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平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我死過兩次?不可能,不可能,你定是開玩笑。”


    那人道:“跟你個蠢蛋我開什麽玩笑,你第一次死,就是被那個紫陽打死,這次也就罷了。奇的是你第二次,你居然敢燃爆氣府,用長嘯破人家的簫琴爭鋒!你說的那姓沐的什麽小姑娘,長的真這般好看麽?”


    蕭平安麵色一紅,連連擺手,道:“不是的,不是的,那麽做會死麽?我真不知道啊!”


    那人忍不住笑出聲,道:“你不知道?也對,你就是個傻子,說不定還真不好歹。我問你,如今你知道了,若是重來一次,你還會那麽做麽?”


    蕭平安道:“我,我,我不知道。”


    那人嗤之以鼻,道:“你知道個屁,就衝你猶豫這個勁,就知道你不敢!”


    蕭平安垂首無語,他當初真是不知,自己一聲長嘯,竟會送了自己性命,可偏偏自己好運到家,居然因禍得福。細想之下,若自己真知道後果如此,還敢如此胡來麽,怕是不敢吧!猶猶豫豫道:“如此說來,這功夫全靠搏命?”


    那人嘿嘿笑道:“知道這秘密的,眼下就你我兩個,我來問你,眼下再叫你死一次,你敢麽?”


    蕭平安還真的想了一陣,搖頭道:“不敢。”


    那人歎了口氣,道:“算你小子說句實話,老子也是不敢。”


    蕭平安道:“這功夫當真邪門,誰能想到如此詭異的練法?”


    那人道:“邪門?臭小子當真狗嘴吐不出象牙!‘明神訣’‘大陰陽周天賦’,一訣一賦,書作驚天地,功成泣鬼神,乃是明教兩大鎮教寶典。”


    蕭平安大驚失色,道:“魔教鎮教寶典?前輩你究竟何人?”那人口中的明教,正是中原武林聞風色變的魔教。


    那人嘿嘿笑道:“老夫明教第二十六任教主林倚天!”


    蕭平安臉色煞白,顫聲道:“魔教教主?”魔教即便早已銷聲匿跡,但“魔教教主”這四字,仍叫天下武林人不敢輕易說出口,這個稱呼伴隨各種傳說,早在武林中紮下根來,叫人心生畏懼。


    林倚天冷笑道:“不錯,如今這明神訣的秘密你知道了,你可以去告訴雲陽了。”


    蕭平安隻覺背心一陣發冷,道:“我不說,我不說。”


    林倚天道:“真不說麽,你怕什麽,我如今手無縛雞之力,你又何須害怕。再說,我要殺你,也夠不著啊。去吧,說給雲陽聽,我既然說跟你聽,自然不怕第二個人知道。”


    蕭平安奇道:“我真能說麽?”心中暗道:“是了,此事大是詭異,我都不知道真假,我尚且如此,人家肯定更是不信。”


    林倚天道:“是啊,如今知道的人是兩個,你說了,還是兩個,又有什麽區別。”


    蕭平安道:“什麽?”


    林倚天道:“那雲陽聽了以後,不管信與不信,自然都會宰了你。加一減一,知道的人,豈不還是兩個。”嗤笑一聲,道:“我會的武功可不隻這一樣,他殺也是殺你。”


    蕭平安皺眉道:“不會的,不會的,他跟我說,我補全這功法就放我。”


    林倚天嘿嘿幹笑兩聲。


    蕭平安一下靠到牆上,喃喃自語道:“不錯,不錯,他定不會放過我,我就算發誓不說也是沒用。”


    林倚天冷笑道:“你終於想明白了,還不算不可救藥。閑著也是閑著,我傳你‘節源’的後半截可好?”


    蕭平安漠然搖了搖頭,道:“我不學了。”


    林倚天奇道:“為什麽?”此等蓋世奇功,竟有人說不想學,倒是真教他吃驚。


    蕭平安道:“我不能練邪派武功。”


    林倚天怒道:“放屁,這哪裏是邪派武功!”


    蕭平安道:“你是魔教中人,練的就是魔功!”


    林倚天道:“魔功怎麽了!臭小子,不知道多少人想學,還沒機會!”


    蕭平安道:“反正我不學!魔功損人利己,凶狠殘暴,不是好東西!”


    林倚天更怒,道:“臭小子,當我打不著你是吧!你再說一聲看看!”


    蕭平安哼了一聲,也拿了塊破布,將那洞口塞住了。


    林倚天的聲音卻還是從洞裏鑽出來,說道:“武功就是武功,有什麽正邪之分?是刀殺人還是拿刀的人殺人,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活該被人關在這裏。”


    蕭平安心中反感,但又覺得林倚天所說,也不是沒有道理,隻好堵起耳朵,決計此人的話一句也不聽。當晚蕭平安又是整晚睡不著,不敢練功自不必說,想到林倚天所言,隻怕雲陽道人真是不管怎樣,都會殺自己滅口,心中又氣又恨,偏生又無可奈何。


    熬到清晨,才算勉強睡著,過不多久,就聽有人叫他名字,道:“蕭平安,寫了多少了?”


