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平安幾人自無異議,卻看花輕語、柴霏雪四個女子交頭接耳,隨即花輕語出聲道:“我們也要參加!”


    柴九嗬嗬一下,道:“那就一邊兩個,你們自己分吧。”


    花輕語卻道:“才不要,我們自己一組。”


    沐雲煙道:“是啊,他們這麽沒用,隻會拖我們後腿!”


    自大堂出來,蕭平安就見宋源寶一臉竊喜,賊兮兮,得意洋洋,奇道:“你怎麽這麽高興?”


    宋源寶道:“我有無上妙法,咱們保贏!明天你們跟我出去,搬錢!”


    宋源寶大包大攬,打的什麽主意卻又不肯說。蕭平安和沈放見狀,都借口累了,直接回房睡覺。李家家大業大,有的是空房,給他們安排一個單獨小院,一人一屋。


    蕭平安回屋,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卻是怎麽也睡不著。今日又見葉素心和沐雲煙兩人,可兩人都是冷淡,話也不跟自己說。本以為自己再見葉素心,定有些怨氣,誰知怨氣半點沒有,反是比以前更加緊張。


    沐雲煙倒是對自己還笑了一笑,她今天穿件青衣衫,也是好看。呸呸呸,蕭平安你腦子裏都是什麽!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平常,有什麽不能想!呸呸呸,人家什麽人,你是什麽人,家裏有礦啊!


    隔壁屋裏,沈放卻也是一般。他見花輕語本是興高采烈,誰知花輕語冷冰冰不假顏色,與之前活潑親熱判若兩人。柴霏雪更是變本加厲,院子裏呆了一會,連正眼瞅他一眼也無。


    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柴霏雪也就罷了,她一直瞧自己不順眼,可花輕語不該啊!心中奇怪,我哪裏得罪花姑娘了,為何對我愛理不理?我什麽事也沒幹啊!


    哎呀不好,這麽長時間不見,她身邊又是這麽多人!是雲錦書?不會是欒星回吧!還有那個梁輔臣,一雙眼睛老是朝花姑娘身上飄啊飄。奶奶的,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當晚宋源寶一個人出門去,快到天明才回,整個人灰頭土臉,如同泥裏刨出來一般。回來換了身衣服,也不睡覺,精神十足,叫起蕭平安和沈放,還有秋白羽,大搖大擺出門而去。


    帶著眾人,卻是直奔城西。七繞八繞,到了一處,人頭攢動,陣陣喧嘩,竟是個鬥蟋蟀的所在。


    城中多半冷冷清清,此處卻是熱鬧非凡。宋源寶自懷中掏出一個小罐,得意道:“還有什麽比賭博來錢更快,你們跟我一隊,算是賺到了!”


    唐人開始豢養蟋蟀聽聲,《開元天寶遺事》載:“宮中秋興,妃妾輩皆以小金籠貯蟋蟀於枕畔,聽其聲。於是民亦相效之。”


    而鬥蟋蟀之風,卻是盛於南宋。《西湖老人繁勝錄》中載,“杭州人好養蟋蟀,衍成風氣,每日早晨,多於官巷南北作市,常有三五十火鬥者。”時風氣之盛,玩者之多,賭資之大,也是叫人咋舌。甚至有人以三二十萬錢購買驍勇善戰的蟋蟀。


    蟋蟀僅有百日之命,成蟲在七月中,鬥蟲最好的時候便是秋末。古代漢字之中,“秋”字正是蟋蟀的象形。


    此時正是蟋蟀凶猛時候,此間匯聚了城中好鬥蟲的客人,足有數百之多。蟋蟀雖小,玩起來卻也花費不菲。便是小小一個罐子,都是大有講究。以青白色泥罐為上,還得是名窯燒製。一對罐子高者可售數十金。


    至於有名善鬥的蟋蟀,諸如白麻頭、黃麻頭、蟹胲青、琵琶翅、梅花翅、竹節須等等,更是一隻可賣百金。一到時節,鄉間到處都是抓蟋蟀的無賴漢子。


    來此間賭鬥的,人人身上都帶著蟋蟀,但卻不是人人下場。自蟋蟀鬥出風氣,想尋到好蟋蟀也是不易。知道鬥旁人不過,還不如跟著下注。


    宋源寶也不急著下場,這邊走走,那邊看看,不時點評一二。說的頭頭是道,倒叫蕭平安三人也是吃驚。


    轉了半天,終於在一個台前停下步來。鬥蟋蟀的場子有專人組織,稱作“棚頭”,負責提供場地,主持賽事,招徠看客,自己卻是不賭,隻抽取花頭。


    各張台上也有莊家,都是圈內聞名的老手,屯著一把好蟋蟀,等人來鬥。按照規矩,賭者與莊家對賭,旁人也可下注,閑家贏錢,除了給“棚頭”的好處,也有部分要歸贏家。


    此間賭局,高者一局也有上百兩銀,著實是個來錢容易的地方。


    宋源寶瞧準了一處,擠上前去,掏了蟋蟀罐子出來,道:“我來,我來!”


