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之鹿跪在戒律廊冰冷的石板上,師尊陸上玄負手而立,玉冠白袍,語氣凜冽。


    “重傷同門、目無尊長,竺之鹿,今日取你靈根,你可認罰?”


    麵對質問,竺之鹿隻是抬手掐了掐自己的臉。


    “疼!”


    我嘞個豆?


    什麽情況?


    她一個二十一世紀的苦逼打工人一覺醒來穿越了!


    還是一個修真世界!


    原主也叫竺之鹿,十二歲被蒼梧山宗門收養,擁有五靈根,是掌門首徒。


    盡管天賦異稟又勤勉刻苦,卻備受冷落,常受責罰,可原主對師尊的敬重卻絲毫未減。


    後來,陸上玄從凡間帶回一位小師妹,名叫葉璿,氣質清新脫俗,一向冷峻的陸上玄對她嗬護備至,竟還想從原主的五靈根中抽出水靈根助葉璿修煉。


    窩捏馬!


    有人孤獨有人被愛,有狗在路邊被踹了又踹!


    拿原主當大冤種工具人是吧。


    這原主怎可能同意?


    原主又不是傻逼。


    於是原主的傻逼師弟蕭時雨便趁她閉關時將水靈根從她體內強行抽出,致使她靈核受損,修煉受阻。


    當然原主也不是吃素的,將蕭時雨打了個半死,自己因靈力透損反噬傷得不輕,卻被師尊冠以“不識大體,以大欺小”之罪名,又去戒律堂領了好一頓罰。


    養好傷後,她的一半水靈根已是葉璿的了。


    背後捅刀!小人行徑!


    而這一切陸上玄都默許了。


    他還說。


    “之鹿,璿兒體弱又無靈根,你已是五靈根,作為師姐,應當將水靈根讓給她。”


    而她的智障師弟蕭時雨帶著滿臉的傷不要臉地附和。


    “是啊師姐,反正你是五靈根,缺一靈根也沒什麽大不了,可師妹不一樣啊,她隻有一個靈根啊!”


    妥妥的道德綁架啊!


    “沒錯,她是隻有一個靈根,那靈根是誰的你們是絕口不提啊!”原主心中一百個不答應:“想取我的靈根,除非我死!”


    後來葉璿聖母心泛濫,在修補結界之時將關押的妖獸放出,眾多同門因此白白丟了性命。


    更奇葩的是!


    她竟然在原主全力擊殺妖怪時阻止原主,原主忍無可忍將其一掌擊飛。


    嬌軟的小師妹受了傷,因此才有了今日原主受罰。


    竺之鹿覺得。


    原主好樣的!


    “弟子認罰。”竺之鹿背挺得筆直,一字一句道:“絕不悔過。”


    “不知天高地厚!”


    施了法術的戒鞭毫不留情地落下,抽離時背上血痕赫然裂開。


    陸上玄端的眉目如畫仙風道骨,看似慈悲卻如此無情。


    身邊的葉璿哭得梨花帶雨,哀求著他停手。


    眼見第二下將臨。


    竺之鹿倏地抓住戒鞭:“我靠等等!下手真狠啊你!說好的取靈根幹嘛打我?想說話不算數啊!”


    陸上玄雖怒,卻也收回了戒鞭,冷聲道:“這一鞭叫做,求真言。”


    挖去!


    差點忘了陸上玄手中的神武相當於測謊儀!


    一擊即露真心,一個時辰之內,所言皆出自本心。


    “嗬,也好!”竺之鹿看向葉璿,語氣帶著幾分戲謔:“師妹,若真想讓師尊停手,何不說出那日真相?”


    “師姐,你在說什麽?璿兒不知……”


    竺之鹿翻了個白眼,直言不諱道:“師妹,若非修補結界那日你故意將妖獸放出,那些同門就不會死!”


    “師姐你……”葉璿淚眼蒙矓,急切辯解:“師尊,弟子不要水靈根了,弟子沒想到師姐會因此誣陷我。”


    “小師妹這麽單純善良的女孩子,你怎可毀她名譽!誣陷她?”蕭時雨大聲嚷嚷。


    “誣陷你媽個頭啊!哪吒是三頭六臂你是一頭二臂啊!那些死去的同門要是知道你們還這般護著她?棺材板都壓不下去了吧!”竺之鹿氣急反笑,指著葉璿罵道:“還有你,死綠茶,那天你自己想找死就涮了,還害死那麽多無辜的人!詛咒你生女兒沒屁眼,生兒子沒小雞!”


    “對不起。”竺之鹿立馬捂住嘴,慘了,不愧是“求真言”啊!真心話是一點兒也兜不住,下一秒。


    “你們這幫信球傻逼!有眼無珠!欺人太甚!太傻逼了!傻逼!”


    罵完以後,竺之鹿隻覺得……


    沒事,人一輩子很短,很快就過去了。


    無所屌謂,罵就完了!


