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城,李府。


    “不許去!說什麽也不許去!”


    “雷夢殺,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敢從這個家門踏出半步,你看不我打斷你的腿!”


    李心月秀美的臉氣得通紅,一雙杏眼瞪著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雷夢殺。


    “娘子,七師弟他此去凶多吉少,學堂中現在隻有我能幫他!”


    “你若是不讓我去,萬一老七出了什麽事,以後我雷夢殺不得後悔死啊!”


    雷夢殺噘著嘴,拉起夫人的手苦求不止。


    李心月一把甩開雷夢殺,把臉別了過去冷聲道:


    “真是沒腦子,李先生早就跟你說過,蕭若風貴為皇子,你一個江湖武夫,跟他本就不是一路人!”


    “他去蜀中,那是奉了皇命!你去算怎麽一回事?”


    “那晚蕭若風來家中與你道別,說的很清楚!此去就去為了勸回溫彥釗,你還問他……”


    “如果溫彥釗一意孤行,鐵了心對抗朝廷他蕭若風會如何處置。”


    “你那個七師弟怎麽說的,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說什麽要忠義兩全,更要保家衛國!”


    “屁話!”


    “再說了……溫彥釗什麽修為,你長了幾個腦袋,我看你沉默是金吃的還是不夠多!”


    “蕭若風跟溫彥釗再怎麽說是結義兄弟,你跟人家不過是相熟而已,別給自己找麻煩了!”


    雷夢殺聽完夫人這番鞭辟入裏的話,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麽。


    他臉色一變,騰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眼神定定地望著李心月:


    “夫人,溫彥釗既不會對老七怎麽樣,更不會對我怎麽樣!”


    “我與雖然相處不久,但能看得出,他並非有意要對抗朝廷。”


    “當朝陛下受奸人蒙蔽已久,聽信讒言才冤屈了葉羽將軍一家!”


    “溫彥釗也是為了救葉鼎之,才會對濁清和禁軍出手……”


    “這一次,我一定要去,不過請夫人放心,雷夢殺一定完完整整地回來伺候夫人!”


    李心月深深歎了口氣:


    “唉……”


    “我看你也是鐵了心要去!多說無益,反正我就是一句話,寒衣和我就在這個家等你回來!”


    雷夢殺一聽夫人居然鬆口了,立馬一副賤兮兮的樣子湊到李心月身邊蹭來蹭去:


    “我就知道……夫人是天底下最通事理的人!”


    “嘿嘿,請夫人放一萬個心,我雷夢殺怎麽說也是北離八公子之一,自然不會有事!”


    “溫彥釗見了我,也得乖乖叫一聲雷二哥……”


    李心月既嫌棄又好笑地假意推了一把雷夢殺:


    “你就臭美吧,什麽灼墨公子……”


    “把衣服盤纏帶好,去管家多取些銀子,此去蜀中千裏之遙路上不要虧了自己!”


    雷夢殺聞言心中暖意洋洋,剛要繼續撒嬌就被李心月狠狠一把揪住了耳朵:


    “不過有一點我要警告你!”


    “蜀中幺妹多嫵媚,你給我管好自己!”


    “要是回來被我發現,小心你的後半輩子!”


    ……


    藥王穀外一百六十裏,桂奚城。


    就在濁清替蕭重景擬發密旨的第二天,溫彥釗與藥王辛百草便踏上了去往天啟城的路。


    “溫小子,你們溫家今年都誰去參加蜀中唐門舉辦的試毒大會啊?”


    騎在馬上的辛百草問道。


    溫彥釗揪著胯下烏青馬的鬃毛慵懶地應了句:


    “我,我小叔,我二叔……怎麽前輩,你也去嗎?”


    辛百草斜眼看了看溫彥釗笑道:


    “去啊,這試毒大會每次都會給我發拜帖,你來前一天,我剛好收到。”


    溫彥釗眼睛一轉,想起小叔的風流往事輕笑道:


    “前輩之前去的時候,有沒有聽說過五毒門的一些風言風語?”


    辛百草立刻應道:


    “你是不是要問溫壺酒和五毒門掌教之女藍真真的事?”


    溫彥釗驚呼一聲:


    “不是吧?我小叔這事連你也知道?”


    辛百草白了他一眼:


    “他的事,我什麽都知道!”


    溫彥釗攏了攏韁繩,靠近辛百草低聲問道:


    “如此說來,你跟我小叔的關係不一般啊!”


    辛百草嫌棄地撇了撇嘴:


    “哼,我辛百草雖說不是什麽響當當的大人物,但也是江湖上聲名已久的藥王。”


    “江湖中人見了我,都要禮敬三分……唯獨你小叔,每次見到我都要捉弄我一番!”


    “有一次,我們到了一座小城,他喝多了酒不小心把自己隨身攜帶的毒囊給弄撒了……”


    “唉……真是造孽啊!一座城的人都被毒倒了!”


