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走遠,一老丐道:“幫主,我瞧這小子大是古怪,莫非是表麵答應,打算去混一圈就走。人家已經試過,便是不成,幫主也不好怪他。”


    另一老丐道:“我瞧這小子倒是有幾分門道,巧不巧他便成了。”


    先前那老丐道:“我瞧不成,要不要打個賭?”


    另一老丐道:“賭就賭,幫主,你怎麽看?”


    隻聽呼嚕聲起,史嘲風卻已躺在樹下打起鼾來。


    先前那老丐笑道:“你瞧,幫主都對那小子不抱希望。”


    另一老丐道:“此言差矣,幫主這叫高枕無憂,乃是放心的很。”


    沈放轉了一圈,又回到望湖樓前,一眼看到那錢叔同仍混在人群之中,不住找人搭訕。沈放想了一想,徑自走了過去,問道:“錢公子,你能出多少錢?”


    那錢叔同倒沒忘記他,見他回來,笑道:“兄台,這是改主意了麽?”


    沈放道:“你先跟我說說,要我幫你什麽?”


    錢叔同左右看看,道:“你隨我來。”尋了個空曠所在,又道:“一會我便進去裏麵,跟他們說我會‘夢尋’之術,可以施法叫人睡著,更能在夢中見到死去親人,你與我幫襯一二,我一摸你腦袋,你便裝作睡著,過一會我喊你起來,你就說見到了死去的誰誰誰。哪家沒死過人,隨便你說便是,等你說完,這事就算成了,我給你十兩銀子。”


    沈放搖頭道:“那七姑娘想不是傻子,定要疑心你我串通。”


    錢叔同道:“不錯,不錯,我說這個本事,她們必不肯信,定要自己找個人來叫我試。”


    沈放道:“不錯,如何就能選中我?”


    錢叔同笑道:“所以眼下這外邊的人,十個有九個都拿了我的錢,到時候她們出來選人,我挑的人自然一擁而上,選來選去,還不都是我打點好的。”


    沈放道:“原來倒未必要我。”


    錢叔同忙道:“非也,非也,適才我見兄台和那瑩兒姑娘說話,瑩兒姑娘對你甚是客氣,想是另眼相看,我瞧倒是選你的機會甚大。兄台我一看你就是聰明人,若是真選中你,我比旁人多加一倍,給你二十兩!”掏出一錠銀子,塞到沈放手中,道:“餘下一半,事成給你。”


    沈放收了,道:“好,既然如此,我就幫你上樓去。那瑩兒姑娘又是什麽人?”


    錢叔同道:“她是七姑娘的貼身丫鬟,你莫看她是個下人,七姑娘最是信她,多半的事情她都能做主,這選人一事,也是她在主持操辦。”


    沈放道:“那萬一這瑩兒姑娘自己要試,你又當如何?”


    錢叔同笑道:“我自稱仙術,旁人看來,都是邪法,如此古怪的東西,她們如何敢拿自己來試?”


    沈放道:“公子高明。”


    錢叔同得意道:“還有一樣,這七姑娘是林家五娘所生,她母親過世的早,最是傷心此事,我這個法兒一說,她們必定興趣極大,定要叫我一試。”


    沈放道:“當真是妙極,我瞧錢公子足智多謀,算無遺策,必是名門之後,未敢請教公子家承?”


    錢叔同挺胸笑道:“好說,好說,我乃當朝同知樞密院事錢象祖之孫,臨安城倒是人人都知道。”同知樞密院事乃是正二品,樞密院副長官,執掌軍政大權,那是極有權勢之人。


    兩人商議已定,當下一前一後又回轉樓前。錢叔同安排已定,也不拖延,徑自朝內而去。門前那李三自然認得他,也不敢攔,錢叔同直入院內。


    過了片刻功夫,那瑩兒姑娘果然又到了門前。沈放早等在一旁,見她出來,當即迎上一步,拱手道:“瑩兒姑娘。”


    瑩兒見是他,微微一怔,笑道:“原來是你,怎麽又回來了?”突然想起,奇道:“你怎知我名字?”


    沈放道:“是先前進去的錢公子對我所說,他給了我十兩銀子,叫我助他施演個‘夢尋’仙術。瑩兒姑娘可是要來尋人?實不相瞞,一會蜂擁而上的,都已收了錢公子銀子。”


    瑩兒哦了一聲,道:“果然如此。”看了看他,皺眉道:“隻是你前手拿了人家銀子,後手就把人家賣了?公子這人品?”


