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你個混蛋!!”


    韓語檸哭著用小拳頭捶了一下麵前之人胸口。


    男人衣著一套深綠色的迷彩服軍裝,黑色短靴,他剪了幹淨利落的短發,體格比幾年前更為精壯強健。


    “老子是去執行維和任務,”江初眼神清冷,嫌棄看她,“至於哭得跟奔喪一樣嗎?”


    姑姑江美妮蹙眉推他,帶著哭腔,“小初,別胡說。”


    江初無奈舔唇,雙手插入褲子口袋,站姿挺拔。


    他覺得韓語檸哭得好笑,“行了,別嚎了,指定活著回來。”


    趙子翔像是伺候小祖宗似的,時不時幫她擦淚,


    “我的妹妹,你可別哭了,眼睛哭腫了就不好看了。”


    江初抬腳踹他,“趙子翔,少對她動手動腳。”


    趙子翔緊張:“我哪敢啊。”


    他又抽出一張紙,“江少,你可真是我偶像,放著家財萬貫的生活不要,偏要跑去戰亂國家維護世界和平,我可真是佩服你。”


    江初:“少惡心老子。”


    趙子翔笑:“你絕對是我認識的男人中,最有種的。”


    江初輕哼,“老子有沒有種,要你說。”


    趙子翔又哄著小祖宗,“好了好了,不哭了。”


    姑父韓飛攬著江美妮的肩膀,“小初,你這一走就是一年,在那邊好好照顧自己,家裏不用擔心。”


    江初和他擊掌後握緊,“姑父,照顧好他們。”


    韓飛點頭:“放心。”


    老吳跟著抹淚,“小少爺,你要多多保重啊。”


    江初勾唇,“我看您老才是。”


    他又望向默不作聲的秦川,“秦叔,等我回來了,再跟你較量一下。”


    秦川難得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小少爺,現在我可打不過你。”


    江初意味不明的挑眉,“按您這意思,以前打過我?”


    秦川立即說:“沒有的事。”


    江初:“您可別欺負我忘記了。”


    秦川尷尬:“豈敢。”


    江初又望向江戰,語氣懶散,“董事長,還有什麽交代的?”


    江戰略顯蒼老的手,握住他的手臂,低沉著說:“注意安全。”


    他比四年前多了不少白發,眼神比以往多了幾分柔和。


    江初輕點頭,掃了一眼來送他的幾人。


    “時間差不多了,走了。”


    “不要!”


    韓語檸哭著抱住他,“哥哥,我不要你走!”


    江初縮了縮,帶著玩笑說:“每次叫我哥,準沒好事。”


    江美妮將韓語檸拉回來,“語檸,別這樣。”


    同樣來送行的家屬,在各個角落抱成一團,訴說著離別的叮囑與祝福。


    江初最後看了一眼眾人,淡然一笑:“走了。”


    說著,轉身走向正在安檢的隊伍。


    機場特意為他們開了專送通道,隊長吳迪在他前麵,瞅了眼不遠處哭得稀裏嘩啦的女孩。


    “江初,怎麽不和你家人多聊幾句。”


    江初摳摳耳朵,“沒聽到嗎?”


    他無奈,“老子都快耳鳴了。”


    吳迪笑:“誒,你妹妹倒是跟你感情不錯。”


    “是,”江初輕哼,“老子是她的錢袋子,她能不跟我好嗎?”


    隨著隊伍往前移動,終於輪到他過安檢。


    拿好證件後,他忍不住回頭。


    他們還站在原地,朝他抹淚揮手。


    江初勾唇淺笑,拿著證件的手抬起,朝他們揮了揮,這才收回目光,大步邁入另一個戰火紛飛的世界。


    “哥——”


    聽到身後韓語檸的哭喊。


    江初頭皮發麻。


    這個戲精的戲碼居然還有後半場。


    他沒有回頭,垂眸淡淡一笑。


    上了飛機,江初戴著耳機,背靠座椅看向窗外。


    耳機裏的音樂,是一首鋼琴曲。


    river flows in you,你的心河。


    不知為什麽,每次聽到這首曲子,他的心就像被春風拂過,哪怕單曲循環無數遍,依舊聽不膩。


    當年,他從死神身邊走一遭回來,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可記憶雖然消散,靈魂卻像是有某種指引。


    好比,第一眼看到他的家人和朋友,雖然陌生,但很快就和他們產生情感連接,仿佛與生俱來。


    他知道自己是正道集團的接班人,父母雙亡,雖然不知道他們死的時候,他是什麽心情,


    但忘記痛苦,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隻是不知為什麽,他時常會心口抽痛,去醫院檢查也沒什麽問題,可他總是在半夜驚醒,心似被掏空了般,呼吸都跟著困難,好像丟掉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直到他第一次拿到槍,才能將那種不受控製的心痛壓製住。


    命運仿佛在召喚他,驅使去做他想做的事。


    所以,他義無反顧的去當兵,後又去了特種兵部隊,到現在被維和部隊選中,前往f州執行任務。


    好似隻有在生死邊緣,他才能擺脫那種內心的空虛感,不至於像個行屍走肉,真實的活著。


    吳迪坐在他旁邊,無意掃過他,看到什麽,仔細盯了盯。


    “江初,你這脖子上有道疤,之前我怎麽沒發現。”


    江初回過頭,語氣懶散,“男人嘛,總得有道疤。”


    吳迪嗤笑,“行,”他拉開袖子,“你以為就你有。”


    江初淡漠掃了一眼他手臂內側的疤痕,“子彈打穿了?”


    吳迪收起袖子,“差點廢了一隻手。”


    他好奇,“你這傷到脖子,連接大動脈可危險,怎麽傷的?”


    江初又看向窗外,“不知道。”


    “什麽不知道?”吳迪瞅他,“怎麽,難道還有個不可言說的故事?”


    江初靜靜聽著音樂。


    他是真的不知道。


    他記得他第一次是問韓語檸,她支支吾吾半晌,像是隨口說:“家裏著火,燒傷的。”


    他半信半疑,又去問姑姑,她卻說:“車子著火。”


    很明顯,兩人都在撒謊,他們都在隱瞞著什麽?


    吳迪見他不說話,沒追問,拿出手機看了看相冊。


    “誒,給你看看我女兒。”


    吳迪手肘捅了捅他,“三歲,可愛吧?”


    江初不耐煩偏過頭,有點後悔跟他這個話癆坐一起。


    在看到他女兒照片的時候,腦海裏有個模糊的畫麵一閃而過。


    “出征之前,帶她們母女去了青陽的海洋王國......”


    吳迪訴說著對母女的虧欠。


    江初卻沒在聽,隻是定定看著照片裏的女孩。


    她穿著白色公主裙,站在藍色的玻璃前,身後是繽紛多彩的海洋世界,頭上戴著耳朵似的發箍,笑得眼睛眯起來,很是可愛。


    江初微微蹙眉,那種詭異的心痛感再次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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