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明睜眼,看著劉妞妞一臉急切,一時沒明白她在說什麽。


    劉妞妞到灌木堆前看一眼外邊,校尉距離他們有二十步,應該聽不到,這才到身邊,壓低聲音急切說道,


    “老爺,您在壞公爺的大事,妾身昨天沒明白您在做什麽,剛才聽秦大成審訊俘虜,才明白您找流賊的銷贓渠道。”


    陸天明兩隻眼慢慢瞪起來,一把摟住她,“你也在銷贓對不對?”


    劉妞妞被他勒的生疼,咳嗽兩聲,才附耳低聲道,“老爺,把山西掏空不是公爺的目標,但您必須讓山西士紳沒有博弈的實力,讓他們完全聽話,或者直接殺絕,他們必須被南北同時排斥在外,以免接下來攪亂朝堂。


    您在山西練兵,無論您做什麽,必須讓他們老實,不能把他們重新帶回朝堂,更不是去給藩王定罪。藩王的確在走私,但藩王也是貴人們監視鄉土的一環,您忘了妾身的身份嗎?”


    陸天明對她眨眨眼,“誰說我要給藩王定罪?”


    劉妞妞咽了口唾沫,“老爺,您別騙妾身,您就是這麽想,隻是您沒想好公開定罪,而是決定暗中勒索或處決,您這真的是在自絕於官場,就算皇帝同意,以後也沒有任何人敢跟您合作,公爺都會怕,他讓您來練兵,不是讓您找藩王的問題。”


    陸天明嘴角浮起一絲冷笑,流賊、藩王、貴人,這是個單向利益鏈。


    流賊起事的時候不單純,那就永遠別想單純,他們與東虜一樣,起步就淪為貴人的打手,貴人通過流賊,可以把陝西、山西、河南、湖廣的財富完全抽空。


    至於田產,將來可以重新分配,貴人還能落個‘大善人’的名頭。


    好主意,好想法。


    沒任何危險,比走私劃算,順勢而為,悄悄的發財。


    但這隻是經濟利益,有錢意味著可以驅使人做事,高層要的永遠是政治利益,自己還得到太原摸一摸。


    劉妞妞看他不開口,更緊張了,剛想說話,被陸天明突然拽到懷中,激烈親吻,手深入衣襟,很粗暴…


    不一會,某人鼻子呼出熱氣,陸天明突然放手,流裏流氣在屁股一巴掌,“我決定這樣處理藩王,明白了嗎?”


    劉妞妞衣衫不整,對他有點害怕了,嘴唇哆嗦,“老…老爺何意?”


    “睡了你呀,當初你不是說要八抬大轎入門嘛,咱們不具備那條件,在京城沒機會,等到山西一匯合,孤男寡女,幹柴烈火,深夜獨處,還是愉快地滾在一起,想不想有孩子?”


    劉妞妞遲疑片刻點點頭,“當然想。”


    “這不就對了,人生的意義在於未來,等我們有了孩子,你就還想第二個孩子。”


    劉妞妞歪頭想想,有理,就是有點粗魯。


    那誰是男人?誰又是女人呢?


    ……


    早上天亮,於時煌的二子送來一鍋粥。


    原來窯洞白天不敢做飯,等到晚上才敢生火。


    十五歲的於成龍,在這年頭不小了,身穿士子服,很是規矩,對他有點敬畏,卻沒有害怕。


    缺少一點靈性,但足夠堅毅。


    也許海瑞年輕時候也是這個樣子,堅毅的人都是大器晚成。


    陸天明一邊打量他,一邊喝粥,最後也沒帶他離開,這樣的孩子自己教導不了,身邊都是陰險的家夥,也沒有他成長的環境。


    生活是個過程,也許波折對他來說反而是智慧的積累。


    留下一百兩銀子,帶人走山脊線與騎軍匯合。


    羅汝才的人徹底看不到了,午時來到煉銀山下。


    陸天明抬頭看一眼,哭笑不得看著於時煌,你管這叫易守難攻?


