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林敬在書房裏學會了很多金融管理的知識,大腦得到了充盈,但嗓子卻受了傷。


    不為別的,喊樓煜喊老師,喊的了。


    京大智研樓,a區1號實驗室。


    “林敬,感覺今天你的聲音不太對勁。”


    許雅涵正在用紗布清潔載玻片和蓋玻片,直到看不見一點髒東西了她才把它們放進消毒櫃。


    “感冒了?”


    林敬正在觀察細胞切片,聞言直起身剛想搖頭,不知道想起什麽又點了點頭:“沒有……嗯,有點。”


    “那注意點兒。”許雅涵提醒了幾句,都要離開了又折了回來,緊盯著林敬的臉:“你這感冒了,臉色還挺不錯。”


    林敬觀察切片的心也沒有了,他直起身,定定的看著許雅涵,半晌道:“我想請你幫我一件事。”


    許雅涵不明所以,但點頭:“你說。”


    “等下課,我請你吃頓飯,邊吃邊說。”


    “行。”


    兩人說定了,又開始各忙各的去了。


    等到切片觀察完,林敬把觀察報告簡單的在本子上,記了幾筆,才伸了了彎了半天,酸疼的腰。


    恰好許雅涵也從數據計算裏把頭抬起來了,她揉著肩膀看了一眼林敬,道:“去吃飯?”


    “嗯。”


    今天許天樂和賀辰一都有事請假沒來,實驗室除了林敬和許雅涵還有一個過來兼職打掃實驗室衛生的大一新生 。


    林敬看了眼正在給垃圾桶套垃圾袋的新生,道:“李念,我們先去吃飯了,你弄完把門鎖好就可以離開了。”


    李念笑著應下:“好嘞,學長學姐你們去吧。”


    許雅涵揮了揮手,兩個人換下實驗大褂一起離開了實驗室。


    去的餐廳就是學校門口那家,據說是京大某個食品安全係的教授開的,價格便宜,味道非常好,還很衛生。


    是很多京大學子常來的地方,也是林敬最喜歡吃的一家餐廳。


    老板本來還很無聊的坐在收銀台,拿著蒲扇一下一下的扇著,聽見門口的感應鈴聲響了,立馬站起身。


    “歡迎光臨。”


    林敬點頭,算是回應,然後在服務員的帶領下,在最裏麵的那張桌子上坐下。


    許雅涵好奇的看著這家店,眼神四處打量。


    林敬幫她把餐具用熱水燙之後,放在她跟前,又把菜單遞給她。


    “你看你想吃什麽?他家小炒都很不錯。”


    許雅涵手裏轉著鉛筆,看著菜單,她也不挑食,也不謙虛,嘩嘩幾下,勾了好幾道菜,最後又加了一道湯,才收手。


    “就這些吧,做實驗做的我快餓死了。”


    林敬和許雅涵一起吃過一次飯,知道她的飯量,隻是又加了一小碗米飯,才把菜單遞給服務員。


    “就這些,謝謝。”


    “不客氣,您稍等。”


    服務員接過菜單,溫聲說完,才走開。


    這下沒了別的人,林敬放在桌子腿上的手,互相交叉,深吸了幾口氣,抬頭輕聲道:“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許雅沒問什麽忙,隻道:“是不是和樓煜有關係?”


    林敬震驚於許雅涵的敏銳,但轉念一想,上一次樓煜當麵把自己帶走,任誰看都能察覺出不對勁。


    所以,他又不是那麽震驚了,他看著茶壺上的青花紋路,點了點頭。


    許雅涵就知道,她目光下沉,語氣也不是很好:“是不是他拿了什麽東西威脅你,讓你和他在一起?”


    這句話說完,她沒等林敬回話,又道:“我猜是你家公司吧,前一段時間林氏出現了危機,樓氏突然和林氏合作。”


    “誰告訴你的?”


    林敬心裏說什麽滋味,就好比你瘋狂遮掩臉上醜陋的傷疤,卻沒想到有一天有人告訴你,不用遮掩了,因為我們所有人知道你臉上有疤。


    可能不是嘲諷不是惡意,但聽在心裏就是難受和莫名逃避。


    許雅涵暫時不懂林敬這個心理,她隻是對於林敬向樓煜妥協這件事極其不理解。


    明明是加害者都做出非法拘禁這種事了,結果受害者不吭不響,甚至還上趕著回到加害者的身邊。


    雖然不是自願,但在許雅涵這個在m國長大奉行自由主義的人看來,這和自願也沒有區別。


    “我自己分析出來的,林敬你是不是患上斯德哥爾摩了?”


    斯德哥爾摩,愛上加害者的一種心理疾病。


    林敬整個人僵硬在原地,他不理解為什麽許雅涵要這樣問?


    “為什麽這樣說?”


    許雅涵道:“明明他都那樣對你了,你為什麽還要和他在一起,就為了公司?可是可以合作的公司很多,許天樂家賀辰一家都可以,為什麽你非得和一個變態神經病合作?”


    說到後麵許雅涵直接拍著桌子站了起來,臉上全是不理解和怒火。


    明明他們費死費活救出來的人,為什麽還要回到深淵?


    那麽,他們那些天在山洞的蟄伏,還有被抓到受到得精神折磨都是白瞎的嗎?


    許雅涵生氣的緣故同時對林敬極其失望。


    林敬被指責的有些發愣。


    是啊,自己為什麽要答應樓煜的條件?明明有那麽多家可以合作的公司,為什麽非得和樓煜合作?


    如果自己當時沒有堅持學生物研究而是學金融管理,那麽公司出現危機的時候,他就不用那麽無措了吧。


    如果,當時他不過生日就不會遇見樓煜,後麵的一切應該也都不會發生了。


    如果,他不在的話……


    消極的念頭一出,林敬手開始止不住的顫抖。


    為什麽他會那樣想?


    如果被林父林母知道的話,他們會有多傷心。


    林敬死死的握住不斷顫抖的右手,把它壓下去。


    然後他平複呼吸抬起頭,看著對他好像很失望的許雅涵,溫雅一笑:“抱歉,我身體有些不舒服,你先吃了,我先走了。”


    許雅涵感受著手掌心傳來的震麻,也有些愣了。


    她站在高處,清晰的看到了林敬眼裏的難過和無奈,她剛剛都說了什麽?


    明明林敬才是最無措的那個吧。


    可,林敬明明可以掙脫泥潭,逃脫深淵的辦法有那麽多,我們明明都可以幫他。


    為什麽他要回到深淵呢?


    樓煜之所以把林敬困住,真的隻是權勢嗎?


    可惜這個問題注定得不到解答,因為林敬已經起身離開了。


    背影很倉惶也很慌亂。


    許雅涵下意識的想追出去,可追出去應該說什麽呢?


    直到現在她還是不理解,林敬為了公司回到樓煜身邊的這個行為。


    “許天樂,賀辰一,我在學校門口那個青青飯店等你們,快點過來。”


    許雅涵說完不等那邊的人反應,抬手掛斷電話。


    她看著林敬給自己細心燙好的餐具,心思逐漸飄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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