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爺,兩位夫人,夾竹桃是毒也是藥材,微微一點,可以提神醒腦,再多一點,可以利尿、發汗催吐,再多一點,可強心激發潛能,適用於瀕危病人。


    公爺之前風痰上擾、氣滯血瘀,如今又脈緩無力,顯然是吃了夾竹桃類似的毒藥,導致血脈逆動,血管破裂,梗塞而卒中。”


    房間針落可聞,陸天明說完瞧了三人一眼,張之極咬牙切齒,婦人平靜冷漠,老太太有點哆嗦。


    “能…能治嗎?”婦人突然問道。


    “能治當然能治,也許可以恢複說話,但…其餘不太現實。”


    “先生大才,請您務必用心,妾身感激涕零。”


    “夫人無需如此,現在不能由下官出手,公爺陰虛血熱,痰濕餘邪未盡,需要先祛痰祛濕,這會導致公爺大小解完全失禁,但必須為之,三日後下官方可用藥,否則下官的藥現在吃更是毒藥。”


    “夾竹桃的毒呢?”


    “已散於四肢,隻能溫養。”


    “為何先生不能祛痰祛濕?”


    “這是別的藥方帶來的病,加重了本不嚴重的病情,下官不知他們如何用藥,得請之前的大夫自己來。”


    婦人看向張之極,“大哥,你真是請的好大夫。”


    原來是妹子,陸天明又扭頭看向張之極,小公爺此刻很是煩躁,雙手不停握拳微張,在地下轉圈踱步。


    陸天明給看懵了,“小公爺,令尊重病,您在猶豫?”


    張之極抬頭看了他一眼,深吸兩口氣,“你不能用藥嗎?強行用藥有何風險?”


    “大小解完全失禁。”


    “我爹現在就大小解失禁。”


    不應該呀,陸天明環視一圈屋內,到桌邊拿了個木碗,水涮了一下,毛巾擦幹,回到英國公身邊,掀起被子扣在胸口,附耳貼了上去,揮揮手示意三人保持安靜。


    陸天明聽了很長時間,爬累了換了一個耳朵,大概聽了兩刻鍾,起身撓撓頭,好像有點想不通。


    過一會又上炕掀開腿部的被子,肌肉萎縮嚴重,伸手抓住,“公爺,您能感覺到痛嗎?”


    “啊…啊…啊…”


    無痛感,陸天明很大膽,又掐向腰間,“這次呢?”


    “啊…同…同…”


    陸天明撓撓頭,“小公爺,令尊的病好奇怪,中風全是表象…”


    他還沒說完,張之極就冷冷問道,“中了好幾種毒?”


    “呃~的確隻有這種解釋,下官不知道什麽毒啊,而且現在也談不上解毒,該發的不該發的,都發作了。”


    “腎氣衰微,瘀血阻滯?”


    “小公爺懂醫術?的確有腎炎之症,按說…按說…”


    “泄陽,衰竭是嗎?”


    陸天明一愣,認真點點頭,“中風掩蓋了真正的病症,脈象無力,很難摸出來。”


    張之極看向老太太,“母親,您回避一下好嗎?”


    老太太一臉坦然,拍拍英國公的手,“夫君,總算來了個醫病的大夫,咱們不要讓小輩為難。”


    “啊…號…號…”


    老太太下地,拍拍陸天明的肩膀,“別害怕,老身給你做主。”


    “老夫人說笑了,下官是大夫,治病沒什麽可怕。”


    “那就好。”


    她身體硬朗,說完邁步走了。


    陸天明疑惑婦人為何不走,張之極已經說道,“陸百戶知曉泰昌皇帝如何駕崩嗎?”


    “下官怎麽能亂猜。”


    “壯陽,氣血衝頭,泄陽,一泄不止。”


    陸天明摸摸鼻子,在兄妹倆眼神灼灼的注視下嗬嗬一笑,“狗屁不通,醫術不是張口胡來,兩位既然信我,用藥也可以,咱們試著來吧,反正不會比現在更差。”


    張之極冷冷說道,“陸百戶可能需要在國公府住很長時間。”


    “一輩子?”


    “但願不會。”


    “那當然不會,超不過兩個月。”


    張之極頓時雙目大瞪,“你這麽有信心,剛才是在詐我?”


    “小公爺,你疑心病有點重,那是超品國公、太傅、太保,下官在找最簡單安全的法子,不是大包大攬。”


    張之極胸膛起伏,有點氣惱,最後還是說道,“用藥吧,麻煩了。”


    “簡單,令府一定有自己的郎中,先服二陳湯,半夏,湯洗七次、橘紅五錢、白茯苓三錢、甘草炙烤兩錢、加生薑7片,烏梅1個,水煎溫服。”


    張之極大吼一聲,“管家進來。”


    一個中年人進屋後,陸天明又說了一遍,他立刻低頭離開。


    陸天明指指三道門前的書房,“搭個床,下官住幾天,其餘人可以走了。”


    “不需要,陸百戶到西屋居住就可以。”


    “哦,那下官告退,能給準備一套裏麵的衣服嗎?還得洗個澡。”


    張之極嫌他囉嗦,又喚一個丫鬟進來,囑咐滿足所有要求,陸天明痛快跟著走了。


    炕上的英國公又啊啊開口,婦人附耳聽了一會,起身對張之極道,“父親讓大哥保持安靜。”


    張之極點點頭,坐到炕沿,“爹,千算萬算,未算到他們敢用這招,孩兒隻請過三個太醫,明天讓這個大夫看看藥方,他是個白身,親軍裏的邊緣人物,應該什麽都不知道,表弟已經試過了。”


    英國公又啊啊了幾聲,婦人再次附耳,起身還是那句話,“大哥保持安靜。”


    張之極是很安靜,但也很浮躁,抬頭對婦人道,“我不該親自去請,以後會害死他那個姐姐一家。”


    “為什麽他不會出事?”


    “這小子膽大又多疑,還是錦衣武堂的人物,暫時不會對他動手,很容易露出破綻,他們不敢冒險。”


    婦人歪頭想想,不一會又疑惑道,“不對呀,他隻會治療偏癱,剛才怎麽什麽都清楚?”


    “小妹,他隻會治療偏癱是為了釣魚,郎中怎麽可能隻會一種病,這話完全不能信。”


    “可他敢說父親中毒了,雖然咱們都在懷疑,從未有人說過。”


    張之極認真說道,“他想做官,真正的官,不為撈銀子的官。”


    婦人完全不信,“大明朝有這種人嗎?”


    “讀書人沒有,軍戶有可能。”


    “那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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