    隻見山梁如同長城一樣,一人高的石頭牆連綿不絕,圍著附近幾個山頭轉一圈,周長大約五裏,後麵的山腰全是窯洞。


    這就是所謂的城寨,黃土高原立寨真簡單,掏個窟窿眼省下大量修建物資,不怕凍死,難怪這地方世代鬧匪。


    於時煌被他揶揄的眼神看的發毛,“天明,有何不妥?”


    陸天明眉頭一挑,沒有解釋,揮手讓祖五海帶人去攻山。


    就算要收他們,也得展示實力。


    遼西騎軍下馬,並未走上山的路,五十人一隊,相隔百步,從兩側土堎費勁爬上延伸出來的山脊,然後十人一組向前,慢慢靠向石頭牆。


    陸天明看牆後的人叫嚷起來,招呼一聲,騎軍立刻退後,到三裏外半山腰看戲。


    轟隆轟隆~


    城寨滾下無數石頭,聲勢驚人,然並卵,石頭不可能順著窄窄的山脊滾,全都滾下山腳,士兵們很快靠近石頭牆百步。


    遠遠的聽到士兵大吼,對麵沒什麽反應,祖五海一揮手,兩側百人齊齊向所謂的寨門射擊。


    隻射了一輪,石頭就停了,受傷的義匪慘嚎聲讓所有人膽戰心驚,山寨裏突然亂作一團。


    他們不是崩潰了,而是婦孺老幼全從窯洞出來,去往更高處,青壯則拿刀的拿刀,拿棍的拿棍,全部集中到石頭牆後。


    義匪有二百來張弓,數量很多,但一看就是山裏自製的劣弓,箭矢還是灌木杆,能有三十步殺傷不錯了,射程懸殊,對士兵沒任何威脅。


    青壯們前後三排,一副視死如歸的決然。


    有點意思。


    戰術不行,意誌還行。


    陸天明扭頭對祖三海道,“傳令,不要殺人,逼迫他們頭領出來說話。”


    祖三海從馬鞍拿出一個號角,嗚,嗚嗚~


    一長兩短吹了幾遍,祖五海遠遠的交叉揮手,示意明白了。


    一百人突然向前,朝空中拋射。


    青壯本嚴陣以待近戰,麵前篤篤篤插了一溜箭矢。


    他們大概沒想到弓箭能越牆精準打擊,安靜片刻後,齊齊退了百步,依舊緊守上山的路。


    他們這一退,就離開石頭牆了。


    於時煌目瞪口呆看著如同兒戲般的攻山行為,才明白陸天明剛才為何是揶揄的眼神。


    這地方對流賊易守難攻,對精準的弓箭手來說,就是個毫無遮蔽的屠宰場。


    除了石頭牆,他們連個躲箭的地方都沒有,跑到山頂死的更快。


    “天明,愚兄去勸勸他們,你是皇命欽差,親自來招降,誠意足夠。真沒必要殺人,他們不是壞人,沒有人認為他們該死。”


    陸天明摸摸鼻子,有點意興闌珊,“好吧,於兄穿套鎧甲,一旦意外,兄弟們可以遠程掩護你退出來。”


    於時煌從善如流,跟校尉換了一身皮甲,快步上山而去。


    陸天明看他到寨門,直接從柵欄裏進去了,對著半山腰大吼了一會,立刻出來幾個人與他說話。


    大概一刻鍾後,青壯們突然把弓刀扔在地下,於時煌帶著兩個人下山。


    陸天明撇撇嘴,皇權價值觀的世界真無聊。


    他們沒有劫掠地方,所以一直有退路。


    對義匪來說,尚方劍的皇命欽差太高了,他們不相信地方官,對皇帝天然充滿畏懼臣服,能親自到城寨,官方的誠意‘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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