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的校尉一路滑下來,快速到陸天明身前,“大人,河穀燃起大火,看走勢大約十裏左右。”


    陸天明點點頭,扭頭對校尉道,“去北麵驛道十人,追上宋裕本,傳令曹鼎蛟守河穀,遇賊格殺勿論。再去南邊沁水傳令,孔有德守河穀,張道浚為輔,格殺一切逃跑的流賊。”


    二十人離開,東麵的黑煙已經遮天蔽日,發鳩山和盤秀山也開始了。


    場麵安靜無聲,陸天明抱胸低頭,也沒人打擾他。


    兩刻鍾後,秦大成從山頂下來,“大人,稷山郡王願勸降流賊,大明宗室為國楷模,慷慨東去。”


    眾人臉頰一跳,沒一個人開口。


    這時候的陸天明有點瘋魔傾向,他都說了要彪炳史冊,做第五把火,阻攔他代價有點大。


    何況是流賊自己先點火,這算是‘應對’。


    陸天明環視眾人一圈,突然來到蒲商三家麵前,臉上掩飾不住的笑意,讓三人腦皮都在跳。


    “楊先生,彩兒不錯,可惜您這手段卑鄙,反噬太大,不在家抓緊時間好好享受天倫之樂,跑到這裏見證陸某的成名之戰,真是感激不盡。山西大員都在這裏,過兩天咱們到蒲州坐坐。”


    楊煊沒想好如何回答,陸天明已轉向許鼎臣,“許大人,山火一起,您認為燃燒的是什麽呢?”


    許鼎臣輕咳一聲,“若能控製好,不過是一場占據地利的戰事。”


    “嗬嗬~您還真是好人。”


    “燒的是你未來官途!”豐城侯李開先忍不住道。


    陸天明對眾人點點頭,“去年絞盡腦汁做官,等做完這件事,就不做官了,陸某用自己的未來點一把火,為的是太行商號,為的是山西百姓,為的大明百姓。


    官隻是個展示實力的渠道,諸位若想彈劾陸某,那就趁早,別被人搶了先手,這裏先感謝諸位十八代祖宗,咱們彼此成就。”


    這混蛋果然有點瘋魔,此刻箭已離弦,能說什麽呢。


    陸天明歪歪脖子,一臉輕鬆,“想賦詩一首,奈何沒什麽墨水,有首歌挺符合意境。”


    山穀頓時響起怪異的腔調,“心若無所求,有風無風皆自由…平凡日子中,不爭不奪不憂愁,行走人海中做個某某某…等一場大雨洗禮渾濁的眼眸,雨過天晴後,一路花開一路走…”


    咦?


    歌詞不錯。


    陸天明自娛自樂唱完,仰頭長出一口悶氣。


    一路花開是做夢,但我勢已成,有膽你們讓我留山西。


    把黑手攆出山西,遠離權爭,也許山西就是未來。


    五年時間管夠。


    “發信號,點火!”


    隨著陸天明一聲淡淡的命令,從山頂開始升騰火焰。


    一瞬間從北向南到處是火,執役把山頂西側的火撲滅,但劈裏啪啦的柴火聲充斥著這片天地。


    一刻鍾後,南北河穀同時升起煙霧。


    陸天明並沒有上山頂看熱鬧,此處是百姓活動終點,滅火稍微容易點,再往東,山坡上的枯枝樹葉三尺厚,隻要點燃就得等老天爺幫忙。


    老祖宗在山西活動五千年都沒有打通這片山,就是缺乏人力開辟五百裏森林,這次一下搞定,山中可以建一個大鎮。


    眾人同樣神色複雜,個個抬頭看著東麵,沒有一人上山觀景。


    陸天明看一會,緩緩來到楊煊麵前,一腳把王之楨和李建泰齊齊踹了個趔趄,王之楨頓時大怒,卻被張久征擺手示意他們離開。


    “楊先生,說句實話,我身邊還真缺彩兒那樣目標明確、一心做事的女子,若她的心在我這邊,一定可以和另一位幫大忙。”


    嗯?


    楊煊眼神一瞪,你現在來談條件?


    “陸大人,女人的心與男人不一樣,是你看不起她。”


    陸天明搖搖頭,跳過這個話題,“兩位先生,陸某一開始到山西,對於的蒲商的態度就沒法明確,徘徊在合作與臣服之間,就算偏向於臣服,也沒有真正動手的決定,但這一圈轉下來,臣服已不可避免。


    讓韓爌帶消息回來,你們過於自大放棄了,那我們永遠失去了合作的可能,現在是保命時間,兩位有頭緒嗎?”


    這種話楊煊回應很快,“臣服即滅族,失去合作,當下虧的是你陸天明,長遠看虧的是朝廷和英國公。”


    陸天明笑著搖搖手指,“權爭有個思維漏洞,那就是一切以私欲為基礎,總是妄圖把別人逼入死局,總是認為別人給自己死局。


    其實這才是狂妄,你們認為陸某做事很亂,認為陸某自大,但你們不知道,正因為表麵看起來有點混亂,所有的布置才可以隨時應變,陸某從未走絕路。


    隨時可以進一步,也可以隨時退一步,死局活局,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並非真的退無可退。”


    楊煊微笑回應,“那倒要請教陸大人,您如何掌控進退。”


    “這種事得自悟!”


    楊煊臉頰一跳,有點惱怒,陸天明哈哈一笑,“問你們三個問題,陸某為何要把背後之人擠出山西?為何要啟用程啟南、孫居相、魏光緒東林中的西黨?沈藩為何可以跳出掌控?”


    “因為你離開山西人不行!”


    “錯,我是親軍,就算沒有欽差身份,我依舊可以先斬後奏,我還有銀子,隻要舍得銀子,我離開誰都行,這就是你們的愚蠢之處。


    再問你三個問題,為何我不殺彩兒?為何我殺了稷山郡王?為何我執意點這把火?”


    楊煊臉色一滯,沒有回答,張久征卻道,“你沒時間了。”


    陸天明失望搖頭,“殺個人能用多長時間,這裏的火先燒著吧,老天爺想滅的時候自然會滅,陸某還有一隊錦衣衛,他們在通知平陽府所有秀才、舉人、進士到蒲州,九百多人啊,真是文風鼎盛之地。”


    張久征一臉不屑,“士紳之家同氣連枝,能給你什麽幫助,他們為何支持你?”


    陸天明沒有搭理他,拍拍楊煊的肩膀,“陸某殺人從不手軟,但陸某也從不為殺而殺,既然追到這裏,那就給你們一線生機。


    回去等死,或者自己發現那一線生機,你以為你以為的,真不是你以為的,六十年榮華富貴,一個輪回而已,你們還想做永世的貴族嗎?”


    楊煊眼皮一跳,不可置信問道,“你一直掌握突破口?還給了我們一個突破口?為你開脫燒山之罪?”


    “燒山怎麽能是罪,潞安府和平陽府幾千年被大山隔絕,從今以後直接連通,這是無上功德。


    至於突破口,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陸某不是一個突破口,而是一堆,回去吧,等陸某過幾天上門,讓你們見識一下,真正的破案其實很簡單,無外乎證人證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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