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宮中之後,時間差不多到中午了,郭紹跟幾個將領一起用了午飯,然後蕭毅又陪他到城裏轉了一圈,巡視了一下駐軍。


    還好,早在入城前,郭紹就給丘八們頒過軍紀,嚴禁他們在城中劫掠,看來這些丘八是將話聽進去了,基本沒搞出什麽事情來。


    郭紹一直將軍紀看得很重,他不希望自己的軍隊像那些毫無紀律的農民軍,隻會四處劫掠。


    俗話說得民心者得天下,一支擁有著嚴苛軍紀的隊伍,總能爭取到更多民心。


    回到宮裏,郭紹又來到了乾清宮。


    他想來看看,田貴妃跟崇禎談的怎麽樣了。


    一進門,他就聽到崇禎皇帝在歇斯底裏的咆哮。


    “朕絕不可能答應跟郭紹那種逆賊合作,祖宗的江山斷不能給這種人!”


    “陛下,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


    “你住口!後宮不得幹政,秀英,朕寵愛你,但你別恃寵而驕!”


    崇禎正對著勸說他跟郭紹合作的田貴妃大發脾氣,周皇後在一旁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


    看到郭紹走進來,兩個女人頓時露出驚恐的神情,崇禎也是肉眼可見的蔫了下去。


    “拜見陛下!”郭紹躬身行禮。


    “誰叫你進來的?滾出去!”崇禎麵對郭紹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怕的,但當著自己兩個女人的麵,他也隻能又擺出了大明皇帝的派頭。


    郭紹的態度不卑不亢:


    “陛下,臣之所以來,是有幾句話想和您說的!”


    “朕不聽,朕不聽,你給朕出去!出去,如果你不出去,就一刀把朕殺了,來呀!”崇禎拍著桌子,衝著郭紹歇斯底裏的呐喊。


    郭紹能從崇禎的眼裏看到那種懼意,他是想通過這種咆哮,掩蓋自己內心的恐慌。


    其實也難怪,崇禎畢竟是皇帝,就算心裏再慌也不會表現出來,隻能通過這種手段緩解內心的恐懼。


    “陛下!臣沒有你想的那麽壞!臣隻是想和您好好談一談而已!”


    郭紹提高了聲調,他一提高聲調,崇禎皇帝眼裏的恐懼之意更加明顯。


    “談?我們之間還有什麽好談的?大明天子不會和反賊談判!”


    崇禎一拳砸在桌子上,語氣堅定,說完以後,他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閉著眼睛不再看郭紹。


    郭紹這下也來了脾氣,自己完全能把它軟禁起來,直接去發號施令,但自己並沒那麽做,反而是給足了他麵子!


    但朱由檢這貨明顯不領情,還在擺他大明皇帝的臭架子!


    真以為自己不敢殺他嗎?


    郭紹突然解開了自己麵前的護心甲,然後長吐了一口氣,那模樣明顯是要打人。


    周皇後嚇壞了,她護在崇禎麵前:“你,你想幹什麽?”


    崇禎也有點慌了,他提高了音調驚恐的看著郭紹:“你想幹什麽,想幹什麽?”


    他下意識的想呼喊衛兵,但這才想到,自己已經是郭紹的階下囚了。


    崇禎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不過郭紹並沒進一步動作,他轉身進了簾子後的溫室,直奔裏麵的浴桶:“陛下,臣借您的浴盆泡個澡!”


    崇禎麵色難看的看著郭紹進去,他用的浴桶,臣子能用嗎?這是僭越啊!


    但他又不敢出聲阻止,皇帝也怕挨拳頭!


    浴桶裏麵並沒有水,郭紹已經把衣服脫了,他衝著外麵喊了一句:“來人,燒點熱水送來!”


    大殿外麵的宮女們都不敢應聲,她們哪個見過這陣仗?


    周皇後怕惹怒郭紹,急忙朝外麵吼了一嗓子:“都聾了!還不快給郭將軍備水!”


    不一會兒,一群宮女七手八腳的抬了幾桶熱水進來,熱水都被倒進了浴桶裏。


    等到水溫調得差不多之後,幾個宮女扶著郭紹進去泡澡。


    “你們都下去吧!”郭紹揮手吩咐宮女們下去。


    裏麵響起嘩嘩的水聲,像是郭紹在拍打水花洗浴,突然,郭紹衝外麵喊道:“陛下,麻煩你進來,幫微臣搓搓背!”


    他喵的!崇禎瞬間攥起了拳頭!


    欺人太甚了!居然要朕給他搓背,他以為朕是什麽?他們家的使喚奴仆嗎?


