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物原本隻有一顆頭顱,此時卻是化作一隻三丈開外,渾身長滿肉須的肉球怪物,長在額頭的嘴巴噴出詭異暗的黃色霧氣。


    方才還氣勢衝天的“楊豆豆”,在碰到這霧氣的一瞬間便從空中栽下,那肉球怪物則趁機張開大嘴將其吞下。


    “嗬嗬嗬……”


    極有規律的低吼回蕩在漆黑的夜幕之下,吞下楊豆豆的肉球怪物體型迅速漲大,眨眼便來到三十餘丈,而且還在膨脹,六十丈,九十丈……片刻的功夫,這肉球已經直入雲霄,雜亂的肉須在暗黃色的霧氣中肆意扭動著,恍如北歐神話中的塵世巨蛇。


    隨著肉球怪物的進一步膨脹,天地似是要容不下它一般,竟是裂出道道碎紋,見狀,怪物低笑一聲,喃喃道:


    “快了,再過片刻我就能融合這副軀殼,無境與無境,嗬嗬嗬,對了,還有這小子,這樣強的軀體,吞下去會不會打破那個界限呢?”


    肉球怪物低笑一聲,伸出一條肉須卷起劉昭將其放到了嘴中,可還未來得及得意,其腹中忽然綻放出一道金光,這金光猶如利劍,徑直破開怪物的肚皮。


    切腹之痛令那怪物發出淒厲的嚎叫,天地之間的裂紋再次增加,且劇烈的晃動起來,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


    “天地之力!”


    看著那道金光,肉球怪物驚叫一聲,當即化作霧氣逃遁出去,那金光豈能如他所願,凝聚出一條條絲線編織成了一張大網。


    這網不過房屋大小,卻是將撐天踏地的怪物牢牢罩在其內,任憑對方如何掙紮都是無濟於事,不消片刻,這怪物便就變成幼童大小,隻不過身子是女童,腦袋還是那顆腦袋,口目倒懸,肉須叢生,且再無半分猙獰之狀,反而猶如一灘肉泥。


    金網擒住這怪物後,又是化作一道金光,飛到了劉昭懷中。


    樊縣丞的書房內,一身官服的樊二老爺輕輕摸了摸桌上的木牌,笑道:


    “大勢已定。”


    言罷,頓時消失在原地。


    ——


    “唔~”


    痛,深入骨髓的痛,劉昭隻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盡皆粉碎,又覺得身處九天隆冬,止不住的顫抖。


    “我已是實境,怎麽還會冷?”


    劉昭這樣想著,想要運轉血液讓自己變得暖和些,可往日裏運轉通暢的血液此時卻如頑石一般無法動彈,更可怕的是,他清晰的察覺到自己各大經脈已經破裂,最重要的心髒,更是跳動不止,較之平日快了不知幾倍。


    “是了,我用了十倍血燃,恐怕是經脈盡斷,氣血耗盡,我怕是要死了吧……”


    “你還死不了。”


    “嗯?”


    劉昭一愣,忽然覺得有一股熱流自心髒湧出,而後流向四肢百骸,破裂的經脈也漸漸恢複,冰冷的血液再次滾燙,沉重如山的眼皮終是被緩緩抬了起來。


    “我這是……”


    尚且愣神的劉昭下意識的瞧了眼四周,卻見周圍盡是一片廢墟,坑坑窪窪的大地盡是血漿肉泥,而他身前則是站著一人,這人一身官服,麵冠如玉,三尺長髯迎風微動,風姿逶迤,八尺身軀巍然佇立,不是別人,正是樊縣丞。


    “大人!”


    劉昭一驚,急忙起身行了一禮,樊縣丞輕輕一笑,伸手扶住了他,


    “不必多禮,今夜你居功甚偉,又身負重傷,雖然我幫你重鑄經脈,可氣血卻也虧損,稍後我會令人予你一枚丹藥。”


    “多謝大人。”


    劉昭回了一禮,瞧了眼化作廢墟的春風巷,猶豫道:


    “大人,這……”


    樊縣丞亦是看了眼四周狼藉,輕笑道:


    “不必擔心,知道今夜是誰讓你來這兒的嗎?”


