪都是可恥的！招惹是非活該被踹！你之所以還能在這犬吠，隻是聞院長不想趕盡殺絕！”
“這次隻是警告，你今天的所作所為差點導致我和瓦倫提斯準備的一切付諸東流。囂張跋扈是需要實力的，你，不行！”
安格亞斯被希弗洛斯不留情麵的話語懟地啞口無言卻又不敢發怒，因為她所說的全是事實。
聞院長屠殺血族是事實，但血族族長利用天喋血引動的血月潮汐，釋放出血魔因子霍亂第九大荒生機，吞噬華耀學院學員血肉化作族人提升實力的能量也是事實！
血族上下十不留一！族人如今不到百人！
甚至全都被聞人願打成血晶隻剩一條命！
（吸血鬼每次提升血晶的階位後，都將多出一條用以複活重生的性命）
現在，血晶如何處理成了難題。
許嵐和晏寧都沒有處置的念頭，交給桃夭估計她會毫不猶豫地捏碎，讓關雨欣或者杜琳綺來怕也是不知所措，那就隻能……
“韓月陰，你來吧，都聽你的。”
希弗洛斯，瓦倫提斯，安格亞斯同時看向許嵐他們身後，那個自始至終躲在最後麵沉默著一言不發的少年。
“看樣子，這位朋友是你們最傾心的人啊。”
作為愛慕之神明的信徒，瓦倫提斯感受到他們身上對於韓月陰的各種情意，頓時打趣著說道。
“那是當然的了，不瞞你說，我這小兄弟世界第二好！第一是我，哈哈哈！”（許）
“不說其他，韓學弟確實是我們華耀最有風骨的那一個，你以後會知道的。”（晏）
“我家這位可是相當有魅力的，就算你是愛慕的信徒也別動心思哦。”（桃）
“什麽你家的！別恬不知恥把他占為己有啊！我可不答應！”（杜）
“韓月陰他人很好的，隻要誠心交往的話，還是有機會成為朋友的。”（關）
聽著七嘴八舌響起的話語，希弗洛斯與瓦倫提斯不由得羨慕起他們的友情，同時也對韓月陰稍稍期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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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謂之地】
一會兒過後，韓月陰與男孩還有那人一起站在了潭水中央，腳底便是月亮。
那人先開了口，說道:
“我好。”
一頭霧水的韓月陰不解道:
“我好嗎？”
那人搖搖頭，微笑道:
“你肯定一點都不好，因為我知道。”
韓月陰心領神會，說道:
“看來你也是我，隻不過沒那麽青澀。”
“嗬嗬嗬，這算是自誇嗎？”
“誒——？”
韓月陰愕然，領會到那人的意思後不由得笑了。
白發的韓月陰帶著一抹淺淺的笑意說道:
“你覺得我們腳下的是月亮嗎？”
韓月陰不假思索道:
“譚中月罷了。”
“那為什麽我們能站在水麵上？”
“不是你幹的嗎？”
“喂喂，你連黑匕都用不了，我的白腕也不見，怎麽就想到是我幹的？”
韓月陰本想和他，啊不，和自己爭論，可是心裏突然泛起一陣無力感，也就隻能作罷。
一道稚嫩的童聲破音而出。
“現在的我和未來的我都這麽蠢嗎？”
“那你有什麽看法，韓初陽？”
韓初陽傲氣地抱胸，白發的韓月陰低首以盼，隻有韓月陰在聽到他們之間的稱呼時陷入了沉默。
韓初陽大聲說話道:
“跳起來不就知道了！”
聞言，韓月陰嚐試性地輕輕一跳，身子頓時像葉片一樣飄在空中，無所適從。
白發的韓月陰伸出手用力將他一推！
世界即刻翻轉，韓月陰墜落水下！
原來他們一直身處潭水之下！
隻是隔著近在咫尺的水麵才沒有發覺！
韓月陰驚恐地看著自己墜落，看著自己離水麵越來越遠，周遭的黑暗愈發喧湧地將他包圍，看著白發的韓月陰嘴唇呢喃向他說道:
“不要再被是非顛倒了啊。”
沉入水下的韓月陰無力掙紮，直至失去意識消失在黑暗中。
再度醒來時，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臥在來時的那條鐵道。
難怪蘇醒時渾身潮濕……
這又是第幾次重來了？
潛意識想告訴我什麽？
韓月陰艱難起身，一臉篤定地衝向被截斷堵死的軌道那頭，然而他還沒來得及踏實踩住腳下的地麵就突然踩了個空，身子漂浮著無處可去，他赫然間出現在潭水裏！
一絲冷冽的寒意過後，潭水緊接著沸騰起來，韓月陰下意識想要上岸，驚愕一瞬的恍悟之後，他猛地沉入潭水之中睜開眼睛！
那在水底熊熊燃燒的屋子，那在熱浪中飄搖不定的風鈴，是此刻觸目驚心的他的家啊。
一顆赤子之心連同房屋燒成灰燼，韓月陰無奈地苦笑，他舉起雙手放棄了生存，沉入水底漂向那被烈火吞噬殆盡，僅存一星半點的光亮。
回家了……
水底無窮的黑暗裏，有微小的光亮存在。
火光四起的小屋之中，劈裏啪啦響起大火飽餐木瓦的聲音，天花板滲出水滴，火團與水花在地板上跳起舞步，一旁手握風鈴的韓月陰就躺在這裏感受著家的溫暖，而後釋懷地笑了。
對於韓月陰來說，現在這一幕就像在水晶球裏的世界安逸而美好，隻不過他成為了水晶球裏展現幸福的演繹者。
“為什麽鬆開我們的手啊？！”
男孩兩手叉腰，氣呼呼地看著躺在地板上卑鄙的韓月陰。