    周皇後卻是看明白了郭紹的心思,對方是想用這種手段告訴崇禎,叫他明白自己的處境。


    周皇後輕聲道:“陛下,妾身去!”


    說完以後,在崇禎震驚的目光中,周皇後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邁著小碎步走到了裏麵。


    “郭都督!”周皇後伸出一雙柔軟白嫩的小手搭在郭紹後背上,帶著幾分討好的語氣說道:“讓妾身侍奉都督吧!陛下他不擅長這個!”


    “那就有勞娘娘了!”郭紹欣然接受,他知道崇禎不可能屈尊親自進來給他搓背,原本他以為崇禎會叫田貴妃進來,沒想到來的是周皇後。


    周皇後動作很輕,好像生怕弄疼了郭紹一樣,郭紹坐在浴桶裏,倒是一臉享受。


    崇禎皇帝把他全家都揚了,自己隻是讓他老婆進來幫忙洗個澡,也不過分吧?


    “皇後娘娘!不介意的話,麻煩幫我揉揉肩膀!”


    郭紹得寸進尺要周皇後給他揉揉肩,周皇後隻是略微猶豫了一下,然後就將手放到郭紹的肩膀上,輕輕為他揉肩。


    她的手法很好,捏的郭紹很舒服,這讓郭紹想到了衛子都。


    衛子都是她的夫人,從前他從軍中回來,疲憊的時候,衛子都也會這樣替他揉肩。


    但是現在,她已經不在了,甚至自己連她埋在哪都不知道。


    “禍不及妻兒!”郭紹突然從木桶裏暴起:“我的夫人有什麽罪?陛下為什麽要逼死她?”


    周皇後被暴起的郭紹嚇得花容失色,身子不自覺的向後麵退去。


    由於過於驚慌,周皇後居然摔倒了“啊”的一聲發出慘叫。


    外麵的崇禎聽到這動靜氣炸了,他攥著沙包大的拳頭就要進去,田貴妃從後麵死死的拽住了他:“陛下,去不得,去不得!”


    “放開朕!”崇禎怒吼著甩開田貴妃。


    田貴妃被慣性摔倒,但她又馬上爬了起來,死死的抱住崇禎的大腿:“皇上,忍了吧!妾身求求你了!”


    崇禎不甘的望了一眼麵前的紗幔,終究是沒掀開簾子進去。


    溫室裏麵。


    郭紹披著崇禎的浴巾,從浴桶裏麵起來了,崇禎也是夠簡樸的,浴巾上居然還他喵有兩個補丁!


    “娘娘,臣失態了!”郭紹扶起了地上驚魂未定的周皇後。


    周皇後在這一刻意識到,郭紹雖然外表和善,但隨時會殺了她,皇帝,以及這宮中的所有人!


    誰讓當初皇帝殺了全家,這麽大的仇,郭紹是不可能不報的。


    “郭愛……巨,巨君求你,求你放過陛下好嗎?”周皇後直接稱呼起了郭紹的表字,語氣也是楚楚可憐。


    “娘娘說的是哪裏的話?我怎麽會對陛下不利呢?”郭紹和善的扶起了周皇後。


    對方越是這樣和善,周皇後心裏越怕。


    不等她開口,郭紹已經穿起掛在一旁的衣服,走出了溫室。


    周皇後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暗下了一個決心。


    從溫室出來,郭紹走向崇禎,對方對他怒目而視,那眼神都快噴火了。


    “陛下不要這個樣子看著臣,臣隻是借了您的地方洗了一個澡,您就憤怒成這樣,請問您殺了我的全家?這筆賬怎麽算呢?”


    郭紹說話的時候語氣平靜,但話裏話外都透著紅果果的威脅。


    崇禎自知理虧,但還是昂著脖子說道:“反賊難道不該有這種下場嗎?”


    郭紹剛洗了個澡,火氣原本已經平息,聽到這話,他的火終於是壓不住了。


    “啪!”郭紹抬起胳膊,居然給了皇帝一個大嘴巴!


    這直接把旁邊的田貴妃嚇傻了。


    周皇後從裏麵出來,看到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


    被打了一巴掌的崇禎皇帝,捂著紅腫的臉頰,大罵道:“郭紹,你這逆賊要殺就殺,何必這樣侮辱朕?”


    “朕朕,狗腳朕!”郭紹伸出腳,對著崇禎皇帝的肚子踢過去,對方頓時被踢翻在地。


    田貴妃慌忙過去扶起崇禎,周皇後反應過來也趕忙迎了上去。


    被自己的兩個女人扶起來,崇禎皇帝終於沒了剛才的囂張氣焰,整個人老實了不少。


    郭紹這時候也意識到自己太失態了,居然動手毆打皇帝。


    這要傳出去,史書上肯定要記得他個大逆不道。


    不過事情做都做了,後悔也沒用。


    郭紹能怎麽辦?當場自殺乞求皇帝原諒?


