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關外,壯麗依舊。


    吳三桂帶著部下們在城頭上巡視了一圈,而後回到了自己的總兵府。


    陳圓圓早已經讓下人準備了一桌子飯菜,單等吳三桂回來。


    見吳三桂背著手從外麵進來,陳圓圓馬上站起身來迎接。


    “圓兒!”吳三桂伸出手笑吟吟的走向陳圓圓,做出了一個擁抱的姿勢。


    陳圓圓也馬上識趣的湧了上去,與吳三桂抱在一起。


    “圓兒,我才出去了這麽一會兒,就感覺失魂落魄的,隻有看到你的時候,心才能稍稍安定。”


    不得不說,吳三桂這大漢奸,說起土味情話倒是不比紹哥差勁,幾句話就給陳圓圓哄得心花怒放。


    “大人,奴家也想您。奴家已經準備好了飯食,都是大人愛吃的。”


    吳三桂並不喜歡陳圓圓稱呼他夫君,反倒大人這個稱呼讓他更感覺有征服感。


    “嗯!”吳三桂點點頭,走向餐桌,隻見桌子上,擺著各種美味,其中有一道蒸熊掌是他最愛吃的。


    遼東地區虎豹橫行,所以哪怕是在這偏遠的山海關弄幾隻熊掌也是不困難的。隻是燉熊掌向來比較麻煩,府上的庖廚廚藝又差,因此吳三桂已經很久沒吃過這道菜了。


    見飯桌上居然有蒸熊掌,吳三桂頓時明白,這一定是陳圓圓親手給自己做的。


    吳三桂回過身在陳圓圓臉頰上輕輕吻了一口:“愛妾,你辛苦了。”


    陳圓圓雖說是吳三桂的妾,但是被當眾這麽一親,也是臉頰緋紅,柔聲道:“大人高興就好……”


    兩人坐在飯桌上開始用餐,吳三桂不斷地用筷子給身旁的陳圓圓夾菜。


    這時,陳圓圓開口道:“大人,父親他們有消息了嗎?”


    吳三桂聽到這話,頓時一怔,但還是把手上的菜夾到了陳圓圓碗裏,道:“你怎麽想起問這個了?”


    “奴家不是擔心父親他們嗎?”


    都說戲子無情,婊砸無義,陳圓圓會關心自己父親,吳三桂可有點不大相信。


    但吳三桂還是說道:“前幾天收到了父親的書信,他們已經被郭紹放回家安置了,隻是府外有兵丁,形同軟禁,夫人不必擔憂。”


    陳圓圓聽了後“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麽而是低頭吃飯。


    吳三桂吃了口菜,看著陳圓圓說道:“夫人,你好端端的提起父親,他們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


    陳圓圓聽到這話後,才終於放下筷子,說道:“大人,妾身有些話其實早想和您說了,隻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吳三桂很想說一句不當講的話你就別講了。不過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愛妾,吳三桂也隻好耐著性子說道:“有什麽話,但講無妨嘛!”


    陳圓圓這才說道:“大人,妾身想勸說你歸順郭都督,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這陣子吳三桂的所作所為,外人不知道,陳圓圓可是看的很清楚。


    吳三桂對內,不斷的籠絡人心,他將舅舅祖大壽送到錦州去充任守將,又讓自己的心腹到寧遠任職,這明擺著是要把遼東經營成他的私人王國。


    對外,吳三桂不斷的跟皇太極眉來眼去,別的不說,上個月皇太極還派人給他送了十萬兩銀子,說是吳三桂就要過30大壽了,這點兒錢全當壽禮。


    然而隻有陳媛媛知道,吳三桂今年才22歲,連30歲還特麽早著呢!


    皇太極送的這十萬兩銀子,明擺著是在向他示好、拉攏。


    吳三桂把錢收下了,就等同於是向皇太極獻媚。


    這放到以前崇禎執政的時候,給那位皇帝陛下知道非扒了他的皮。


    雖然崇禎已經失去權力,但陳圓圓還是擔心,吳三桂現在這種行為,會引火燒身,這才忍不住出言提醒。


    麵對陳圓圓的好心提醒,吳三桂卻說:


    “你個婦人知道什麽?本官的良苦用心,又豈是你能明白的?”


    陳圓圓搖了搖頭,道:“大人的良苦用心,妾身確實不知道,可妾身知道,您不是郭都督的對手,您現在就是在玩火!聽妾身一句勸吧!大人,收手吧!”


