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酒樓,走出裏餘,楊熏炫才道:“眼下無法,隻有做過一場。”


    晏蒼然默然片刻,道:“抓神木幫牛皋,叫他們拿東西換人!”


    楊熏炫搖頭道:“不妥,還是先尋趙無極,問清楚究竟牽涉何物。”


    彭惟簡低頭行路,走到自家巷口,才道:“趙無極也不會知道,看來那東西眼下就養澤坤才清楚。”


    楊熏炫停下腳步,道:“我瞧這事倒不如請蕭兄弟出麵。”


    蕭平安跟在身後,不期然聽他提到自己,也覺錯愕。


    楊熏炫道:“你與朝東海乃是至交,揚州城外,多少雙眼睛看的分明。替亡友討還失竊之物,天經地義。”


    蕭平安為難道:“我?”


    彭惟簡道:“你此際不須急著作答,好生想上一想,明早若是想通了,便來尋我。”


    忽聽一人道:“好算盤,好算盤,劈裏啪啦,劈裏啪啦。”


    幾人麵色都是一變,晏蒼然冷哼一聲,道:“應聲蟲!”身形一晃,已朝發聲之處撲去。


    那聲音在一戶人家屋頂之上,晏蒼然身形如電,眨眼已到牆下,正待飛身而起。一人嘿嘿笑了兩聲,卻已在七八丈之外。


    晏蒼然止住腳步,眉頭微皺。此人身法之快,不在歸無跡之下,此處都是暗巷小路,自己定是追不上。索性停步,道:“閣下有膽說話,卻隻會望風而逃麽?”


    就聽應聲蟲道:“毛頭小子,人人愛騙。狐朋狗友,害人不淺。”轉瞬聲音已在十數丈之外。


    楊熏炫也是駭然,道:“此人好高明的輕功。”


    彭惟簡淡淡道:“藏頭露尾的小人,不須理會。”


    蕭平安眉頭也是微皺,心中卻是不喜。此人分明說的是自己,笑話,自己跟什麽人走在一起,須得你們來教麽!我難道就是個傻瓜?


    回去留雲小築,卻見門口喧鬧。霍遠一臉怒氣站在門前,幾個下人正在衝刷大門,未等走近,就是一股惡臭。


    原來前日殺了時登超,立刻有揚州城的賊兒前來鬧事。隔牆扔進腐臭的死貓死狗,今日又在門上潑糞。走的慢的,被霍遠等人打殺了兩個,卻是前赴後繼,越來越多。


    彭惟簡看也未看,直入院中。


    回到屋中,葉素心帶著燕思思在屋內。燕思思倒是睡了,葉素心無奈道:“又吵著要娘親,你究竟如何打算?”


    蕭平安遲疑片刻,道:“先不還他們。”


    葉素心點點頭,道:“今日如何?”


    蕭平安道:“席間一句正話沒有,彭先生說明日再去。”


    葉素心眉頭微皺,沉默片刻方道:“你想清楚就好。”起身抱了燕思思回屋。


    蕭平安在床前坐了片刻,隻覺滿屋都是她的香氣。淺香如荷,淡韻於蘭,乃是那陳香翁調的方子。


    胡思亂想一陣,正待上床安睡,忽然有人敲門。


    開門一看,竟是千手人屠胡一風。晏蒼然與彭惟簡各領一撥人馬,彭惟簡手下,武功最高的卻不是楊熏炫,而是這位魔教殘黨。此人也是一般孤僻,並不愛與人交往。心中略感奇怪,兩人話也少說,更沒有什麽交情。


    胡一風麵色嚴峻,似是滿腹心事,進門客套兩句,便問道:“聽說你與哥舒教主相交莫逆,不知他是何等樣人?”


    蕭平安一時不明他之意,反問道:“前輩這是何意?”


    胡一風搖頭道:“老朽托大,叫你一聲兄弟,你也莫要前輩相稱。”


    蕭平安見他姿態如此之低,更覺奇怪。


    胡一風也不拐彎抹角,輕歎一聲,道:“早有人暗中與我遞話,叫我回歸明教。”


    蕭平安心道,他一直在招兵買馬,召集舊部也是正常,道:“那胡兄意下如何呢?”


    胡一風猶豫片刻,還是道:“實不相瞞,我明教夾著尾巴躲了數十年,如今老朽年事已高,更不願卷入這些是是非非。”


    蕭平安道:“那就婉言謝絕好了,你有雙尊庇護,他又能強迫你不成?”


    胡一風苦笑一聲,道:“若真有雙尊庇護,史嘲風那幫鳥人豈還敢步步緊逼。當年明教一散,大夥自顧不暇,早已分崩離析。你得教主賞識,想必也是知道,我們這明教,自來隻有殉教,可沒有退出一說。”


    蕭平安心道,我得什麽賞識,這便宜大哥害起我來,可是眼睛也不眨,這魔教的勾當,我可沒聽過多少。


    胡一風道:“教主回歸,若能洗去往日齷齪,與天下武林重歸於好,我等也跟著受益,自然是好。可是……”


    蕭平安道:“可是什麽?”


