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雲岫跪在殿外,和那個挨罰的太監並排。


    忽得反應過來,誒?不對啊!


    太皇太後隻罵了和罰跪了這太監,可太皇太後卻是本打算賜死她的。


    原來她才是那隻殺雞儆猴的雞啊!


    奚雲岫頓時看這太監的眼神都不對了,太皇太後處置個太監,用得著賠個添頭含沙射影這麽麻煩?


    這個太監的身份一定不簡單。


    奚雲岫微微側頭,小聲道:“公公,您是為什麽被罰的?”


    太監苦笑:“昨晚皇上對奏折上的事有不明白的地方,詢問了奴才,太皇太後認為奴才不應該回答。”


    奚雲岫立即捕捉到了關鍵詞,整合了關鍵信息。


    這太監是皇上身邊的人,並且很得皇上信賴,連奏章都不會避著他。


    所以太皇太後處置的時候,很收斂,應該是怕處置太狠,會和皇上生嫌隙。


    此人怕不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太皇太後心目中的讒宦。


    但到底是皇上身邊的人,為了容祈的世子之位,日後說不準需要疏通宮裏的關係,現成的人脈不搭白不搭。


    隻是太皇太後厭惡這個人,在太皇太後宮裏麵,奚雲岫搭人脈的做法不能太明顯……


    奚雲岫斟酌片刻,恭維道:“皇上肯定是信任公公,認可公公的才學,才向公公求問的。


    不然宮裏那麽多人,皇上怎麽不問別人,單單問公公?


    小婦人平生最敬重有才華的人了,公公能得皇上賞識,定然才學過人,不知公公怎麽稱呼?”


    “夫人客氣,奴才汪搖,也就是比尋常太監多讀了幾本書,可當不得夫人的誇。”


    汪搖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奚雲岫想起,奚自成拿聶綺羅的嫁妝,給汪搖送過禮!


    嘖,奚自成的人脈走得還挺廣,皇上身邊的人竟然也能搭上。


    不過倒也方便了她搭上汪搖的線。


    “原來您就是汪搖汪公公啊,小婦人是奚自成的女兒,我父親曾給您送過一株紅珊瑚,不知您還有沒有印象。


    早聽父親讚揚過汪公公,卻始終沒機會見您真人,沒想到初次相見,竟是在這種情形下……也算是一種緣分。”


    一起罰跪,可不是緣分麽。


    汪搖對給自己送過禮的人有印象,聽奚雲岫說是送禮人的女兒,對奚雲岫的態度更真切了些。


    太皇太後眼皮子底下,兩人沒聊得太過分,熟識之後,就不再言語。


    一直到正午時分,太皇太後身邊的宮女過來發話,叫奚雲岫和汪搖起來退下。


    奚雲岫和汪搖都沒有立即起身,幾乎是同時高聲謝恩,對著殿門伏拜後,才緩緩起身的。


    情商這塊,拿捏到位。


    奚雲岫的目光不禁在汪搖身上落了落,不愧是能當皇上身邊紅人的人,確實是個人精。


    皇城外,夏文君和容祈已經在馬車裏等候了。


    見奚雲岫來的那麽遲,夏文君皺眉:“太皇太後都跟你說了什麽,竟然這麽久才回來?”


    奚雲岫不想橫生枝節,隱瞞了罰跪,含糊了過去,問起了世子之位的事。


    “婆母和祈兒見到皇上了嗎?冊封的事情怎麽說的?”


    夏文君道:“在養心殿等了許久,等內閣的大臣們都走了,皇上才召見我們。


    皇上拉著祈兒說了一會兒子話,就讓我們回來了,也不知是恩寵冊封,還是不恩準,我這心裏慌慌地。”


    奚雲岫莞爾:“好飯不怕晚,好事不怕慢,或許皇上有什麽朝廷上的考量。


    總之,皇上允諾過給夫君過繼孩子承襲爵位,就不會食言,婆母安心就是。”


    夏文君瞪她:“祈兒不是你親生的,祈兒的事你當然不上心了。”


    奚雲岫輕嗤:“婆母的話好沒道理,祈兒的爵位繼承,關係到的不止是祈兒一人。


    侯府沒有世子,沒有欽定的爵位繼承人,就是一具任人宰割的空殼,我這個侯府主母,比任何人都盼著侯府有個世子,能撐起侯府的門楣。


    婆母就算要挑唆我和祈兒的母子關係,也不能信口開河啊。”


    夏文君啞口無言,哼唧一聲別開了腦袋。


    車廂裏的氛圍尷尬,容祈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有心想緩和氣氛,卻不知道說什麽。


    奚雲岫招手叫他坐到自己身邊:“祈兒七歲了,可有請夫子啟蒙?”


    夏文君有壞心,見不得她和容祈關係親近。


    生怕容祈向著她後,就不惦記容悃和夏元桑了。


    但奚雲岫不會因為夏文君和容悃夫妻,就對容祈產生偏見。


    她會和對待容彥容彰,一樣的對待容祈,除非容祈做出選擇,決定聽夏文君的話,偏向容悃夫妻,疏遠厭惡她。


    容祈聽話的回答:“有的,在和蔡夫子學千字文了,隻是小叔……咳,父親蒙難,家裏辦喪事,蔡夫子便給祈兒放了假。


    大約明天,蔡夫子就會到府上複課。”


    奚雲岫道:“那等明天上完課,你跟蔡夫子說一聲,等他教授完當天的課程,在中堂與我一見,我有些事情,要找他商談。”


    夏文君憋不住:“你別想著挑蔡夫子的刺,把蔡夫子辭退!


    他是我豁出去老臉,用我娘家的麵子,才請來的國子監祭酒的門生!


    你要是敢怠慢蔡夫子,惹蔡夫子生氣,我饒不了你!”


    奚雲岫好笑:“我是孩子的母親,和孩子的夫子聊聊孩子的學習進度,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而且彰兒和祈兒同歲,祈兒開始啟蒙,彰兒自然也該開始了,我是要跟蔡夫子商量,讓他再多教幾個孩子,我可以給夫子漲月錢。


    倒是婆母,我稍一做點什麽事,婆母就用惡毒的想法揣測我。


    我真好奇,婆母腦子裏怎麽會有那麽多惡毒的想法,不會是曾經做過,所以很有經驗吧?”


    夏文君再次閉嘴。


    容祈忍不住扶額,祖母究竟在幹什麽啊,說又說不過,每次還主動找茬。


    又菜又愛玩。


    馬車終於回到侯府,容祈如釋重負的下了車。


    宋越快步趕到馬車旁,向奚雲岫稟告:“夫人,門房通傳,有個叫邵毅的少年找您,老奴已經將人請去旁廳了。”


    奚雲岫眉梢微挑,看來,是邵毅跟蹤奚自成,跟蹤出結果,來給她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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