    吳三桂聽到這裏,突然怒從中起。如果論實力的話,自己手上掌握著關寧鐵騎,關寧鐵騎的人數雖然沒有郭紹的禁軍多,戰鬥力卻並不弱於他的禁軍。


    論地盤的話,自己虎踞山海關,又掌握著寧遠、錦州,可以說是遏製著大明的咽喉。


    郭紹有什麽了不起?一個暴發戶罷了,祖上不過是個吃不起飯的臭草民。哪比得過自己這個官宦世家?


    可是他身邊所有人,包括他父親,都不看好他。


    自己明明也很優秀好吧!


    17歲當參將,18歲就納了江淮第一豔女陳圓圓,19歲就當了山海關總兵,吳三桂想不出來,我吳某人到底哪比那個姓郭的差?


    憑啥別人都覺得郭紹比自己更牛逼,我吳某差哪了?


    吳三桂又忽然想起,陳圓圓是郭紹放回來的,莫不是這女人背著自己收了郭紹的好處?不然為何總是勸說自己投奔郭紹?


    “夫人!”吳三桂放下筷子,麵色陰沉的看著陳圓圓:“你不會是背著我收了郭紹什麽好處吧?”


    吳三桂的表情陰冷,分明是想要殺人!


    陳圓圓被嚇了一跳。


    但還是很快鎮定了下來,她知道,自己這種時候不能慌,慌了會顯得心虛,一旦心虛吳三桂真的會殺了自己!


    別看自己是吳三桂的愛妾,剛剛他還跟自己你儂我儂。


    隻有陳圓圓自己知道,一旦激怒了他,這家夥殺起自己來會毫不留情!


    “大人!”陳圓圓委屈的說道:“妾身沒有收過郭紹任何好處,妾身隻是為了您好而已。”


    “為了我好?”吳三桂冷哼了一聲。


    此時看著桌上一桌美味佳肴,吳三桂頓時覺得有些倒胃口。


    “你要真為了我好,以後就少在我麵前提國家大事,你個頭發長見識短的東西!”


    陳圓圓被吳三桂這一罵,終於哭了:“大人,你別以為自己手握山海關就有什麽了不起。現在郭紹隻是沒有騰出手,等他騰出手打過來,您會後悔的。”


    “我會後悔?”吳三桂摸著自己的鼻子笑了:“我手握天下第一雄關,更有關寧鐵騎,郭紹要是敢來,他來多少人,我就能讓這關下擺多少屍體!”


    麵對這等豪言壯語,陳圓圓非但沒有覺得心安,反而感覺更恐慌了。


    山海關確實很堅固,但這地方不產糧啊!


    不僅是山海關不產糧,整個遼東地區都不怎麽產糧。


    遼東大部分地方都已經被皇太極拿下,就隻剩下靠近山海關附近的寧錦等幾座孤城。


    這些地方產的糧食,每年還要被皇太極打秋風,老百姓自己還不夠,根本就不可能有多餘的糧食去支援吳三桂。


    吳三桂的軍糧,全部都是從關內運來的。


    以前崇禎在的時候,沒少幫他籌措糧草。


    而且不僅是糧草,吳三桂手裏麵的軍餉也都是中央撥付的。


    遼東就那麽大,吳三桂手下的兵員家屬加起來浩浩蕩蕩十幾萬。


    他不過是個總兵,又不像郭紹善於經商,上哪養活這麽多嘴?


    這些人的俸祿,隻能靠中央。


    真惹惱了中央,官內隻要給他們來個斷糧斷餉。


    吳三桂都不用打,他手下自己的人就會造反!


    這個道理吳三桂也不是不懂,但他自認為郭紹馬上就要跟皇太極交手,一時間根本無暇顧及自己。


    而且目前山海關的存糧還足夠吃半年,崇禎更是在年初的時候給他送來五百萬兩銀子的軍餉。


    他目前是要糧有糧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吳三桂真的想不出來自己有什麽好怕的?


    就算他郭紹真打贏了皇太極,必然也是元氣大傷。


    那種情況下,自己不趁亂去北京打秋風,郭紹都得燒高香。


    他哪還有餘力來侵犯自己的山海關?


    一想到此處的吳三桂,更是自信滿滿!


    “大人!如果你現在及時收手,主動投奔郭紹,他不會虧待您的。我臨來的時候他都告訴我了,隻要您願意歸順朝廷,可以選擇去山東,山西任何一個省份擔任總督。”


    陳圓圓說完後,吳三桂也不由一愣,“真的?”