    胡一風歎道:“可是咱們這位教主,未免太過厲害。論年齒,他還不及老朽大,但天賦才智,卻是一天一地。三十餘年前,他已是鬥力境上段修為,一人打的天台劍派和各路群豪束手無策。與他相比,如今的八奇簡直就是兒童,便是燕長安、薑子君同樣年紀,也是大大不及。失手之後,都道他死了,誰知此番複出,依舊一般不可一世。”


    蕭平安點點頭,道:“他當真是武學奇才,比我強的多了。”


    胡一風微微一怔,看蕭平安一本正經,竟不知如何接話,楞了一愣,還是道:“是,蕭兄弟也是不世出的奇才。咱們這位教主出來做了些什麽,想你也是知道。不聲不響之間,已經聯係上諸多舊部,不及半年,已經拉起一班人馬。更是出手豪闊,多半是尋回了本教之前的藏寶。廟堂之上,宋金都已搭上人脈。嵩山之上,冒充酆宗衡,掌斃留陽,揚威立幟,天下英雄麵前,來去如入無人之境。此等膽識魄力,運籌帷幄之算,比前任教主,有過之而無不及。”


    蕭平安又點了點頭,這位便宜大哥之能,自是不必多說。


    胡一風又道:“昆侖派薑子君意欲與教主交好。”


    蕭平安奇道:“什麽?”他聽說的可是天台劍派和點蒼派請動了昆侖派,一起要對付哥舒天。


    胡一風道:“眼見明教複起,已露崢嶸。教主嵩山上展示了灌頂境的修為,天下武林自是要換一個態度。若非情非得已,誰肯去招惹一個灌頂境的高手。數十年前,我明教是被金人朝廷所利用,此事大夥也心知肚明。時過境遷,已逾兩代人,該放下的也該放下了。更何況,昆侖遠居一域,除了少林,少與中原武林來往,又有什麽真朋友了。這江湖上錯綜複雜的圈子,也不是他想融就融的進去。”


    蕭平安道:“他們見著了麽?”


    胡一風道:“自是見到了,隻是聽說教主半點未給薑掌門顏麵,反倒是與他定下三年之約?”


    蕭平安道:“什麽三年之約?”


    胡一風道:“教主要和他昆侖派比一比,看誰能在武林先執牛耳。”


    蕭平安連連搖頭,道:“他也太過目中無人,之前如此多仇怨,就算重振門庭,也該小心謹慎才是。”


    胡一風嗬嗬兩聲,道:“怕是教主的書本上就沒有忍氣吞聲四字。”


    蕭平安道:“大概,差不多吧。”


    胡一風道:“是啊,教主如此性格,怕是未來幾年,少不了腥風血雨。”


    蕭平安道:“是以你不想回去?”


    胡一風心頭竟是一驚,看了蕭平安一眼,忽然大是後悔。腦海中猛地冒出一句話來,“笑裏藏刀衡山客,慘無人道蕭平安”。此人乃是哥舒天心腹,我今日怎地如此口無遮攔。這人看著憨憨厚厚,叫人掉以輕心,我竟也上當。心中大悔,忙道:“自然不是,我教複興,正是出力之時,豈能有三心二意。”


    蕭平安道:“可你身在翼王府,回去的話,彭先生跟楊先生怕不答應。”


    胡一風越聽越覺他話裏有話,已不敢輕易作答,頓了一頓,立刻岔開話題,道:“還有一個消息,說與蕭兄弟聽。就在前日,天台劍派跟點蒼派聯手,高手盡出,在城北大明寺伏擊教主。”


    蕭平安不知怎地,忽起幸災樂禍之感,巴不得這個囂張大哥吃點苦頭,道:“然後呢?”


    胡一風見他半點不擔心,嘴角反有古怪笑容,更覺先前猜的真切,道:“此番天台劍派和點蒼派高手盡出,為保萬無一失,還專門請昆侖派出手,引走了熊婆婆。”


    蕭平安道:“熊婆婆也來了?”


    胡一風聽他輕描淡寫,心頭又是一震,熊婆婆可是半步灌頂啊,對了,教主對他器重,黑暗使的位置可不就與三大法王齊平?嗬嗬笑了兩聲,道:“是,是。”


    蕭平安道:“天台劍派跟點蒼派最不是東西。”


    胡一風道:“是,是。此番雲陽道人,帶著天陽、赤陽、東陽、承陽四大長老,點蒼卓青行帶著白雲子、鶴雲子,八人聯手,想要暗算教主。”


    蕭平安微微一驚,這八人聯手,可是非同小可,天陽四人,武功都與八奇相仿。雲陽與卓青行兩人,稍遜一籌,差的也是不多。白雲子、鶴雲子兩人沒打過交道,但想也不是泛泛之輩。這陣容相比燕長安打的什麽巫山十三寇還要強盛,哥舒天再過厲害,怕也要吃虧。皺眉道:“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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