    “好在我發現的及時,跟你小叔二人三天三夜沒合眼,把解藥撒進城中一口老井之中。”


    “讓民眾打水解毒,這才算沒弄出什麽人命!”


    溫彥釗聽完饒有興致地接著問道:


    “所以……我小叔毒菩薩的名號是自那時得來的嘍?”


    辛百草鼻孔嗤了一聲嘲諷道:


    “什麽毒菩薩,他是老毒物,老變態……”


    溫彥釗笑的樂不可支:


    “看來我小叔沒少跟前輩開玩笑啊……”


    就在兩人說笑間,已經進了這座桂花飄香的小城。


    奇怪的是,城中往來的農夫和車馬都被差官趕著,而且農夫背著竹簍,車馬拉著籮筐


    竹簍和籮筐中要麽滿滿盛放著剛采下金燦燦的桂花,要麽放著青翠欲滴的桂樹枝葉。


    差官都頂著一張令人憎惡的嘴臉,嗬斥著農夫和車夫,稍有走得慢些,手中鞭子和哨棒便打在人身和馬背上。


    “前輩,這是怎麽回事!”


    溫彥釗四下張望,看著小城中這一幕幕令人血氣上湧的畫麵,低聲問道。


    辛百草翻身下馬,拉著韁繩道:


    “下馬說吧,免得馬兒受驚碰到行人。”


    溫彥釗也翻身下馬,跟在辛百草身邊。


    辛百草看著幾步開外,約莫剛滿十歲、身背巨大竹簍的小姑娘,幽幽一歎:


    “唉……看來皇城中要有喜事了!”


    溫彥釗突然想起,景玉王蕭若瑾和易文君大婚將近:


    “前輩說的沒錯,景玉王要娶王妃了……”


    辛百草看著那個小女吃力地背著竹簍,一步一步挪動著。


    竹簍的背帶深深勒進小女孩幼嫩的肩頭,隱隱滲出血來。


    這孩子一身的粗布麻衣,還打著布丁,一眼看去便知是個窮苦人家的女兒。


    辛百草有些不忍,把韁繩遞給溫彥釗:


    “牽著馬,我去看看。”


    說完便走向那個小女孩,一把摘下她的背簍,從懷裏掏出些灰白色的藥散。


    小女孩驚恐地奪過背簍,向後退去。


    辛百草溫和地安慰道:


    “孩子,別怕!你的肩膀已經磨出血了,伯伯這個藥,可以治傷。”


    小女孩長得極為秀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閃爍著。


    看了看辛百草手中的藥散,遲疑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就在此時,一個差官提著馬鞭氣勢洶洶地衝到三人麵前。


    “你個砍腦闊地批娃兒,要沒得緊,還不快些去送桂花!”


    “耽誤了老子地差事,你擔當的起撒?快些滾!”


    說著,甩起馬鞭就要朝小女孩臉上抽去!


    “嘭!”


    那差官還未等看清,就被溫彥釗一掌打飛出去,撞在沿街的石墩上,吐出老大一口鮮血。


    差官痛苦地呻吟著,看清是溫彥釗出手便破口大罵:


    “狗日地憨批,你敢打老子,待會到了官府,要你死!”


    “耽誤了采桂,誤了天啟城的大日子,你九條命也賠不起!”


    溫彥釗懶得理會,指頭處光芒閃過,劍氣憑空射出,那差官胸口便出現個拳頭大的血窟窿。


    差官雙眼凸出,抽搐了幾下便沒了氣息。


    行人見狀一陣驚呼,四散逃去了,連這個小女孩也捂住腦袋,蹲在地上瑟瑟發抖。


    辛百草有些不知所措,溫彥釗此時走到小女孩麵前,輕輕拉起她。


    “前輩,給孩子上藥吧,這些該死的差官為何要如此難為一個小姑娘!”


    辛百草上完藥,輕聲問道:


    “小姑娘你這麽小怎麽就去采桂花了,你的爹娘呢?”


    小姑娘感激地望著兩人,操著一口好聽的蜀中鄉音,斷斷續續把事情說了個大概。


    原來天啟城中無論皇親貴胄還是達官顯貴,一有大婚之事。


    便要用釀桂花酒,煉桂花精油,故此耗費極大!


    連大婚當日的婚禮大典上,也要用鮮嫩的桂枝,寓意“富貴吉祥”之意。


    蜀中桂奚城所產的桂花,堪稱天下極品,所以一到這種時候,當地官吏便會驅使百姓,上山采桂。


    這小女孩父親早亡,母親又體弱多病。


    家中接到了五鬥桂花的任務,小女孩隻好替母親去采桂,不然就要以銀子抵扣桂花稅。


    辛百草搖頭歎息道:


    “我曾聽人說,桂奚城隔三差五便有桂花稅,原來是這樣!”


    “采桂采桂,百姓不堪其累啊!”


    聽完小女孩的話,溫彥釗緊緊攥著韁繩,心中憤恨難平:


    “我還以為蕭家皇室治下天下太平,百姓安居呢,沒想到……”


    “封建王朝都是一般貨色,該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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