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李揚名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後又平複下來,麵無表情道:“與我何幹?分明是她自己不小心。”


    “是,尊主說得對!”孟瀾點了點頭。


    “新鮮的血液,祭我的劍正好!”丹邱子說罷,提劍上前向少女的心髒刺去。


    “且慢!”李揚名上前握住丹邱子提劍的手臂,道:“她並未染上蝕魂疫,此時祭劍,若是被其他宗門查出來就不好辦了……”李揚名道。


    “李宗主怕是有些草木皆兵了,瘴氣都來不及除,誰會來查這種事!”丹邱子不悅道。


    “丹邱子,此言差矣。”李揚名看著丹邱子冷聲道:“這些日子,蘇白榆也在混沌結界附近!”


    蘇鷙,蘇白榆又回來了。


    聽聞蘇白榆是原初無者九黎鷙的一魂一魄,八年前被九黎鷙召回,前些日子不知為何又脫離了九黎鷙道掌控,可見他的厲害之處。九黎鷙一直在沉睡,便也奈何不了他。


    蘇白榆是蒼梧山的望鶴仙君,也是曾經的蘇家家主,仙風道骨,逢亂必出。


    “他最恨的就是像你我這種修煉禁術之人。”李揚名麵色凝重道:“而且此人脾氣不是一般的倔。”


    他們修煉的禁術,需要用人血瘴氣祭劍才能達到更高境界,渭水鎮的疫病和煞氣便提供了很好的瘴氣之源。


    起初,他們尚且留有一絲底線,等待著那些身患重病之人自然逝去,然後在亂葬崗上,用他們的血祭劍。


    後來,他們不再滿足於等待,而是開始主動出擊,將那些尚存一息的將死之人無情斬殺,以獲取他們所需的鮮血。


    他們發現,活人的鮮血用來祭劍遠勝於那些已逝之人的血。


    這讓他們更加肆無忌憚。


    然而近日來,渭水鎮的瘴氣有所減少,是有其他門派的修士開始介入此事,驅除瘴氣。


    此禁術的修煉已到最關鍵的最後一步,稍有不慎就可能萬劫不複,萬萬不能有所差錯。


    “還怕他不成?他不過是祟主鷙的一道分身,又不是祟主鷙本尊!”靈霄閣弟子苟冬錫不屑道。


    “蠢貨!”丹邱子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剜了苟冬錫一眼,譏諷道:“你還是真掂不清自己幾斤幾兩,他可是憑一己之力單挑過整個蒼梧山!”


    是,蘇白瑜曾經是臨安蘇氏,天機院蘇家家主,蘇家被夜憐姬滅門,蘇白榆那時流落在外才逃過一劫。


    傳言都說蒼梧山的那位望鶴仙君拜仇人為師,最終在她夜憐姬墮入魔道之時將其手刃。


    這麽一來夜憐姬當真是十惡不赦之人。


    可如果事實當真如此。


    陸上玄與蘇白榆又怎會念了她這麽久……


    “尊主,那該怎麽做?”孟瀾問道。


    李揚名沉聲道:“帶她去亂葬崗,好生埋了,當此事從未發生。”


    “是……”


    亂葬崗荒涼陰森,孤魂野鬼在此徘徊。


    枯草連天,白骨遍野,陰風陣陣,鬼火閃爍。


    孟瀾與一眾無相門弟子抬著少女的身體,踏入了這片死寂之地。


    少女的身軀被丟入挖好的坑中,孟瀾的聲音低沉而顫抖:“姑娘,不是我幹的,不是我殺你的,不要怪我們!”


    話音剛落,一眾弟子便開始將黃土一鏟鏟地覆在少女身上。


    然而,就在這時,地上的少女忽然有了動靜,她的手指微微顫動,微弱的聲音從土中傳出:“救……救我……”


    孟瀾見狀心中一驚,他知道這女人已經看見自己在埋她。


    在這一刻,惡念蓬勃生長,一不二不休,他舉起手中的鐵鍬,狠狠地砸了過去。


    鐵鍬與肉體的碰撞聲在亂葬崗上回蕩,鮮血四濺,染紅黃土。


    幾下之後,少女終於徹底沒了動靜。


    孟瀾一眾人深吸一口氣,繼續埋人,直到黃土將少女完全覆蓋便離開了亂葬崗……


    ……


    亂葬崗上,一片死寂之中,一隻通體漆黑的貓妖從陰影中緩緩出現,它的眉心是一彎銀色月亮。


    用那雙閃爍著幽光的眸子,凝視著那座孤零零的墳塋,輕聲問道:“你不甘心麽……”


    少女的怨靈在墳中徘徊,她的聲音帶著一絲迷茫與不甘,回應道:“你是誰?”


    “我叫華年。”貓妖輕聲道:“我剛好需要一副身體,你好生去投胎,我來替你活著,替你報仇……”


    片刻之後,寂靜的空氣中突然響起一聲輕微的碎裂聲,一隻蒼白的手緩緩從泥土中探出,指尖沾染著濕潤的泥土和斑斑血跡。


    隨著一聲低沉而又淒厲的呻吟,那方才埋葬於黃土之下的少女,緩緩地從土中爬了出來。


    她的動作緩慢而僵硬,每一次手指的彎曲,每一次膝蓋的抬起,沾染著泥土和露水,卻更添了幾分詭異。


    月光灑在她的身上,映照出她那蒼白精致的麵容,空洞無神的雙眸讓人不寒而栗。唇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那笑,既不是生的喜悅,也不是死的哀傷。


    她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愈合,心跳重新跳動,呼吸再次充盈……


    ……


    渭水鎮。


    司南用一方素淨的絲帕遮住口鼻,背著沉重的藥箱,藥草的香氣與丹藥的靈韻在他四周彌漫,驅散著周圍的瘴氣。


    他被眼前的景象深深觸動。鎮上的人們麵色蒼白,咳嗽聲此起彼伏,孩童的啼哭聲和老人的歎息交織在一起,令人心痛。


    司南現下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救人。


    他走到了一間破敗的醫館前,這裏是他兒時的家,隻是如今已然人去樓空,隻剩下一片淒涼……


    醫館前,司南的步履沉重,門扉半掩,風中傳來木梁吱吱作響的聲音。醫館內,昏暗的光線下,一切顯得破敗不堪,牆角的蜘蛛網,桌上積滿灰塵的藥罐,他似乎聽到了兒時往昔的歡聲笑語,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那些家人被妖怪殘忍殺害的場景,如同一幕幕鮮活的噩夢,無情地撕裂著他的心靈。


    滿地的血,那麽刺眼。


    他知道妖有好有壞有善有惡,可他還是恨。


    是妖害的他家破人亡,將他原本平靜的生活撕碎,可他什麽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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