    “真的!”陳圓圓一臉嚴肅的點了點頭。


    這個話郭紹曾要她當麵轉達,隻是她以前一直沒機會說,此事終於是能說出來了。


    吳三桂聽完後,卻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郭紹說的好聽,要自己去隨便挑選一省當總督,但他自己手裏才兩個省,山東是他的基本盤,他怎麽可能讓出來?


    至於直隸,那就更不可能讓出來了!


    所以他許諾的什麽任意選個省當總督,不就是在畫大餅嗎?


    真當我吳某人被豬油蒙了眼傻逼了嗎?


    吳三桂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嘴裏發出一陣冷笑。


    “圓兒,你還是太天真了。郭紹那個人你不了解,我比你更了解他,那小子撒起謊來,從不臉紅,他的話你都敢信。”


    陳圓圓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的話妾身從來都沒信過,可是妾身知道,您如果主動把山海關獻給他,他是不會虧待您的! 您繼續像這樣執迷不悟,兩頭討好,最後隻會一無所剩!”


    吳三桂站起身,冷冷的說道:“我吃飽了!夫人自己慢慢吃吧。”


    說完,吳三桂摔門而去!


    這擺明了是要一意孤行跟郭紹幹到底了。


    “我可能這兩個月都不會回家了,你好自為之吧。”


    吳三桂走到門口,還留下了這麽一句話,接著頭也不回的走了。


    吳三桂卻不知道,此時此刻,他手下的幾個參將,每個人都收到了一封來自北京的信。


    而寫信的人,赫然是孫承宗。


    孫承宗居然會寫信給他們?目的是什麽,用腳趾頭都能想到。


    但吳三桂手下的幾個參將,居然不約而同的都將信藏了起來,沒有一個人告訴吳三桂。


    劉玄初剛跟著吳三桂從城頭巡視完,他剛回到家,正想去吃飯的時候,一個下人將一封信遞到了他手上。


    信封是空白的,並不知道寄信人是誰。


    劉玄初狐疑的拆開信看了一遍裏麵內容後,不禁大驚失色。


    下人並不知道他們的大人為什麽會這樣,也不敢問。


    “信是誰送來的?”劉玄初將目光看向那個把信遞給他的下人。


    下人趕忙回答:“是有人塞到門縫裏的,小人並沒看到送信人是誰。”


    劉玄初明白,送信人這是不想和自己見麵。


    “今天的事情,你們要嚴格保密,誰敢把這封信的事情說出去,我殺了他全家!”


    在威脅了一下麵前的幾個仆人後,劉玄初這才回到房間。


    關上房門,黑漆漆的房間中隻有劉玄初自己。


    劉玄初摸著黑點燃了蠟燭,燭光亮起以後,他將信放到燭火下又看了一遍。


    不會有人想到的,這封信居然是遠在北京的郭紹寫來的。


    信上的內容也很簡單,那就是讓劉玄初投奔自己。


    郭紹許諾,事成之後會讓劉玄初進入中央任職。


    劉玄初看著信陷入猶豫,吳三桂對他有知遇之恩,沒有他,自己萬萬走不到今天。


    可這封信情真意切,劉玄初居然有點心動。


    最終猶豫了很久以後,劉玄初將信放到火燭前燒掉了!


    信紙很快被點燃,一封信轉眼就成了黑灰。


    劉玄初將會捧起來撒到花盆裏,又澆了水,確定沒留下半點痕跡後,這才放下了心。


    但他很快又後悔了,剛剛他之所以把信燒了,隻是不想讓吳三桂知道,郭紹聯係過他。


    可是,吳三桂萬一察覺到這件事情,自己該如何交代?


    難道說信已經被燒了?吳三桂會信嗎?


    劉玄初慌忙帶好了帽子,吩咐車夫套了馬車,準備出門。


    “我們去哪老爺?”車夫恭敬的問道。


    “去總兵府,我要去見總兵大人!”劉玄初淡淡的吩咐了一聲。


    馬車一路疾馳,很快就到了吳府門前。


    但是,就在隨從要過去通報的時候,劉玄初又改了主意:“不要去了,我們回去!”


    隨從們不知道自家主人在搞什麽鬼,但又不敢多問,趕忙指揮的車夫調轉馬車。


    劉玄初終究是沒去找吳三桂,究竟是不想去還是不敢去,這無人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吳三桂一旦發現此事,兩人的關係勢必出現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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