    此間莊家乃是信陽城有名的員外,更是已經連贏十一場,見上來一個少年,倒也不輕視,道:“蟲兒拿出來瞧瞧。”


    尋常賭鬥,為示公允,也為吸引旁人下注,多選體型相差不大者互鬥。莊家鬥蟲甚多,要先看看來鬥人的蟲兒如何。


    宋源寶大喇喇打開罐子,旁邊眾人立刻一陣哄笑。


    宋源寶抓來這蟲卻是瘦小,黑不溜秋,黑的又不純正,蔫頭巴腦,趴在罐中動也不動。


    在場皆是行家,鑒別蟋蟀的優劣,從頭形開始,頭色,腦線,眼,須,臉,牙,水須,項,翅,襯衣,腰背肉身,腿腳,鈴門,尾,整個蟋蟀的外形,分為十六部分,各處都有講究。


    蕭平安倒也抓過一些蟋蟀,勉強能分個好壞,但左看右看也瞧不出這隻有何特異之處。


    蟋蟀爭鬥,都是頭撞牙咬,故而頭、牙最為關鍵。尋常相蟋蟀,有一竅門,就是看頂額之色,不管青、黃、紫、白,額部顏色一定要深於頂部,有道是“頭色不分,必為下品”。


    此外蟋蟀體分六色,按優劣排列,乃是青、紫、黃、紅、白、黑,各色又有講究。黑色本已墊底,宋源寶這隻還黑的烏七八糟。


    總而言之,眼下宋源寶拿出這隻,四個字便能概況,便是“一無是處”。


    聽旁人哄笑,宋源寶一翻白眼,道:“笑什麽,知道我哪裏人不,山東南皮縣!黑麵無敵巡山小鑽風!天下十大名蟀之首,見過沒見過!”


    山東南皮縣便是如今的山東德州寧津縣,以出產好蟋蟀聞名。但這名字卻嚇不住人,有人笑道:“後生,你人是南皮縣,這蟲兒是南郭縣的吧!”


    那莊家拿起宋源寶麵前罐子,看了幾眼,正想說話,忽然身後一人湊上前來,耳語幾句。那莊家點了點頭,回身說了幾句,身後那人應聲而去。


    宋源寶瞧著有些古怪,伸手去拿罐子,道:“你不敢賭是不是,蟲兒還來。”


    卻有一人大踏步過來,先出一手,拿過罐子,隨手一傾。倒了蟋蟀落地,跟上一腳,踩個稀爛。


    宋源寶辛辛苦苦抓來的黑麵無敵巡山小鑽風就這般一命嗚呼,按理說他該暴怒才是,可宋源寶卻是腳往後蹭,竟是想溜。


    踩死黑麵無敵巡山小鑽風那人膀大腰圓,敞開著懷,一張雷公臉,橫眉立目,粗聲大氣道:“臭小子,你用蛇蠍蜈蚣之尿浸泡此蟲,旁蟲自然不敢近身。念你年幼,這次放你一馬,下次敢再來,打斷你們狗腿!”


    此人言語凶狠,卻沒動手的意思,顯是有人知道幾人來曆。多半還是李家的麵子,這才高高舉起,輕輕落下。否則公然在此出鬼被人瞧出,哪有這麽便宜。


    四人灰溜溜出了賭坊,秋白羽沒好氣道:“這便是你的無上妙法?你果然是塊成功路上的絆腳石!”


    柴九所定三日之限,其實隻有兩日。按楊熏炫報來的消息,蝗災蔓延到信陽境內,也就是再過一日之事。兩三日之後,這除蝗的效果如何,便是可見端倪。


    本就兩日功夫,就這般被宋源寶揮霍大半日,秋白羽一路不斷數落。


    宋源寶自知理虧,卻又不勝其煩,抽個空子跑了,說去查探一下旁人如何。


    蕭平安看他猴子一般,轉眼沒了蹤跡,也覺無奈,問沈放道:“兄弟你足智多謀,可還有什麽法子?”


    沈放笑道:“咱們沿街走走看看再說,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三人在城中閑逛,見大大小小的商鋪隻有一半還開著,都是門庭冷落,至於糧店之類,早是關門大吉。


    繞過一個街口,忽覺對麵沐雲煙慌慌張張跑來,遠遠瞧見三人,大喜過望,急忙招手,喚幾人過去,道:“你們快來,那邊一個怪老頭,正找天台劍派的麻煩。殺了好幾個了,好怕人,嚇死我了。”


    蕭平安看她額頭微汗,粉頰生暈,紅撲撲透著些許興奮,卻沒有半分害怕的意思,奇道:“什麽怪老頭,盛秋煌麽?”


    沐雲煙連連搖頭,道:“盛秋煌我還不認識麽?咱們快去看看,去晚了人家就打完了。”


    蕭平安眉頭一皺,他跟天台劍派結的梁子可大了,隻不過眼下未曾挑明,師傅師娘也叮囑暫時莫要與爾等撕破臉。天台劍派被人打了,他高興還來不及,可不會相幫。不過眼下外人看來,畢竟三派會盟,自己過去看熱鬧似乎又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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