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蕭自在滿目陰沉,卻是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口。


    這戰將言語,分明比剛才那幫少年還要無賴!


    該死!


    這大秦之地,莫非就沒有一個能講道理的人嗎!


    宇文成都卻不管他臉色如何,望向常在淡淡道:


    “把耳朵撿起來。”


    常在微微愣神,下意識俯身撿自己的耳朵。


    “不許撿!”


    蕭自在滿臉怒意,“把它埋在土裏,終歸有一天,我們還會回來取的!”


    常自在聞言,眼神在宇文成都和蕭自在臉上飄忽後,卻是一臉猶豫,不知該如何處理。


    畢竟。


    宇文成都臉色雖平靜,可他總感覺那雙平靜的眸子下,藏著難以描述的殺機。


    “我叫你放下耳朵,聽不到嗎!”


    蕭自在麵色通紅,又是怒斥道。


    常在如何敢忤逆,隻得將手中耳朵再次緩緩下放。


    可不等他放下,他額頭之上,卻是多了一支羽箭。


    旋即,眼神變的呆滯,生機頓時散去。


    蕭自在瞳孔驟然放大,臉麵肌肉抽搐,滿臉不可置信。


    而他緩緩回眸,卻聽宇文成都淡漠道:


    “抱歉,本將沒有說第二遍的習慣。所以他的死,是因為你。”


    蕭自在愣神後,雙目通紅,聲音沙啞道:


    “隨意殺使,沒必要談和了,本官即刻回朝,你秦國準備迎接我大乾的怒火吧!”


    宇文成都微微頷首,“全憑主使定奪,不過在下多言一句。”


    “昨日的消息,梁州疫民如今不下十萬,主使若是無功而返,縱使你是親王,也不好跟女帝交代吧。”


    蕭自在聞言,原本的心中怒火,頓時被澆了一瓢涼水,平息下去。


    若是這麽回去,又豈是不好交代那麽簡單.....


    上一次,因為他的錯誤判斷,武威水師,外加三萬鉤鐮戰兵隕滅,女帝怕是早就對他不滿。


    如此一想。


    他臉色掙紮片刻後,緊咬牙關,緩緩道:


    “剛才是本使妄言,請將軍帶路。”


    宇文成都聞言,不曾回複他,卻是當即反轉馬身。


    “回都!”


    蕭自在嘴角肌肉抽搐,忍著心中怒意,旋即登上馬車,跟隨而行。


    幾經輾轉後,原本顛簸的馬車霎時變得平穩。


    也讓他原本煩亂的大腦,頓時一空。


    蕭自在疑惑的翻開車簾,眼中溢出驚奇。


    隻見馬車所過道路,出奇的平整不說,寬度就算同時過五輛馬車也不擁擠。


    道路兩側,還植了連綿不斷的鬆木。


    “這甬道修繕如此之完備,必然耗費大量民力。”


    “秦帝登基以來,還一直對外用兵,如此想來,怕是當今大秦外強中幹,是故意使些障眼法,以此來蒙蔽本王。”


    心中如此一想,他頓感渾身輕鬆了些許。


    “要是如此,怕是現在惶恐的人,該當是秦帝吧。”


    他冷笑一聲,“好演技,本王差點便被蒙騙,這麽看來,大秦現在怕是百病纏身,最懼戰爭了。”


    心中明朗後,蕭自在當即又挺直了腰,恢複了之前出使時的硬氣和底氣。


    可他不知曉的是,這條甬道,名為乾贈道。


    所用工力,正是因為他,才調撥來北國的鉤鐮兵戰俘所建。


    至於大秦外戰之兵,還是以老營精銳為主,壓根就沒使用秦地的勞動力,並不曾影響農戶。


    可人一旦陷入自編的謊言之中,便會一直不斷的自我編織,以求心安。


    不一會,他甚至腦補出了秦陽此刻的心急如焚。


    想到暢快處,他還能笑出聲來。


    蕭自在已經預料到,將秦帝這自編自演的鬧劇戳破後,大秦百官卑躬屈膝的模樣。


    “來人,給本王知會秦將,本王恐馬車驚擾百姓,進城的最後五裏,改為徒步!”


    當消息傳到宇文成都的耳朵中,他原本淡漠的臉色,終於閃出愕然。


    這乾使的思想覺悟,這麽高的嗎?


    這顯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也不再在計劃之中。


    不過他略微思忖後,還是同意了此番決定。


    此番一來,倒是能讓南乾使,更好的感受一番當今大秦的國盛民富。


    於是乎。


    當車隊抵達京城外五裏之時,全隊皆下馬下車,改為步行。


    蕭自在從車上躍下,當即沿著官路而行。


    臉麵之上,始終帶著若有若無的笑,一掃之前陰霾。


    尤其是,當看見農田間人推犁耕地之時,臉上笑意更甚。


    “這秦國如今,果真隻是看著唬人,耕地清一色全用人力,走了這般許久,連頭牛都看不到。”


    “可見,國力已衰敗到了何種境地。”


    一旁,宇文成都見他頻頻點頭,麵目含笑。


    他臉上疑色更甚,回頭質問道:


    “你們誰背著本將,刺激他了?”


    身後金牛衛們聞言,麵麵相覷後,齊齊搖頭。


    誰也不知曉剛開始,跟死了媽一般的蕭自在,緣何現在竟這般開心。


    “給我盯緊了,隻能讓他們遠觀,不能近處端詳。”


    宇文成都吩咐一句,旋即快步跟隨上了蕭自在。


    而這位南乾使,走過農田,又順著官路行經一處村落之時。


    他點頭的頻率又增加了幾分,臉上抑製不住流露嘲諷之色。


    隻見各戶人家,院落前泥巴院牆之中,竟都圈養著數隻豚,身上穿著也不是麻布,而是棉布。


    “這障眼法也太拙劣了些,百姓們頂多給老人小孩置辦棉布衣服,豈能全家皆可著棉衣。”


    想到至此,他冷笑一聲。


    “還有,這秦帝也是個不通百姓的蠢材,豚肉腥臭,百姓們耗費心力飼食,大多養雞鴨鵝羊,誰會養豚。”


    “更何況,一村之人,怎麽可能都養得起家畜。”


    “拙劣,太拙劣了!”


    看著眼前場景,他再也忍不住,略帶嘲諷的笑起來。


    “大秦果真是國富民強,本王已經迫不及待跟大秦陛下見麵,向他取一取這其中的民富之經了!”


    宇文成都看他放聲大笑的模樣,卻是滿臉複雜。


    早知道這南乾主使這麽不禁嚇,他就忍著點了。


    若是這廝神誌不清,在朝堂上衝撞陛下,亦或是耽誤了陛下的大計,他又該如何交代。


    蕭自在暗暗瞥了瞥宇文成都,見他麵色不寧,心中冷笑連連。


    “裝啊,怎麽裝不下去,這會就露餡了。”


    “本王今日倒要看看,你大秦還能有什麽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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