    蕭平安翻身而起,立時火冒三丈,怒道:“你是雲陽道長是吧!莫要裝了,我全都知道了!”


    鐵門外那人一聲輕笑,道:“哦,那人跟你說話了是不是。”聲音清正,餘音郎朗,正是雲陽道人聲音。


    蕭平安氣道:“我與道長無冤無仇,衡山派還跟貴派結盟,你又何必害我。”他張嘴氣勢洶洶,隻說了半句,卻又軟了下來。自知身在屋簷下,更何況就算沒這一道鐵門,他也不是雲陽對手。


    雲陽道人道:“小友何出此言,隻要你助我補全這功法,貧道自當放人。”


    蕭平安道:“當真?”


    雲陽道人道:“貧道絕無戲言。”


    蕭平安冷哼一聲,道:“師娘說,夫輕諾必寡信,你張口就應承,定是騙我。”


    雲陽道人話中絲毫不見波瀾,道:“小友有疑心也是難免,隻是此事需快,若是久了,你師傅師娘定要著急!”


    蕭平安心道:“好啊,你這是威脅我來了!”心中更是篤定無疑!又聽他提起師傅師娘,更是火冒三丈,罵道:“臭道士,我若得脫,定教你不得好死!”


    雲陽道人輕哼一聲,便不再聞說話,也不聽腳步聲響,但應是離去無疑。


    過了片刻,聽林倚天聲音響起,冷嘲熱諷道:“方才是雲陽那牛鼻子來了?這番你可是信了?”他隻能通過小洞,聽到蕭平安這邊聲音,想來鐵門外雲陽說話,若不是特別大聲,他也是難以分辨。


    蕭平安心情惡劣,也不願理他,隻是冷哼一聲。


    林倚天聽的真切,立刻怒道:“臭小子,你哼什麽!”


    蕭平安道:“我哼什麽,要你管麽!”回身氣呼呼躺回床上。


    林倚天更怒,破口大罵。


    蕭平安索性堵住耳朵,轉過身去,就不理會。


    又過一日,蕭平安起身沒多時,又聽林倚天喚他,道:“臭小子,過來說話。”此番語氣倒是緩和許多。


    蕭平安道:“我不說。”


    林倚天道:“我不叫你練功。”


    蕭平安道:“那說什麽?”


    林倚天想了想,道:“我已被關了三十多年,你就給我說說,如今外麵是個什麽樣子?”兩人不見天日,也不知具體時日,但想是已經又過了一年,如今應是開禧二年了。


    蕭平安聽他說自己已經被關三十年,心裏也是一酸,想到自己處境,頓起同病相憐之感,道:“好吧,不過我也知道不多。”當下將自己之見聞說給林倚天。


    其間林倚天總要插話,點評各派武功優劣。中原對魔教畏如蛇蠍,林倚天對中原武林更是全無好感,抓住一切機會冷嘲熱諷。雖盡是貶低尖刻之言,卻都是一語中的,直指要害。涉及衡山、泰山、華山幾派。


    蕭平安免不了要與他據理力爭,可爭到最後,總是他敗下陣來。此人武功之博,世間少有,狂妄卻更是無出其右,當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蕭平安甚至懷疑“明神訣”前麵那一番貶低之語,就是出自此人手筆。


    蕭平安心中鬱悶,就不提武林之事,專撿些不相幹的說。誰知不管是國之大政,還是琴棋書畫,雜藝美食,竟沒有林倚天不懂的。說到後來,往往是蕭平安起個頭,就開始變了聽眾,聽林倚天高談闊論。


    若論博學多才,此人比朝東海也不遑多讓,隻是性情古怪,喜怒無常,一點不如意,立刻就要發作。


    一連數日,兩人一睜眼就開始說話,說到半夜也不舍得停下。蕭平安被關了一個多月,早憋的難過,林倚天想是三十年少與人交談,更是刹不住車。


    兩人愈加相熟,漸漸無話不說。


    一連幾日,雲陽道人也未來尋他,隻是吃的越來越差,一日減為一個麵餅,稀粥更是能照出影來。


    好在蕭平安新交到了朋友,每日說的高興,也不以為意。這一日說到高興處,蕭平安忍不住問道:“前輩,你被關了這麽久,怎麽知道的這麽多。”


    這句話又觸及林倚天逆鱗,立刻罵了回來,道:“臭小子,老子愛被關著,幹你屁事!”好在這幾日相處,他也知道蕭平安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罵了兩句,出個悶氣也就算了,回道:“我雖不得自由,那雲陽也不敢怠慢,我這裏書倒是不少,你要不要挑幾本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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