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多年,長期睡眠不好,錢秀英今年53歲,看起來像六十多歲的樣子,白發蒼蒼,麵容枯槁,再也看不出年輕時姣好的模樣,幸好這麽多年一直吃著補藥,身子骨還算硬朗。


    郭郎中向兩個徒弟道出往事時,錢秀英和林雨蘭先後走出了寢房……


    ……


    林族長家院子坐南向北,是個兩進院子,前院有正房三間、東西廂房各三間。


    錢秀英的寢房在東廂房南側第一間,飯廳和廚房在西廂房,飯廳在西廂房正中,廚房在飯廳北側。


    林族長家人丁單薄,平時家裏沒客人時,男女都在飯廳內用膳,兩個龍衛來林家村後,男女不好再同席,林雨蘭、錢秀英和林燕兒便在廚房內用膳。


    今早廚房內就隻有林燕兒一個人用早膳。


    錢秀英和林雨蘭走進廚房時,家裏隻有林族長和林老爺子還在飯廳內用早膳,其他幾人用完早膳已各忙各的去了。


    林燕兒在後院洗衣服,林大伯、林二伯、楊大牛和林誌勇挑著水桶上了山,電十二去山上溜馬,電十三在村口一棵大樹上守著林家村。


    ……


    廚房內有一張小圓桌。


    母女倆走進廚房後,錢秀英去圓桌旁坐下,林雨蘭去灶台上端早膳……


    ……


    族長家其他人的早膳是糙米粥、白麵餅子和兩樣醃菜。


    錢秀英的早膳是小米粥、白麵餅子、炒雞蛋和兩樣醃菜。


    生病期間,錢秀英不知冷熱、不知饑飽、不知酸甜苦辣,家裏人喂她啥,她便吃啥,恢複神誌,才有了食欲和饑餓感。


    林雨蘭在圓桌上擺好早膳,錢秀英便拿起了筷子……


    幾十年沒用過筷子,錢秀英剛拿筷子時,手有點僵,幾次沒夾穩菜,過一會兒後,才漸漸適應。


    見老母親用筷子這模樣,林雨蘭才想起老母親已幾十年沒用過筷子,趕緊又去拿了一根勺子。


    ……


    錢秀英一口白麵餅子、一口粥、一口菜的吃著……


    看老母親吃得津津有味,林雨蘭欣慰不已,老母親總算能自己吃東西了!


    “娘,您慢用,我去一下飯廳。”


    老母親恢複神誌這麽大的事,林雨蘭恨不得馬上去飯廳告訴家裏人,打一聲招呼後,也不等錢秀英回應,急匆匆地向廚房門口走去……


    ——


    錢秀英看似吃得津津有味,實則食不知味,正在走神,直到林雨蘭走出廚房門,也沒應一聲。


    恢複神誌後,錢秀英的腦子前所未有的清明,三十一年前林月娥和林奶奶生孩子時的情景,她也能記得清清楚楚的。


    月娥當年生的是兒子,弟妹當年生的是閨女,接生時,自己著急去找兒子,竟把兩個嬰兒的繈褓包錯了,兩家人就這樣抱錯了兩個孩子。


    自己渾渾噩噩這麽多年,弟妹生的女兒不僅進宮當了貴妃,還生了一個皇子,要是讓當今天子知道此事,估計判林家一個欺君之罪都是輕的。


    不如把此事爛在肚子裏,假裝不知道此事。


    好像這麽做又有點對不起月娥和弟妹。


    月娥心心念念想生個兒子,弟妹心心念念想生個女兒,兩人原本該如願以償,讓自己這麽一攪和,兩人的希望都成了泡影。


    一想起此事,錢秀英便覺得左右為難,始終拿不定主意該不該把此事言明。


    ……


    “爹,二伯,大喜事!娘已恢複了神誌!”


    走到飯廳門口,看到老父親和二伯後,林雨蘭激動地向兩人報喜道。


    “蘭兒,此話當真?”