    沈放搖頭道:“錢倒沒所謂,隻是在下實是閑著無聊,想看看這位錢公子,一會如果在七姑娘麵前穿幫了,他是個什麽表情。”


    瑩兒想了一想,掩嘴笑道:“哈哈,你這人壞的很,卻也當真有趣。那錢公子什麽表情,我猜小姐定也想看看。好,公子請跟我來。”


    當下瑩兒前麵引路,沈放跟著入了院子。那院子卻也不小,正中一個大大池塘,旁邊假山之旁有個亭子,此時亭中也有七八個人,錢叔同站在假山之旁,仍是搖著折扇,故作風雅模樣,見他過來,臉上不動聲色,裝作漠不關心。


    亭中幾個女子,也似丫鬟模樣,正自說笑,其中一個似是剛自院後樓上下來,見了錢叔同,道:“這不是錢大人家的公子麽?”


    旁邊一人笑道:“姐姐,你不知道,如今錢公子可了不得啦,從什麽龍虎山學了仙術回來了。”


    幾個女子頓時都笑,錢叔同一旁聽的清楚,卻是洋洋自得,絲毫不以為杵。


    亭中擺了張桌子,桌後三張椅子,中間坐了個白發老者,鷹目高鼻,甚是威風,右邊是個中年男子,一身儒服,麵帶微笑,左邊的椅子卻是空著。此時桌前站了一個黑衣男子,三十多歲模樣,相貌俊朗,正自侃侃而談。


    中間那老者道:“聽你所言,你本事倒也不小。既然江湖上赫赫有名,武功非凡,不如就給我們露上兩手看看如何?”


    黑衣男子道:“該當如此。”走出亭外,道:“柳先生,我砍根樹枝,可否。”


    中間那老者道:“便是砍棵樹也隨你。”


    黑衣男子笑了一聲,突然飛身而起。身前一棵大樹,乃是香樟,此樹在南方,到了冬天也不落葉。


    男子身在空中,突然腰間白光一閃,一刀在手,刷刷幾聲,已將一段碗口粗的樹枝分成三段。


    落下地來,一截一尺多長的樹枝也正自樹上落下。那男子伸手一托,樹枝朝上拋起。


    男子手中刀連披,隻見寒光閃閃,刀風獵獵。突地男子還刀入鞘,右手一伸,空中掉下三片木頭,正落在他掌中。


    眾人見那三片木片一般厚薄,幾個女子都是拍手喝彩。


    亭中那右邊坐的文士也拍手道:“好功夫,好功夫。”


    那黑衣男子臉有得色,道:“且慢叫好,這不算什麽,我要演示的乃是輕功,諸位看看我一葦渡江之法!”


    轉過身來,麵對池塘,單手一揚,三片木板依次落在水麵之上。那男子緊跑幾步,突然飛身而起,一躍三丈。下落之時,腳下在一片木板上一點,身子又拔起一截。向前又躍了兩丈,又在一塊木上一點。此次隻飛了丈餘,眼見碰不到前麵一塊木板,人已下墜。


    此時他離對岸還差了三丈,眼看就要落到池塘之中。突然他手掌一揚,一道飛索電射而出,正掛住對岸一棵大樹。單手一拉,人已如大鳥一般落到對麵岸上。


    那人回轉身來,哈哈大笑。


    中間那老者麵無表情,問道:“你覺得如何?”


    身旁那文士道:“這乃是‘燕子三抄水’,勉強抄了兩次,哪裏是什麽‘一葦渡江’。”


    那老者道:“我瞧也是,不如衛兄演個如假包換的給他瞧瞧。”


    那文士道:“倒也不是不行。”突然身形一展,已從涼亭躍出,縱身一躍,已在池塘之上。


    他身子壓的極低,離池塘水麵不過數尺,下落之處,也是第一塊木板之上。隻見他單足一點,卻是落在木板之上。他一腿獨立,一腿平伸向後,腳下木板如被人推了一把,推開水麵,徑直朝前滑去。


    他人站在水麵之上,紋絲不動,任腳下木板帶著滑行,大袖飄飄,真如淩波仙人一般。這一滑又是三丈,木板力道漸消。那文士雙臂一展,單足用力,木板登時沉入水中。他身形卻又再拔起,一躍三丈,正站在那黑衣男子身旁。拱手道:“一時技癢,見笑,見笑。”


    那黑衣男子目瞪口呆,臉上由紅轉白,由白轉青,突然轉身就走。


    那文士道:“好走,好走,不送,不送。”


    沈放也是咋舌,想不到那文士武功如此厲害。錢叔同卻是無所謂,施施然走入亭中,道:“好極,好極,輪到我了。”


    中間那老者正想開口,瑩兒已坐到左首,笑靨如花,道:“柳老爺子,錢公子可是貴人,若是在林府,早迎了進來。但在這望湖樓,小姐既然有令,咱們守門的總該走走過場,要不咱們也考他一考?”


    老者笑道:“瑩兒姑娘做主便是。”


    瑩兒笑道:“我哪裏能做什麽主,錢公子,這位是柳風骨柳老爺子,乃是我林府的老供奉,錢公子沒少往咱們府裏跑,想是見過的。這一位乃是衛北狩先生,乃是我們家大公子的好友。這兩位才是主審,小女不過裝裝樣子,錢公子能否過關,可還得看這兩位大人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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