    “陛下,臣有必要警告您,希望您認清楚形勢,早日和臣合作。臣保證,您仍舊是大明朝的天子。”


    在說完了以後,郭紹拱手告辭。


    他離開以後,崇禎立馬推開了身旁的周皇後:“朕問你,剛才他對你做了什麽?”


    周皇後搖搖頭:“他什麽也沒做!”


    “什麽也沒做,那你叫什麽?”崇禎看著周皇後冷笑道。在他眼中,這個女人已經背叛了自己,她被郭紹給上了!


    “陛下,請聽妾身解釋!”周皇後竭力的想要解釋,換來的隻有崇禎的一記耳光!


    崇禎皇帝將自己剛才受的氣,都轉移到了周皇後身上。


    挨了這一巴掌的周皇後,覺得無比委屈。


    崇禎先前遇到困難,自己總是竭力幫助,叛軍打進宮,自己是第一個不顧危險來看他的,但想不到皇帝居然對她一點信任都沒有。


    “陛下,您消消氣,剛才那麽短的時間,郭紹對皇後娘娘做不了什麽的……”


    田貴妃試圖給周皇後辯解,這種辯解讓崇禎更生氣了:“呦嗬,朕記得從你剛進門,你就一直在遊說朕和郭紹合作!”


    田貴妃一聽這話就明白,皇帝真是連自己都不信了!


    “陛下,妾身是為了您好!”田貴妃辯解道。


    “好了!”崇禎皇帝從地上爬起來,他看著自己的兩個女人,冷冷的說道:“女人沒一個靠得住的,朕就知道,你們遇到危險就會倒戈,朕真後悔,早知道一開始就先殺了你們!”


    崇禎皇帝說完便甩袖離去,留下田貴妃和周皇後二人麵麵相覷。周皇後心中滿是委屈和無奈,她一心為了皇帝和國家,卻遭到如此對待。而田貴妃則感到惶恐不安,她意識到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已經動搖。


    兩個女人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各有心思,但卻互相都沒有點破。


    郭紹從宮裏出來,返回到了自己原先在京城的府邸。


    這裏早已被查封,門口上還貼著封條,撕下封條以後,印入眼簾的是滿院的荒草。


    郭紹走進府內,看著熟悉的一切,心中感慨萬千。他漫步在庭院中,回憶著曾經的點點滴滴。這時,他來到了臥房,推開門進去,裏麵凳倒桌翻,到處都積滿塵土。


    “子都……巨君回來看你了!”


    郭紹坐到了兩人昔日一起嬉鬧的床邊,痛哭流涕。


    從屋子裏出來的時候,郭紹臉上的淚痕已經不見了,他好像沒事人一樣。


    蕭毅等在外麵,見他出來,急忙拱手行禮:“郭都督!”


    “出什麽事情了?”郭紹看著蕭毅問道。


    兩人往門外走去,郭紹走在前麵,蕭毅跟在身後。


    蕭毅小心翼翼的開口道:“郭都督,我們的人在城門口查哨的時候,抓了條大魚。”


    “是太子嗎?”郭紹激動的問道。


    要是能抓住太子,那就真的是乾坤已定了。


    “不是!”蕭毅搖了搖頭,說道:“是周奎!”


    “周奎?”郭紹眉頭一皺,這不是皇後他爹嗎?


    記得曆史上李自成打進北京,好像從他家裏抄出了不少錢。


    自己要不要也派人去把他家抄了?這樣肯定能搞到一大筆錢充軍餉。


    郭紹很快放棄了這個念頭,公開抄了國丈的家,那還不搞得人心惶惶。


    “皇後他父親出城幹什麽?”


    郭紹有些奇怪,曆史上李自成打進來這哥們都沒跑,自己比李自成善良那麽多,他怎麽反而急著逃跑?


    “國丈出城,隨身攜帶著十幾輛馬車,每輛車上都裝滿白銀,總價值恐怕不小於200萬兩。


    我聽說,其中的一多半都是朱由檢給的軍費!”


    蕭毅說出來一個這家夥出城的原因,他是想要卷款跑路啊!


    有必要嗎?我郭紹像李自成那種人?


    “所有錢全部留下,將國丈送回他府上軟禁起來。”


    “是!”


    蕭毅領命而去。


    原本郭紹以為,此事也就該到此結束了,周奎貪汙了崇禎給的軍費,就算自己結下他的錢,他敢張揚嗎?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當天晚上周奎居然就吵著鬧著要見他,說是有一份大禮要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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