    聽林雨蘭這麽一說,林族長和林老爺子頓時驚得站起了身,手裏的筷子也隨即掉到了地上,同聲驚問道。


    錢秀英昨晚有點反常的事,經林雨蘭今早一說,家裏人都知道,都恨不得錢秀英這次睡醒就能恢複神誌,想不到幸福來得如此突然,真的如願以償,林族長和林老爺子激動得說話都岔了音。


    “真的!娘剛才睡醒就恢複了神誌,這會正在廚房內用早膳。”


    林雨蘭興高采烈道。


    “老二,我們去看看你大嫂去!”


    聽女兒說得言之鑿鑿的,林族長頓時信了八成,招呼一聲林老爺子後,急匆匆地向飯廳門口走去……


    林老爺子二話不說,趕緊跟上……


    待兩人走出飯廳後,林雨蘭跟著他倆急匆匆地向廚房門口走去……


    ——


    “英娘……”


    錢秀英正對著廚房門口坐,林族長一走到廚房門口,便看到老妻正乖巧地坐在飯桌旁吃著東西,禁不住喜極而泣,哽著招呼一聲後,沒了下文。


    “老頭子……”


    錢秀英正心不在焉地吃著東西,聽到林族長的聲音後,頓時回過了神,放下筷子,顫抖著站起身,哽著招呼一聲後,沒了下文。


    渾渾噩噩幾十年,夫妻再見麵時,恍如隔世,看到滿頭白發、憔悴不堪的林族長時,錢秀英熱淚盈眶、心痛如絞、自責不已。


    自己一病三十年,把夫君、女兒和孫女都折磨得脫了相。


    “大嫂……”


    待他們夫妻互相打過招呼後,林有田才哽著招呼一聲。


    看錢秀英吃東西那乖巧的模樣,林有田禁不住百感交集、熱淚盈眶。


    大嫂總算清醒了,林家人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


    “二弟……”


    招呼一聲後,錢秀英猶豫著沒了下文。


    自己一病三十多年,不僅拖累了自己一家人,也拖累了二房一家人。


    不僅如此,還陰差陽錯地讓二房和丞相府抱錯了孩子。


    人生能有幾個三十年,如果一直讓二房和丞相府蒙在鼓裏,自己良心上始終過不去,不如言明此事,讓他們兩家自作決斷。


    ……


    “英娘,以前的事……你都記起了嗎?”


    見妻子熱淚盈眶地不再出聲,林族長的心頓時提起,以為妻子又想起了兩個兒子,一邊向廚房內走去,一邊小心翼翼地問道。


    林族長和林雨蘭的心思不謀而合,既盼著妻子清醒,又怕妻子清醒後無法承受失子之痛。


    “老頭子,以前的事我都想起來了,你放心,我已放下執念,打算好好過日子……”


    林族長這麽一問,錢秀英便知道他的心思,走上前,雙手抓著林族長的手,安慰道。


    “好!英娘能想通就好!”


    聽妻子如此說,林族長提起的心頓時放了下去,反抓著錢秀英的手,欣喜道。


    “蘭兒,你去把你二嬸叫來,我有事給她說。”


    “好的,娘!”


    老母親清醒了的事,林雨蘭正恨不得告訴所有人,聞言,正合心意,應一聲後,趕緊向院門口走去……


    待林雨蘭走後,錢秀英掙脫林族長的手,轉身去收拾桌子……


    見錢秀英忙活,林族長趕緊心疼地把她向廚房外拉去,“英娘,你的身體才好點,不易操勞,我去叫燕兒丫頭來收拾……”


    “老頭子,你和二弟去中堂坐著,我慢慢收拾,不礙事……”


    再次掙脫林族長的手後,錢秀英轉身去接著收拾桌子……


    “那我去叫燕兒丫頭來……”


    林族長心疼壞了,又拗不過錢秀英,一邊說著,一邊急匆匆地向廚房外走去……


    林老爺子覺得牙酸,不再理會他們夫妻倆,轉身向中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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