    “不是縣君嗎?”


    “不對,是我。”


    樊縣丞搖了搖頭,沉聲道:


    “你雖隻是扈從,可也隻是我樊家的扈從,在琉河,隻有我能調動你,縣君也不能越俎代庖。


    同樣的,五百衙軍是縣君專屬,我也無法調動,所以,今夜是縣君征召石盤村良家子劉昭為國征戰,明白了嗎?”


    劉昭略微一頓,答道:


    “小人明白。”


    “嗯。”


    樊縣丞點了點頭,又道:


    “五百衙軍之事不必在意,這一次的目的就是這了找出藏於琉河的黑手,他們隱匿在虛實幻境之中,就是縣君也很難鎖定他們的位置,即使鎖定,也不可輕易動手。


    我與縣君多次推演,最終才確定用這春風巷和五百衙軍為餌,引出這幕後之人。”


    聽完這番話,劉昭恍然的同時,心中也升起絲絲寒意,


    “一千五百多人為餌,好大的手筆!那我又扮演了什麽呢?”


    “不用多想。”


    樊縣丞似是看出劉昭心中所想,淡淡道:


    “你是樊家扈從,為我辦事盡心盡力,我沒有害你的理由,這次讓你出手,有兩個原因。


    第一,身份,你不是衙門中人,卻又是我的人,還是琉河治下,用起來較為方便;


    第二,實力,接近無境的實力足以引出這兩個貪心的家夥,又不會引起他們的疑心。”


    聞言,劉昭心中不適盡去躬身行了一禮,慚愧道:


    “是我小心之心,請大人責罰!”


    “嗯。”


    樊縣丞似是心情不錯,捋了捋頷下長髯,道:


    “我知你還有疑問,大可開口。”


    “這……”


    劉昭略一沉吟,瞧了眼四周廢墟,開口道:


    “大人,那兩個幕後之人到底是……”


    “你不是已經有了猜測嗎?”


    “釋懼教……”


    樊縣丞搖了搖頭,沉聲道:


    “此事你既已摻和進來,我便與你說個清楚。


    近些年來,釋懼教似乎研究出一種秘法,一種可以令任何人凝聚命格的秘法。”


    “任何人!?怎麽可能!”


    劉昭一驚,而後忽然想起無論是楊豆豆還是那個怪物,他們原來都是普通人。


    “看來你有了些猜測。”


    樊縣丞輕捋長髯,輕歎道:


    “命格之門何其厚重,又有幾人能將其推開?說來這些人的想法倒是不錯,可惜……知道度化嗎?


    佛家講究緣法,這緣法二字太過奇妙,街邊乞兒,廟堂高官,都有可能應這緣法。


    然而,不是每個人都願應這緣法,所以就有了度化,度化度化,便是用盡手段讓你進我之門。


    釋懼教利用人心的欲望編織虛實幻境,或令人幸福美滿,或令人艱難困苦,或令人大起大落,在這樣如真如幻的幻境中,普通人根本難以分辨,這時他們再出麵,在其身上種下氣機之種,而後隻待種子發芽即可,這也就是這些墮落之徒氣機一模一樣的原因。”


    說到這兒,樊縣丞頓了頓,接著道:


    “原本不同人凝聚出的氣機也不盡相同,無法徹底融合,可這些人不同,他們的氣機不是自己的,他們隻是容器,氣機之種借用他們的身體壯大,最後融為一體,待到種子越來越多,自然能打破命格之門。


    所以,你要小心,接下來的時間裏不要外出。”


    “是。”


    還在驚詫的劉昭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再回過神時樊縣丞已是不見了人影,想起對方的囑咐,他也不敢多待,邁腿奔向了樊家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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