“他要是懂得求救，那就不是韓月陰了。”
白發的韓月陰滿臉笑意地看著這在水深火熱中的小屋，眼睛裏亮光閃閃。
韓月陰淡然一笑，說道:
“結束吧，已經夠了。”
“嗯！”
“嗯。”
韓月陰望向即將消散的他們，說道:
“這條路我自己走，這不是在逞強。”
“所以說……”
“……和你們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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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夢】
“……和你們沒有關係。”
一句沒來由的話語讓氛圍陷入了冰冷的死寂。
韓月陰的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誰都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種傷人的話，更別說還是在這本該溫暖人心的場景下。
許嵐和晏寧臉色尷尬，杜琳綺一時間如鯁在喉，桃夭瞪大了眼睛瞳孔震顫，關雨欣表情悲慟。
“這話說得可不像你啊……”（許）
“小韓你...還是不要這樣吧……”（晏）
“...混蛋……”（杜）
“……”（桃）
“你是變回了從前嗎，韓...韓月陰？”（關）
一句話點醒了其他人，他們正欲出言，一個人影便已經衝到了韓月陰麵前。
刹那間，數股力量同時爆發而出！
“別動！”
許嵐冷聲說道，他與晏寧，桃夭，杜琳綺，關雨欣同時施展賦能將異動的希弗洛斯圍住，提防著她對韓月陰的一舉一動。
希弗洛斯冷傲地睨視了他一眼，繃直的手掌緩緩鬆開，轉而目不轉睛凝視著韓月陰，冷聲道:
“你必須向他們道歉！”
眾人不禁愕然，紛紛撤回賦能收手，等待韓月陰開口。
隻見韓月陰往前一步貼近希弗洛斯，臉龐依舊是淡漠平常，黑色瞳孔與青色瞳孔隔著睫毛的距離觸及，眼眸中泱泱的情緒各自喧嘩，相視無言間希弗洛斯感到了一絲靈魂上的牽扯。
酷寒之心自主發動，隨著派生賦能進入到那迷離恍惚的無謂之地中，在此希弗洛斯見到了韓月陰腦海中的那副場景，霎時間冰冷的酷寒之心泛起波瀾，那是真正意義上凋零的絕景。
倏然落淚，希弗洛斯忽地心慌意亂，相比她這小小的一點觸動，根本無法與極力演繹幸福以此來欺騙自己的主人公感同身受。
“所以說……和你們都沒有關係啊……”
韓月陰目光哀婉，低垂著眼眸再次重複他的話，還是無可避免地讓眾人的期待落空，然而在希弗洛斯心中，這句話的語意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你太過決絕了吧，太過冷酷。”
希弗洛斯罕見地流露出柔情的一麵，可當她注意到韓月陰幹澀的表情，欲言又止的雙唇呼出一道無聲的歎息時，希弗洛斯才恍然間發覺她本是應該沉默的那一個。
她有什麽立場質問韓月陰，甚至逼迫韓月陰呢？
殺人輕而易舉，傷人心如火焚。
更令希弗洛斯措手不及的是，她的血晶竟然隨著酷寒之心翻湧而出的情感進階升華，晉升五階。
曜日變色，天地昏沉，仿佛日全食般墮入黑暗，驟然間甚囂塵上的壓迫感蔓延而至，仿若紅膜的天幕血液噴薄欲出。
然而須臾間這一切化為烏有，將血晶重新吸納進體內的希弗洛斯神情淡定如初，實力卻已經是今非昔比。
“這可真是不得了啊！在這份悲傷與喜悅的情緒消失前，給人家道個謝吧！”
喜形於色的瓦倫提斯將希弗洛斯往前一推！
兩雙異色的眼眸此刻連睫毛都糾纏在一起！
瞳孔震驚，酷寒之心在這一刻悸動不已，紛亂之際已是心猿意馬，慌張的希弗洛斯臉色羞紅！
作為一名以血液為食的吸血鬼，希弗洛斯是相當之薄情的，畢竟不會有誰會無端對食物產生惜愛的情感，或者說她是純愛，隻是沒動心過。
當然，吸血鬼泛愛也不是什麽稀奇事，瓦倫提斯看得出來另外幾位女孩對韓月陰的心思，那就大家一起享樂嘛，不失為一件美事。
但他忘了這裏是華夏而非歐洲。
“不好……我怎麽感覺到幾股殺氣！”
許嵐感到既無語又好笑，但還是張開黑翼護著躲藏在身後的瓦倫提斯。
晏寧好說歹說勸住殺氣騰騰的幾位少女。
安格亞斯在見證希弗洛斯晉升時已憤然離去。
“抱歉！”
回過神來的希弗洛斯急忙退步，捂著嘴道歉，還神態嬌羞地偷看韓月陰一眼。
我的嘴唇沒有很幹吧……
韓月陰摸了摸臉頰，表情稍稍有點不自然，隨後朝希弗洛斯投向詢問的目光。
希弗洛斯有些不明所以，她恢複平時那副冷淡的形象，兩隻手別扭地搭在胸前，目光遊移道:
“你請便，但我還是希望……”
韓月陰低著頭，默不作聲地從她身邊走過，離開了水木花園。
希弗洛斯啞然，撫摸著心口感受那份炙熱的情感，望著韓月陰離去的方向失神。
他為什麽……不反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