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我所傾點的肉身皮囊,我看誰敢動!”


    說話者不是別人,正是洄般,他臉色慘白,顴骨聳起無力,眼角高高吊起,冷冷掃過一側饑渴的豺妖,似乎全然不懼此時群聚的豺家妖修。


    洄般這話說得自大無人,沒有一個豺家妖修能忍受,於是一個個眼神臉色盡皆塌下來,喉嚨中嗚聲連連。


    此時場麵奇妙,犬家妖修和豺家妖修俱是冷眼相對,卻沒有動手的意思,兩方人馬看著麵前大放厥詞的洄般,腦中不住的思索。


    他既是犬家走狗,又對豺家出言不遜,在場又哪裏有他的容身之處,於是一個個都停下手審視。


    全場皆靜,唯有空中浮雲亂動,紫雲飄浮,倒顯得有些肅殺。


    “找死!”


    對於這等言辭,一隻渾身玄色的豺家妖修不再忍受,於是踏步上前,當即出言譏諷:“你這犬家走狗,猖狂!”


    “咚!”


    “咚!”


    他連錘地麵兩下,不等洄般做聲,巨爪呼聲向前。


    “記住!你冒犯了豺家渭......”


    “嘩!”


    眾人隻覺眼前血光一閃,有如走獸傍地,掠過兩側山似的妖群。


    而那豺家妖修話音未落,肚中腸膽卻替他作答,滿滿一落,散在地上匯成一座小丘,攏血汙相望。


    速度之快,不禁令妖修們瞠目結舌。


    “發生什麽事了!”


    “渭襄兄修為尚在言慧後期,在他麵前竟走不過一個照麵!”


    豺家妖修們嘰嘰喳喳的說著,避過腳下流去的汙血肮漬,不自覺往後稍了稍。


    犬家妖修們同樣驚覺如此,好像身上的傷口也沒那麽痛了。


    “這還是那洄磐?”


    “是洄磐不錯,可這身手段......”


    “是老祖保舉的那親子?他天賦不堪,難道是得了什麽奇遇?”


    洄磐是什麽人他們知道,青元膝下三十三子,不似自家兩位兄長,他修為不高,道基也是不驚的尋常。


    自那時突破了明智期後便被老祖發去自家洞中任職,這可是個美差,不僅事少而且自在,隻需注意那些凶惡囚犯,便再無任何凶險了。


    一個無能的妖修,隻因是太歲親子便得此美差,自當是引起了犬家妖修們的一片腹誹,可青元老祖卻一反常態,力排眾議,力保洄磐上位,見老祖聲勢如此,便不了了之了。


    俗話說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


    對於洄磐如今實力,眾妖雖有不解,但卻認為是奇遇所致。


    許塵倒是困惑,隻覺得此事並沒有那麽簡單,剛想問聲貪狼,便聽見洄般冷笑一聲笑道:


    “真當是不知所謂!”


    “吾名般!洄般!”


    “你們這些小輩,還未想起!”


    洄般聲音一冷,麵色枯榮具現,與先前的中氣十足不同,他此時喘息連連,渾身皮毛光滑不再,精神氣仿佛被什麽吞得個幹幹淨淨。


    犬家小妖和豺家狼子自然不知洄般。


    洄般洄般,自然是犬家子弟的名字,然而犬家妖修無一人知曉,更不要提那豺家妖修了。


    然而說者無意,聽者自當有心。


    然而這話卻忽然驚起雲氣上方豺家老祖一聲驚呼:


    “洄般!”


    “這不是紫暉那老東西的名兒!”


    “呼呼。”


    他挪過身子,藏好身形,他在此處藏了許久,就是不想牽扯上衛僎和犬家的瓜葛,可剛剛場下一陣呼喊卻引起他莫名的注意。


    修煉到太歲境,實力已經足夠在這片天地開山立祖,地位超然,所以真名往往不為人所知。


    一是為了增添威嚴敬畏,以防有小輩拿長輩之名作笑。


    二是以防敵手知名下咒,作法下降,毀人修行。


    “真是怪事!”


    他一麵思索著,望著下方鬥得正酣的青元父子,悄悄墜到妖群後側。


    此事蹊蹺,他必須探個究竟。


    下沉中,豺家老祖腦中同時飛速思索,衛僎是何人,他剛剛已經得知,腦中有些點線漸漸相連。


    幾百年前犬家搬來這方密林,紫暉太歲攜領數百妖眾來臨,見此處盛產青元石礦,便強占此地,建一城,喚作源林。


    其後斛琊宗之事忽生,紫暉與那人族修士打了個兩敗俱傷,最終負傷坐化,經此一役,犬家士氣大落,豺犬分家而立。


    這些他都是知道的。


    “洄般?紫暉?”他老臉一縮,瞥過一半,把目光投向那側的洄般。


    若真是紫暉,那自己這假身太歲的缺陷是否......


    那老東西若真活了幾百年,論本事論見識都在自己之上!需得搏上一搏!


    豺家老祖乘雲而下,動作無聲無息,本是完美的一遭,卻沒想洄般忽的頭一撇,脖頸猛地一扭,渾濁深邃的目光齊聚這方,宛如已經識破了自己的身份。


    “渭合!既然來了......為何又悄悄摸摸的,你我之間還需避諱!”


    話音有力,直直劈開一條大道,指向身後躲在人堆裏的豺家老祖渭合。


    “他怎知我名!渭合之名自大父坐化後便無人可知,難道......”


    “不不,不可能,紫暉那老東西我大父是親眼看著死的,絕沒有假!”


    見豺家老祖渭合不作反應,洄般也是有些生氣,冷哼一聲接著說道:


    “怎麽,你那身假身太歲的奧妙難道還要我多言幾句?洄玖那畜生分了犬家,怎麽把你心智也分了!”


    聽到這話,本對洄般身份有疑的豺家老祖卻不再遲疑,快步上前當眾跪在地上拜叫:


    “晚輩渭合見過紫暉老祖!恭迎老祖真身降臨!萬賀天下!”


    除了渭合自己之外沒有人知道自己的痛處,身為太歲卻修為低下,哪裏都不敢去闖蕩,為了一絲生機趨炎附勢,就是再跪個一天一夜又怎麽樣!


    而且他也不敢賭!


    不敢賭一個身死的機會,萬一那真是紫暉那老東西,一個活了快五百年的太歲!即使是苟延殘喘,誰又知他尚存幾分實力?


    “還不下跪,給紫暉老祖請安!”


    自己跪還不夠,渭合後轉頭,向著自家小輩怒喊,仿佛要遮掩住自己最後的一絲尊嚴。


    不敢有遲疑,豺家老祖的吩咐誰又敢不聽?眾妖齊身下跪,臉上倒不是顯得有多尊崇。


    “豺家晚輩渭合見過紫暉老祖!恭迎老祖真身降臨!萬賀天下!”


    聽到這聲謁見拜聲,洄般倒沒顯得有多快活,眉頭微微一皺,話音裏有著說不出的威嚴與涼意:


    “哼!現在想起我這老祖宗來了?”


    渭合滿臉驚容,再叩首已經是第三次,慌忙道:


    “求老祖饒命!老祖先前化身為洄磐,我等老眼渾濁,自當是不知啊!還望老祖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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