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們,你聽說了嗎?前兩天城西這邊一晚上死了好多人!”


    “啥情況?”


    “聽說是有什麽邪教作祟啊,我們老板是成衣坊的東家,結果不知是怎麽地,沾染了邪教?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官府封了商鋪,到現在我也沒見著我們老板。”


    “在外麵避風頭呢?”


    “我估摸著,有可能是被哢嚓了!”


    “這麽嚴重!?”


    “可不嗎?西街口劉二奶他孫子,好像是被自己的親朋給忽悠了過去,第二天就被官府告知人沒了,劉二奶直接哭的喘不上氣,最後一命嗚呼了!”


    “這——這都是邪教做的?我怎麽以前,都沒怎麽聽過這什麽邪教呢?”


    “誰說不是呢。要說以前,咱對什麽仙人也是一竅不通,但每年不也過得風調雨順的,也沒出這麽些事兒啊。也就是那兩位國師上任以來,才——”


    “噓!你小子不要命了,這事兒也敢胡亂說?”


    “壞了壞了,是我心直口快,哥們別往心裏去。”


    ……


    “小二,這茶館是咋了,今兒怎麽吵吵鬧鬧的。”


    “嘿,客官您這就是說笑了。咱茶館一般要是沒什麽說書先生啊,一般都還挺熱鬧的。”


    “但我聽他們都在說什麽……邪教?那是啥?”


    “這您就有所不知了,您且貼近些,我悄悄跟您說——


    聽說最近官府正在嚴查有關‘邪教’的殘黨呢,前兩天就已經開始行動了,所以最近總有人說,感覺自己被什麽人給監視了,估摸著可能是官府,甚至是那些修行的人在暗中跟蹤呢。


    他們會觀察一個人的生活作風、起居,若是有一丁點令人生疑的地方,便會被身後的人就地逮捕,轉頭押送到別處!


    所以這些天大家也總提心吊膽的,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就被打上‘邪教’的標簽。”


    “這、這……那我們如何知道,怎樣才不是‘邪教’的作派呢?不然若是一個不留神,就被人帶走,這可上何處說理去?”


    “就是因為沒個標準,所以才搞得人心惶惶啊。聽說城西那邊,昨天一次性便帶走了一百戶人,那些人到現在都還不知所蹤!”


    “這——無憑無據的,豈不是成了官府的一言堂?萬一這裏麵有什麽冤假錯案,又沒個評判的機會怎麽辦?那這京城可不就亂了套了?”


    “是啊,這事兒都鬧得沸沸揚揚了,可直到現在,也沒見官府有個什麽說法。唉……隻能聽之任之,再等等看了……”


    “造孽啊——”


    ……


    “還我兒來!還我兒來!你們這些殺千刀的賊人,我兒隻是去跟他那些朋友吃頓酒,你們就要汙蔑我兒的名聲,到現在都生死未卜!你們還我兒來,還我兒來!”


    “這官府到底是怎麽回事?我都聽這老太擱衙門門口喊了三天了,怎麽官府到現在都跟個啞巴一樣,既不把人趕走,又不出來表態的?”


    “誰知道呢,估摸著是沒理吧。吃個酒就被打上‘邪教’,我還是頭一次聽說!要是一直這麽下去,別說是吃酒了,就算是出門、呼吸,說不得都要成為一場罪過!”


    “這情況……到底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


    相比早先時候的東鯉仙院,春節前的這段時間,要顯得更嘈雜一些。


    原本清淨、閑置的各處屋舍,如今正時不時響起議論、哭喊,乃至於痛罵之聲。


    江河便與薛正陽、洛瑤一同坐在仙院標誌性的高閣中,窗外的罵聲已被術法屏蔽,這使得兩人所處的明室尚顯靜謐。


    看著那古色無波的女子,江河指了指窗外,道:


    “十日以來,名單上的,或是與名單之人有過密切交集的,被名單之人供述出來的……目前東鯉仙院裏,一共抓了近三千人進來,洛前輩總該知道,我是在辦實事的吧?”


    洛瑤並未做出如何回應,隻道:


    “還不夠。”


    偌大錦京城,尚有三十萬常駐人口。


    定然有許多被遺漏的殘黨於城中遊蕩,或許已經在當下這個緊要關口,暗中煽動,興風作浪,調轉百姓風向,將矛頭直指一刀切的官府了。


    但官府也沒什麽辦法,隻能不作為的漠視民意。


    因為這是聖上的意思。


    而魚玄機也沒什麽辦法,隻能靜靜等待結果。


    因為這是江河的意思。


    至於江河,則是按照洛瑤的意思行事——


    他不曾理會百姓民意,直接下令將名單上、乃至與名單之人有染的百姓一並抓來。


    同時又通過一些問詢手段,讓其中的一部分人開口,以此為原點,將其它城區的百姓通過類似的方法帶至東鯉仙院來。


    這才造就了如今人心惶惶的局麵。


    但洛瑤仍舊不滿意。


    因為江河隻是將那些有可能被汙染的人抓了過來。


    而不是想出辦法,徹底切斷濁仙的媒介。


    這讓她有些失望。


    她本以為這小國的國師,能想出一個行之有效的方法,讓她不必將一國之民斬草除根。


    畢竟盲目地抓人關押,永遠無法保證自己沒有遺漏。


    “還有五天。”


    她緩緩道,


    “五天之後,我便出手。”


    她沒了與江河在此浪費時間的興致,有意提醒江河他的時間並不算多後,便自顧自的離去。


    明室之中,唯有江河與薛正陽麵麵相覷。


    這次就連薛正陽都有些頭疼。


    他看著麵容不變的江河,疑惑道:


    “這就是你想出來的方法?”


    江河回答:


    “你有什麽更好的辦法麽?”


    “我以為你會有……”


    “薛前輩,我也不是神仙。那日你我二人分別之後,你不是說你會想想辦法麽?那如今過了十日,你想到什麽辦法了麽?”


    “……”


    薛正陽沉默了。


    但不可否認,江河說地都是事實。


    那日他信誓旦旦的離去,但苦思冥想了十日,也終究得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結果。


    想要阻斷媒介,便要徹底找出媒介。


    但想要實現後者,於濁仙這個隨時可以汙染他人的群體而言,幾乎是無解的。


    這便陷入了死局。


    他雖活了百年有餘,但一生與濁仙交手的次數不過寥寥之數,也從沒有一次遇到過如此詭計多端的濁仙——


    哪怕濁仙已死,但他的計劃仍然可能在實施著。


    這便讓本就不善腦力的薛正陽,倍感捉襟見肘。


    他本以為,以江河的聰明才智,或許能有什麽破局之法——


    想到此,他不由看了江河一眼,但最終還是歎了口氣。


    沒想到,這百年竟是白活了。


    遇到難題,竟是想著靠一個小輩來解決問題。


    終究是有些失敗。


    “但你這麽做是沒有意義的。將這些人關押起來,隻會讓師妹對這三千人先行動手,再去解決那城中的百姓……


    你不能指望,她對這些凡人會有怎樣的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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