    感謝師尊給了她這麽好的機會一吐為快。


    而眾人已是目瞪口呆。


    “你簡直!”陸上玄震驚之餘說不出話來:“簡直……”


    “簡直驚世駭俗。”竺之鹿幫他補充了這四個字。


    “師尊,我一直想問問你,我到底做了什麽,讓你一直這麽討厭我?”終於,竺之鹿問出原主長久的困惑。


    “因為……你搶了不屬於你的東西。”陸上玄冷聲回答。


    “我搶別人東西?喂,有沒有搞錯,一直都是別人搶我東西好嗎!”竺之鹿無語。


    “夠了!”陸上玄冷聲斥道:“時辰已到,取靈根。”


    “嗬。”竺之鹿自嘲地笑了笑,笑原主這些年遭遇的不公,實在是委屈,卻也是一種淬煉。


    原主與她還挺像。


    人要臉,樹要皮,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何況她與原主一樣都是厚臉皮!


    她與原主都相信:


    生如螻蟻,當有鴻鵠之誌。


    命如紙薄,當有不屈之心。


    “不必勞煩,我自己來。”隨後,竺之鹿忍著劇痛召出水靈根,在眾人麵前決然捏碎。


    她早就猜到陸上玄這般惦記自己水靈根的意圖。


    她寧願自毀靈根,也不會將其留給葉璿那種偽善之人。


    “之鹿!”陸上玄震驚,一時語塞。


    “從前種種,今日一並了結。從此以後,我竺之鹿與貴派毫無瓜葛。”竺之鹿忍著靈核破碎的痛楚一字一句道,隨後將門派令牌拋在地上:“這破宗門,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陸上玄想從竺之鹿眼中捕捉一絲心虛躲閃的情緒,而那雙明眸就這般直直地看著他,除了堅決別無他物。


    “為什麽?”陸上玄緩緩吐出三個字。


    “太累了。”竺之鹿說罷踉蹌起身,有點餓,終於能擺脫他們去找點吃的了。


    竺之鹿頭也不回地離開,陸上玄的手頓住,他想說些什麽,卻隻是看著那道身影越行越遠。


    竺之鹿將所有符文法器歸還蒼梧山。


    帶著委派任務所獲靈石以及本命神武霜色琉璃燈星魂下山去了。


    靈核已損,靈根殘缺,如今她若想繼續修道,獸修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現下填飽肚子活下去才是大事。


    於是,她思來想去悟出了一個道理——飛升不如創業啊!


    誰會和小錢錢過不去呢!


    其一。


    獸修之道,須與靈獸契約,靈根屬性需相合。


    其二。


    竺之鹿擁有罕見的五靈根,更易與靈獸建立契約。


    其三。


    這世界靈獸稀缺,她若能利用自身優勢,多養些靈獸,不僅對修行有幫助,還能賣給其他修仙者。


    一舉兩得。


    那她豈不是要發大財?成為修真界新晉富婆?


    名利雙收。


    不過。


    獸人永不為奴,除非包吃包住。


    說幹就幹,竺之鹿用所有靈石盤了一個院子便去了麒麟山——修真界第一大靈獸山。


    開啟她的獸修(賺錢)大業。


    麒麟山路樹影斑駁,竺之鹿提著星魂燈走著,瞥見野果便摘下一顆,任憑甘甜在口中慢慢化開。路過一池靈泉便掬起一捧清洌輕輕啜飲,水中倒映一身藕荷色,正值桃李年華,眉眼帶笑,如春日明媚動人。


    她盯著一隻蝶妖,卻因為那蝶妖實在雌雄莫辨不知如何開口,糾結之時,蝶妖用那十分陰柔的聲音說道:“你這樣看著人家人家是會害羞的啦,再說人家可是和平主義小蟲蟲,當式神打打殺殺什麽的,最討厭了……”


    “呃……打擾了打擾了。”竺之鹿果斷放棄。


    話音剛落,隻聽“咚”的一聲,一個身影從天而降,竺之鹿看清這身影是個男人,少年如玉卻又妖氣橫生,一襲玄色長袍,墨發束到恰到好處,更是讓他帶了幾分野氣。


    男人踉蹌著朝竺之鹿走來,嘴唇動著想說些什麽,下一秒便如斷線的風箏失去意識向竺之鹿懷中倒去。


    竺之鹿腦海中立馬想到一句話:他不會是要碰瓷吧!


    “喂喂喂,你幹嘛?”竺之鹿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量壓倒在地,她掙紮著將男人推到一旁,隨後起身,輕輕拍了拍男人的臉,探覺他氣息紊亂,便用自己本就不多的靈力送入他的體內為他療傷。


    竺之鹿仔細端詳著男人的臉,不禁感歎:“不愧是修真界第一靈獸山,連妖怪都長得這麽好看。喂,妖怪兄弟你怎麽樣了?醒一醒!要不要做我的式神被我收入麾下呀?不說話就當你同意了喲!”


    忽然之間,萬籟俱靜。


    竺之鹿手中的琉璃燈現出幾絲溫暖的金色光華,隨著光華靈力緩緩流入男人心口,他原本緊鎖的眉頭緩緩舒展,逐漸恢複血色。


    “什麽情況?我為何不記得星魂燈還有療愈的能力?早知如此,就不用我那少得可憐的靈力來救他了呀!不對不對,星魂燈是上古神器,隻有攻防屬性,難不成是另有玄機?”


    眼前的男人昏睡不醒,竺之鹿發覺他腰間的玉佩似曾相識,手竟不自覺地伸了過去,豈知剛一觸碰,男人長睫翕動,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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